“她必須得死,,她識得我……”
“或許……尚有用處……”
“她本就瘋瘋癲癲行蹤詭異……留著只會壞事……”
“可會驚動觀中他人……健康城里可有家人……”
“……”
桐拂被捆得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嘴也被塞上。耳邊聽湶弦和那男子,,你一句我一句的商量著,。
那二人無論樣貌,、神態(tài),、衣飾皆是上乘,,倚在門前仿佛閑話清談,。若非嘴里說著些生生殺殺,這么看過去當(dāng)真是養(yǎng)眼,。
這閣里總共這么一間屋子,,她根本無處可躲,很快被他們的手下捉出來,。
之前與湶弦照過面,,桐拂此刻想要裝聾作啞假裝不認(rèn)識已是不可能。方才聽到的若是風(fēng)花雪月倒也罷了,,偏偏是字字要人命的算計謀劃,。
唯一覺得欣慰的,這總明觀在健康城,,也就是一千年前京師所在,。就算小命在這兒交代了,總算還是魂系故里……
胡思亂想間,,那男子走到桐拂跟前,,蹲下身子,戲謔地盯著她,,“你,,不怕?”
面前的這個女子,,從被發(fā)現(xiàn)到現(xiàn)在,,沒有掙扎惶恐也沒掉過眼淚,倒在一旁好整以暇地打量著,。
桐拂心思,,從前種種,九死一生好幾回,。怕過怨過,,然而該來的,仍是如期而至,,與自己怕不怕看起來并沒有太大關(guān)系,。
不過眼前的這個人,方才對自己倒沒起殺心,,眼下興致勃勃好奇地瞪著自己,,自己是不是該露出些怯意爭取些生機(jī)?
眼淚是擠不出的,,頂多瞪圓了眼,,搗米一般的點(diǎn)頭,。
看著她勉強(qiáng)擠出的駭怕之色,他似是頗為滿意,,起身回到湶弦身邊,,“弦兒說得對,這個女子留不得,?!?p> 桐拂一愣,即刻悔了,,這一回竟是賭錯了,。
“這事不會留下任何痕跡,。只是,,不想臟了弦兒的眼,不如弦兒先回去,?!彼舆^湶弦手中的燈籠,讓開身,,笑得如沐春風(fēng),。
湶弦星眸含笑,盈盈脈脈,,“也好……”說罷隨著他離去,。
走出去沒幾步,湶弦瞧見侍衛(wèi)提劍入了暖閣,,接著聽見身后暖閣里傳出一聲悶響,,似有人倒地。
她忽地停住腳,,“對了,,方才忘了取我的披風(fēng)?!闭f罷轉(zhuǎn)身就往那暖閣去,。
他嘴角保持著弧度,提著燈籠復(fù)又跟著轉(zhuǎn)回,。
湶弦入了暖閣就瞧見伏在地上的女子,,正欲俯身探看,他在身后道:“怎的還留在這里,,臟了書閣,,還不扔下去?!?p> 那兩名侍衛(wèi)聞言,,一人提了桐拂的一只手臂,,手腳利落將她自那后窗推了出去。半晌聽見底下嘩啦一聲,,再無動靜,。
湶弦掩嘴笑道:“建安王倒真是不憐香惜玉呢……”
他取了衣施上的披風(fēng),替她仔細(xì)系好了,,“需得是姑娘這般,才值得憐惜……”
二人出了閣外,,高閣下松影婆娑寒意極盛,,眼瞧著湶弦亭亭身姿遠(yuǎn)去,他身后的人才走上前,,“官家,,方才扔下的那個人……”
“撈出來?!彼朴频?,說罷提步走到閣后潭邊。
冷泉自山巔而落匯入此處成潭,,夜色中黝黯如墨玉,,潭邊偶有夜鳥嘶啞數(shù)聲。幾人無聲入水,,不多時,,拖了一人上來,丟在他的腳邊,。
“官家,,此人居然尚有一口氣……”其中一人上前回稟道,神情間掩不住的詫異,。
“都退下,。”他話音剛落,,四下里已是清清靜靜再無旁人,。
他蹲下身子,蜷著的女子雖雙眼緊閉,,但呼吸如常似是熟睡,。他伸手在她耳后輕壓數(shù)下,她即緩緩睜開眼,。
她面上仍有水珠滑落,,盯著他看了一回,“殺人有很多法子,,非要這一種么,?”
他嘴角再度好看地上揚(yáng),,“殺人又要?dú)⒉凰溃瘜?shí)有些困難,?!彼焓謱⑺銎穑瑢⑺砩峡`著的繩索松開,。
山風(fēng)疾過,,桐拂有些瑟縮。他的笑容詭異非常,,明明是在笑,,卻未透眼底。那眸色的底下仿佛蟄伏著一頭猙獰猛獸,,隨時會撲將出來將人噬咬撕碎……
她困難地咽了一咽,“這位公子……為何殺人又不殺死,?”
他仍蹲在她面前,,尋常人這么蹲著,總是有些局促難看,。他這么隨意蹲著,,偏偏蹲出個崖岸高峻風(fēng)姿凌然的氣度。
“我看你,,覺著似曾相識,。”他的目光毫不避諱,,將她上下打量,。
桐拂失笑,,倒一時忘了緊張,,“就這樣?”
“那要怎樣,?看著面熟,,自然要留下問上一問。若是不認(rèn)識的,,再殺不遲,。”
他的語調(diào)溫和,,卻聽得桐拂一身冷汗,。
今日不知遇上了什么人,竟如此古怪不講道理。方才自己被他的侍衛(wèi)敲暈了,,醒轉(zhuǎn)時渾身濕透酸痛,估摸著是被他從高閣上直接扔下這水潭來,。這法子喪心病狂匪夷所思,,但畢竟也是暫時留了自己一條小命。
不過,,他怎知自己掉入這水里不會淹死,?
他何時已站起身,,此刻負(fù)手望著眼前潭水,,“南山有烏鳥,生子層崖巔,。戢戢新羽成,相將弄晴煙,?!?p> “伺意空相守,坐待繁霜落,?!蓖┓髀犞@一句竟從自己口中說來,,吃了一驚,。
這一句她在哪里聽過,但也只是聽過而已,,怎會記得,,又為何會在這個當(dāng)口說出來?
他卻身子一震,,緩緩扭過頭來,,眸中似有琉璃瑩透有光,“果然是你,?!?p> 桐拂一喜一憂。
喜的是,,既是認(rèn)識的,,且看起來是友非敵,他應(yīng)是不會再生殺意,。憂的是,,他究竟何人?為何會識得自己?這后面可有更大的麻煩,?
她瞧著他面色古怪,,心念急轉(zhuǎn),“我其實(shí)也不曉得自己是誰,,早前落水被人救了,,送到這里。再之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
“無妨無妨……”他神情雀躍,,“只是如今有些棘手的事,,尚需處置,三妹先在此處安心住著,。這個,,你且隨身帶著,不會有人再找你麻煩,?!?p> 說罷,他從自己腰間取下一個玉佩,,懸在她的腰間,。
一聲三妹,聽得桐拂又是一陣糊涂,。她何時多了這么一個兄長,?而腰間那玉佩,沉沉的,,這么看過去,,縱是在暗夜里亦是流光剔透,顯然是個寶貝,。
“至于今夜你聽到的那些,若是能忘記最好,。若是實(shí)在忘不掉,,又不小心說給誰聽去了,也無礙,,我自會派人去打點(diǎn)收拾干凈了……”他將那玉佩的流蘇順了順,,輕描淡寫道。
桐拂聽著卻不知何故又是一番毛骨悚然,,此人舉止言語,,好似冰火糾纏,,說不出的詭異。
“官家……”他身后有人上前道,,“山路上有人過來,,是文遠(yuǎn)大人館中,明書,?!?p> 看著他面上仍掛著和煦神情,桐拂卻是沒來由的一驚,,“我和那個叫明書的不熟,,我什么都不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