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流溪與黑影存在的空間里,，一場激戰(zhàn)似乎即將進(jìn)入尾聲,，而在陸漸身處的洞天福地之中，他自始至終都靜靜的躺在青石臺上,，但就在光點(diǎn)出現(xiàn)李流溪眼前的時候,，陸漸頭頂上盛開的桃花開始掉落第一片花瓣。
就在第一個光點(diǎn)出現(xiàn)的時候,，黑影和紅色巨獸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反常的現(xiàn)象,，進(jìn)攻戛然而止，他們與李流溪一樣抬起頭看向天空,，光點(diǎn)越來越多,，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落下，像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
當(dāng)?shù)谝粋€光點(diǎn)飄過眼前的時候,，李流溪抬手將它接住。
“桃花......”
只見一朵泛著桃紅色光芒的花瓣安靜的躺在他的手心里,，李流溪看著它,，眼眶之中莫名的流下淚來。
“凌君......”他喃喃自語，仿佛此刻已置身事外,，周圍的一切都可以不管不顧了,。
“唔——”花瓣落到黑影肩膀，瞬間激起一陣青煙,，黑影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呻吟,，抬起手想把花瓣揮開，花瓣卻自他身軀中穿過,，宛若無形之影,。
慢慢的，黑影身上的花瓣越來越多,，逐漸將他周身覆蓋,，他痛苦的跪倒在地，似乎壓在他身上的輕盈花瓣有千斤之重,。
而同樣的一幕也發(fā)生在了紅色巨獸身上,，已經(jīng)第二次覺醒的巨獸已被花瓣掩埋成一座小山丘，花瓣之下它的身軀正在慢慢的變小,，逐漸的退化,。
忽然，李流溪猛地抬起頭,，眼眶之中已滿是淚水,，他看著天空之中的漫天花雨大聲嘶吼道：“凌君！”
然而天空之中并沒有人回應(yīng),。
片刻之后,，花雨漸止，眼前但凡可見之地已是滿目桃色,，驀地,，不知何處一陣風(fēng)來，將花瓣吹起,，旋轉(zhuǎn)飄零,，然后消失，花瓣之下的黑影亦隨之不見蹤影,，天璽御獸和紅色巨獸又變回到了黃貓和小鳥,。
李流溪閉了閉眼睛，又睜開,，然后望著地上還余下最后一筆的“驚神陣”,，抬起二指一筆畫下道：“陣成！陣靈歸位,！”
忽然間,，空間之中狂風(fēng)大作，“驚神陣”的陣線圖發(fā)出刺目的血紅色光芒，紅色小鳥站在陣眼之中憤怒的昂起頭朝天啼鳴,，它展開雙翅奮力一揮,，下一刻自陣中延伸出無數(shù)條血色紅線朝四面八方急速擴(kuò)散出去，不遠(yuǎn)處已是黃貓模樣的天璽御獸似乎感受到了威脅,，隆起背朝它嘶叫，李流溪知道此處已非久留之地,，一把抄起黃貓抱在懷中,，一手掐訣道：“散！”
***
洞天福地之中,，陸漸幾乎與李流溪同時睜開了雙眼,，二人看著落滿地的桃花對視無語，樹上的黃貓打了個哈欠,，伸了個長長的懶腰,，然后俯臥下去重新陷入了沉睡。
***
當(dāng)李流溪啟動大明宮中“驚神陣”的時候,，皇帝李雍正在太皇太后處與這位白發(fā)老人閑談,，老人顯然對這個孫子十分憐愛，雙眼之中盡是寵溺,。
雖然年事已高,，但太皇太后在朝廷中仍然是德高望重，據(jù)說李家能夠得天下這位老人有著不可磨滅的功績,，相較于李雍的母后蓓妃而言,，這位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老人擁有著更加毒辣的眼光和廣泛的見識，即便是太祖圣王在世的時候遇到舉棋不定之事也常常會前來詢問她的意見,。
“宮中天色徒變,，莫非是有什么大事發(fā)生？”老人看著天色憂心忡忡道,。
李雍則若無其事道：“祖母莫要擔(dān)心,，這是李流溪啟動了宮中的‘驚神大陣’之故?！?p> “他啟動了‘驚神陣’,？”老人臉色一變道：“為何？”
李雍笑道：“說是要為一名師門中的弟子恢復(fù)武功,，三日之前跟朕說過,，言辭懇切，還破了父王的免跪之恩,，朕便允了他,。”
“動用‘驚神陣’只為恢復(fù)一名弟子的武功，豈不是有些兒戲,？”老人皺眉道,。
李雍道：“李流溪幫助父王打下江山，朕登基之后也幸得有他在側(cè)輔佐,，此人對大唐忠心耿耿,，如果朕拒絕了他恐怕要讓叫忠臣寒心吶?！?p> 老人搖頭道：“對大唐忠心沒用,，對皇上你忠心才有用啊?！?p> 李雍一笑,，道：“朕同意他使用‘驚神陣’，他自然會對朕更加忠心,?！?p> 老人嘆了口氣道：“你父王在世的時候我便不同意他在這宮中布下如此大陣，將皇族的安危系于他一個外人之手哀家始終覺得不妥,?！?p> “朕聽說當(dāng)年父王之所以決定這么做這其中還有皇后的建議？”李雍試探道,。
老人臉色忽然一沉,，看向窗外黑云密布的天空道：“我與那女子說不到一處，哼,，旁門左道,，若不是十幾年前她難產(chǎn)而死引得你父王傷心過度，哪會在短短數(shù)年之后便駕崩,，英年早逝?。 ?p> 李雍上前安慰道：“祖母不要傷心,，孫兒會一直陪著你,。”
老人露出慈祥的笑容道：“就你嘴甜,！”
李雍笑道：“開春便要前往泰山進(jìn)行祭天大典,，不知祖母身體如何，車馬長途可是最吃體力,?！?p> 老人坐到一邊，放下拐杖道：“一定得去啊,，這是皇上你登基之后的第一次祭天大典,，但對哀家而言可能是最后一次嘍,。”
李雍聽罷驀然跪倒在地道：“祖母必定長命百歲,！”
“長命百歲,？”老人一愣，擺擺手哈哈大笑道：“我可不要長命百歲,，這輩子已經(jīng)活夠嘍,，當(dāng)年為你祖父操心，后來為你父王操心,，現(xiàn)在又為你操心,，我這一輩子呀操不完的心，早就累了,。如今只盼著你身邊能出那么一兩個治國良臣，我也就放心啦,！我看吶,，你大伯的義子許旌就不錯......”
李雍打斷道：“祖母莫不是忘了朕身邊還有李天將、李流溪和魏征他們,?！?p> 老人道：“哀家倒不是說他們不好，只是李天將常年在外,，遠(yuǎn)水救不了近火,。魏老頭的本事在小處不在大處，在細(xì)處不在廣處,，而且他年紀(jì)比哀家還大,，說不定要走在哀家前頭。至于李流溪么......本事未免太大了些,，當(dāng)年他逼走李天將,，令其一怒之下十年不回長安，這些年有不少希望李天將回到朝廷之中的聲音都被他摁了下去,，可見他在朝中的勢力已經(jīng)固若金湯,。”
李雍臉色微變道：“祖母是擔(dān)心李流溪會反,？”
老人嘆息一聲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哀家自然是不希望看到這樣的情況發(fā)生，但是皇上你也務(wù)必要有一個應(yīng)對之策??！”
李雍抬起頭看著窗外依舊昏暗的天色，皺眉陷入沉思,。
***
在陸漸體內(nèi)“驚神陣”布置完畢之后的第十日清晨,，李流溪從房間內(nèi)走出,，把管家叫到身邊吩咐道：“備好馬車，去趟魏丞相府上,?！?p> 管家領(lǐng)命轉(zhuǎn)身要離開，李流溪又將他叫住問道：“這幾日他在干什么,？”
管家低頭道：“回大人,，陸公子每日五更天不到便出門了，中午不回府,，一直要到三更天才回來,。”
李流溪若有所思的點(diǎn)點(diǎn)頭,，道：“去哪里了知道嗎,？”
管家如實(shí)答道：“是往西邊兒去的，每天夜里回來鞋襪都是濕的,，應(yīng)該是在城郊梅寒江一帶,。”
“知道了,，你退下吧,。”
少頃,，馬車準(zhǔn)備妥當(dāng),，管家回稟了一聲，看見李流溪手里提著東西便問道是否需要自己同去,，李流溪搖了搖頭,，徑自上了馬車。
丞相府其實(shí)離得并不遠(yuǎn),，只隔了三條巷子,，所以李流溪的馬車很快便在府前停了下來，車夫進(jìn)去通報了一聲,，很快魏征便親自迎了出來,，見李流溪從馬車上下來魏征撫了撫胡子笑道：“國師大人大駕光臨，稀客,，稀客呀,！”
李流溪回身從車上取下一壇子酒，道：“外面天寒地凍,，你一把老骨頭的還出來干什么,。”
魏征滿臉驚訝的看著李流溪手中的酒壇子道：“李流溪,，這可是那最后一壇‘穿江喉’,？且慢,！你來我府上干什么，你先把話說明白嘍,！”
李流溪笑道：“自然是有求于你,。”
魏征咂了咂嘴道：“可不是什么為難老夫的事情,？”
“對魏公來說只是舉手之勞,。”
“呸,！”魏征罵道：“每次你這么叫我準(zhǔn)沒什么好事,！”
李流溪哈哈一笑，將酒壇子遞予魏征身后的下人,，道：“進(jìn)去再說,。”
二人來到前廳,，下人將取暖的爐子點(diǎn)上,，屋子里很快便暖和了起來。李流溪對魏征使了一個眼色,，后者心領(lǐng)神會揮了揮手將屋里屋外守著的其他人都遣散了,。
魏征首先開口,，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李流溪道：“聽說你前幾日在宮中興風(fēng)作浪,？”
李流溪咧嘴一笑，道：“是經(jīng)過陛下同意的,?！?p> 魏征道：“怎么，你是想讓天下人都看看這長安城如今還是你李流溪說了算,？”
“你一把年紀(jì)了要找死可別帶上我,。”李流溪微笑道,。
“我可聽人說了,，這次盈王帶著世子許旌進(jìn)京可另外還有目的?！?p> “哦,？魏公的消息竟比我還靈通？”
“你先別取笑我,?！蔽赫鞯闪艘谎鬯溃骸罢l都知道許旌乃李天將得意門生，這幾年朝中上書要求將李天將召回京城的聲音越來越響,，我怕再過段時間你就摁不住了,?！?p> 李流溪看著火爐中冉冉升起的青煙，淡淡道：“一山不容二虎,，我在這里一天,，他便不可能回來，此事陛下比你我都清楚,?！?p> “陛下雄才偉略，胸襟廣闊,，他不同意李天將回來那是給你李流溪面子,，但是人情總有耗盡的一天，就比如說這次你動用‘驚神大陣’,，想必這會兒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陛下面前說你閑話,。”
李流溪微笑道：“讓他們說去,，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難道我還能堵了他們的口?！?p> 魏征盯著他道：“以前你可沒少干這種事情,。”
“那都是先帝在世的時候,，我們都年輕氣盛,，現(xiàn)在回想來有些事情當(dāng)真是做得荒唐?！崩盍飨锌?。
魏征沉吟道：“當(dāng)年跟隨先帝打江山的人，如今老的老死的死,，就剩下我們幾個了,，趁著還有幾年時間，有些事情我還是勸你放一放,?！?p> 李流溪淡淡笑道：“就算我能放，他們能放嗎,？”
魏征無語,。
少頃，李流溪開口道：“今日來此,，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魏征小聲嘀咕道：“我就知道這酒沒那么容易喝到,?！?p> 李流溪一笑,，繼續(xù)說道：“我看中一個人，他如今還是一州刺史,，我想請你動用你的關(guān)系將他掉入京城,，先找個不起眼的地方放三年，三年之后若他表現(xiàn)如我所料,，那便將他盡快提拔上來,。”
“哦,？”魏征一愣,，道：“你想將他掛在我的名下？”
李流溪點(diǎn)頭道：“正是,?！?p> 說完他又從袖子里取出兩封信放到桌上，對魏征道：“這里有兩封信,，將來你也一并幫我轉(zhuǎn)交給他,。”
“什么時候,？”魏征取過信,，發(fā)現(xiàn)信封口沒有用蠟封住，顯然李流溪對他十分信任,。
“時機(jī)到來的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蔽赫靼琢怂谎?，忽然似有所感悟脫口而出道：“你不是在安排什么后事吧,？”
李流溪站起身看著門外冬日冷清的院景，道：“先帝在世的時候曾經(jīng)跟我說過,，大唐有四害,，一是舊朝余孽，二是八王擁兵,，三是邊疆之患,，四是魏征之嘴?！?p> 魏征一愕,，反應(yīng)過來破口大罵道：“李流溪你假傳圣旨，我要參你一條欺君之罪,！”
李流溪仰天大笑,，走出門外,，此時天空中飄起雪來，魏征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竟是說不出的蕭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