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二子喜逢鶴 一娘羞識鸞(5)
“你二人還有什么可說的嗎,?”花太平沉下臉看著花天白兄弟,,竟難得的露出了家主的模樣。
花天鶴依然是面色慘白,,說不出話來,?;ㄌ彀讌s已恢復(fù)了正常的神情,他看著王月君,,苦笑說道:“素曜仙子果然名不虛傳,,竟然只用不到一日時間就把事情了解的清清楚楚,我兄弟二人還有什么好說的,?”他說到此處,,又傳頭看向花太平,搖頭說道:“不過莊主卻說錯了一個地方,,那個賤人的事情,,與其說是天麟告訴我們的,,不如說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罷了,?!?p> 花天白生怕此事牽連了幼弟,說完這句,,趕忙又解釋起來,。
原來喬氏之事的確是花天麟昨日在捉迷藏時見著的。但其實依花天麟的年紀(jì),,當(dāng)然不會明白這位二娘在花福黎的房中做了什么,。
他只不過是因為看到喬氏竟穿著府中丫鬟的衣服,又是一副東躲XZ的模樣,,自是十分奇怪,,這才偷偷的跟著喬氏,連同蕭婷一起玩耍都顧不上了,。
但年僅十三歲的花天麟當(dāng)然不知道,,喬氏并非要去做什么事,而是早已做完了“事”,。所以他只見喬氏偷偷的回到了自己的屋中,卻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
若是花天麟就此忘記此事,,那么后面的事情也就不會發(fā)生了,但花天麟心存疑惑,,等到花天白兄弟從正堂回來,,便去詢問兩位兄長,這位二娘到底是在做什么,。
“我兄弟二人雖當(dāng)時便明白了這個賤人是在做什么,,當(dāng)然也不可能向天麟解釋清楚,就隨便編了個理由敷衍了他,?!被ㄌ彀渍f到此處,又直勾勾看向花太平,,正色說道:“所以此事與天麟毫無關(guān)系,,我二人隨莊主責(zé)罰,但請莊主不要錯怪了天麟,?!?p> 花太平還未開口,王月君卻先一步點頭說道:“不錯,,據(jù)蕭姑娘從天麟公子那打聽的情況來看,,他到現(xiàn)在都沒想到這位‘二娘’的死與他的兩個哥哥有關(guān),。”
“原來婷丫頭也成了王女俠的幫手,?!被ㄌ彀卓嘈Φ溃骸凹热蝗绱耍业故前讚?dān)心天麟了,。我雖吩咐過天麟不要再將此事同任何人講,,特別是不能讓父親知道,但既然是婷丫頭,,她當(dāng)然有法子要天麟開口,。”
花天白說完這句,,不禁又看了看正半坐半躺在藤椅上的老父,。花萬樹雖被王月君反手拍中靈臺要穴,,此時仍是半身酥麻,,無法開口,但神智卻一直未失,。他聽到此處,,如何不明白兩個兒子也是為了自己的顏面才會行此之事,只得在心中長嘆一聲,。
王月君也嘆了口氣,,說道:“不錯,你二人如此苦心設(shè)計,,雖是為了逃脫罪責(zé),,更是為了把他二人私通之事徹底隱瞞過去?!彼D了頓,,又淡淡說道:“否則你們根本就不必自己動手了?!?p> 花天白點頭說道:“是的,,所以我二人才以替莊中收茶為借口,把花福黎那廝騙到茶林邊,,逼著他親口說出了實情,。”
花天白說到此處,,嘆了一口氣,,正待接著說下去。但他還未繼續(xù)開口,,王月卻先一步說道:“但你二人既然要嫁禍于他,,當(dāng)然不能讓他那時便死了,,便將他點了穴道,藏在樹上,。等到殺害喬姨太后,,這才乘夜出莊,將他打傷吊死在那株樹上,?!?p> “你連這事都知道?”花天白雖已見識了王月君的厲害,,此時仍是不免十分驚訝的嘆道,。
“我查看過那株樹上的所有樹枝,上面有藏過人的痕跡,?!蓖踉戮允堑恼f道。
“你太可怕了,?!被ㄌ彀讚u著頭說道,“什么都別想逃過你的眼睛,?!?p> 花太平雖然沒有說話,但他心里顯然也在這么想,。他這時才明白,,為什么當(dāng)他只顧查看花福黎被吊死的那根樹枝時,王月君卻顯得對其他樹枝更感興趣,。
花太平此時當(dāng)然也完全明白了,素曜仙子到底是憑著什么破案如神的,。
“你錯了,,可怕的不是我的眼睛,而是你們自己的所做所為,?!彼D了頓,又說道:“否則為何古語有云‘欲人勿知,,莫若勿為’呢,?”王月君說這兩句話時雖仍盡量保持住那冷靜的模樣,但臉上終不禁又流露出一絲遺憾之色,。
她不是不能理解花天白兄弟顧及自己父親顏面的做法——何況花二太爺本就是個把面子看得比性命還重的人——也知道花福黎和喬氏算得上是自作自受,。
但她終究無法認(rèn)同兄弟二人的做法。喬姨太和花福黎做錯了事,,自有花家的家法和朝廷的律法來處置,,兄弟二人并無權(quán)越俎代庖,。
雖然無論是交給家主花太平還是送到官府,、都難免會教更多人得知此事,,也會使得先前本就認(rèn)為自己已丟盡顏面的花萬樹更是雪上加霜。但“欲人不知,,莫若勿為”這八個字,,用在花福黎和喬氏身上也是一樣的?;ㄌ彀仔值茈m是一片孝心,、但為隱瞞一件根本隱瞞不住的事而行兇殺人,,王月君雖明白二人苦衷,,卻也無法包庇二人。
花天白不再說話,,只是緊緊的閉上了雙眼,。顯是聽了王月君的話之后,對自己的所做之事極為后悔,。
而他身后的花天鶴時,,也是一副頗為后悔的模樣。只不過比起他兄長那種打從心里后悔“不該以殺人的方式來解決問題”,,這花天鶴的后悔,,倒像是在后悔“早知道殺了人也瞞不住,還不如不殺了”,。
花太平看了看花天白,,又看了看花天鶴,想要說些什么,,卻最終沒有說出來,。
王月君見花太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料想他也拿不定主意處置兄弟二人,,便說道:“花莊主,不如就把他二人交到州衙,,由官府來發(fā)落吧,。”
花太平愣了半晌,,終于點了點頭,,說道:“就依王姑娘所言吧?!?p> ……
“大姐還真是個好人??!”王月君房中,白卯兒壞笑道,。
“怎么,?卯兒覺得大姐哪里做的不對嗎?”王月君一面聳了聳肩一面反問道,,佯裝出一副不知白卯兒是在說些什么的模樣,。
“揚州各處衙門本就想方設(shè)法的把結(jié)花家,何況此事說來也是那二人行茍且之事在先,,想必都用不著花家刻意打點,,州衙就必會從輕發(fā)落?!卑酌畠赫f到此處,,搖了搖頭,壞笑著又反問道:“以大姐的聰明才智,,如何會想不到這點,?大姐建議花莊主將花天白兄弟交到州衙,不就是故意想放他二人一馬嗎,?”
王月君見白卯兒說破自己的想法,,便不再隱瞞,點了點頭,,苦笑道:“不錯,。我確實是覺得,像天白公子這般好漢,,若是給那二人抵了命,,也未免太可惜了?!?p> “這么說的話,,那那個‘不怎么像條好漢’的花天鶴,豈不就是沾了他哥的光了,?”白卯兒大笑道,。
王月君搖頭說道:“這倒不是,。據(jù)天白公子所說,,謀劃設(shè)計的是他,動手行兇的也是他,,天鶴公子不過是在從旁協(xié)助罷了,,罪行當(dāng)然本就比較輕?!彼D了頓,,又微笑說道:“雖然這也許只是天白公子在包庇弟弟,,不過咱們沒有能證明他說謊的證據(jù),也就只好當(dāng)他說的是真的了,?!?p> 若說這天下當(dāng)真有王月君找不到的證據(jù),那就一定是個壓根不存在的“證據(jù)”,。此時王月君說的“沒有證據(jù)”,,不過是她不想再破壞花天白的心意,因此并不打算再去找相關(guān)證據(jù)罷了,,這點白卯兒又豈會不知,?
“嘻嘻、我就喜歡大姐這一點,?!卑酌畠洪_心的笑道,只見她一面笑,,一面得意的說道:“外人只看得到大姐表面,,都只道大姐是個鐵面無私、不知變通之人,,他們哪里知道,,我家大姐也會有如此心軟的時候?!?p> 王月君白了白卯兒一眼,,又苦笑道:“你這臭丫頭,究竟是在夸我,,還是在諷刺我,?”
白卯兒聽得這話,表情竟變得十分認(rèn)真,,忽然跪下道:“當(dāng)年若不是大姐不計前嫌,,以全數(shù)功勞抵了我二人之罪,我和小剛早便同世子和二公子一道被當(dāng)街?jǐn)厥琢?。我二人能有今日,,全靠了大姐的這份心軟,卯兒又焉敢諷刺,?”
“好了好了,。大姐不過是開個玩笑,都多少年前的陳谷爛麻之事了,,你還提它作甚,。”王月君趕忙將白卯兒扶了起來,一面扶又一面說道:“當(dāng)年你二人都不過是個孩童,,自己哪會有什么判斷力,,不過是‘他們’操縱的棋子罷了。正如我持刀殺人,,刀又何罪之有,?”
王月君說完此話,又將卯兒摟入懷中,,一面輕撫她的頭一面說道:“何況后來發(fā)生之事,,更是證明你二人本性善良,我再不想辦法救你二人,,那就不是什么‘鐵面無私’,,而是冷血無情了?!蓖踉戮f完這句,,又苦笑道:“只是話又說回來,這些話大姐說的都快成‘老生常談’了,,你怎么總還要露出這般模樣,。”
“人家就想聽大姐說這個,?!卑酌畠禾痤^向王月君扮了個鬼臉,但誰都看得出來,,她根本是在強顏歡笑,。
“你這丫頭啊……”王月君長嘆著搖了搖頭,她當(dāng)然也知道,,白卯兒為何會想聽她說這個,。
因為一個本性善良的人,就算是年幼無知被人利用,,所做惡事的陰影總還會藏在心頭,,一旦遇上類似之事,就會再度爆發(fā)出來,,用悔恨之情將人折磨的苦痛不堪,。
所以王月君明知自己已將類似的話說成了“老生常談”,每當(dāng)白吳二人悔于往事之時,,還是會不厭其煩的一遍又一遍說給她二人聽——哪怕這些話就算只能給二人些許暫時的安慰,,終歸也是聊勝于無。
但王月君忽然卻沒時間繼續(xù)安慰白卯兒了,,當(dāng)然白卯兒也沒時間再繼續(xù)為過去之事悔恨了,。
因為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了小潘的大喊聲:“王女俠,、不好了,,二老太爺瘋了,他竟然要殺了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