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見對方直言不諱地指出對“自己”詩句的不滿,,鬧了一個面紅耳赤,,就好像他當初抄襲乾隆《黃瓜》詩一般:“夫子是‘七絕圣手’,,邊塞詩又是您最擅長的題材,,小陳我東施效顰,,結果只能是班門弄斧、畫虎類犬,、孔夫子門前賣書?。 ?p> 聽到“七絕圣手”四個字,,王大叔笑得前仰后合,,但卻并不否認,。
王昌齡最牛叉的這個綽號便是“七絕圣手”——整個中國幾千年的詩歌史,在“七絕”這個題材上,,除了李白,,再沒有第二個人能與他的七絕匹敵,!
初唐七絕僅七十七首,,并不是流行的詩歌題材,,七絕正是因為王昌齡,、李白等人的努力,,逐漸風行大唐,。
盛唐存世四百七十二首七絕,,其中王昌齡七十四首,,幾乎占了六分之一,,可見其以身作則,,引領潮流之功,!
會寫,你就多寫點,。
到中唐,、晚唐,,七絕數(shù)量之多,,儼然已經(jīng)成為主流,僅僅次于“永恒主流”的五律,。
只是后人的七絕似乎都沒有達到王昌齡和李白的高度,,《圍爐詩話》中也說:“王昌齡七絕,,如八股之王濟之(明代王鏊)也,。起承轉合之法,自此而定,,是為唐體,后人無不宗之,。”
既然是奠定規(guī)則的大宗師,王昌齡自然對于七絕只有四句,,卻能完成一套完整的“開頭,、承接,、轉折、收尾”很有心得,,所以看他的七絕,,最后一句總是特別漂亮,,也往往是流傳千古的名句,!
只是小陳鬧了個笑話,他第一時間并沒有反應過來自己抄高啟的這首是七言古詩,,并不是絕句……
只能說這幾年他疏于“作詩”,對于音韻的第一反應不夠敏感了,。
古詩就古詩唄——盛唐的詩人可不會鄙視古詩,,反而非常推崇古詩,不像后世一聽某詩不合轍押韻,,動輒攻擊作詩者“又拿打油詩出來丟人現(xiàn)眼了”,。
王昌齡最擅長的兩種題材,一是“七絕”,,第二便是“五言古詩”了——這一點也和李白相同,,只是李白還擅長五言律詩、五言絕句,、七言古詩,、長短參差“隨口瞎來”的長篇雜言詩和——
詞……(即便是“很不行”的七律,還有《登金陵鳳凰臺》呢……)
“晚生這句作得不好,,還望夫子指點一二,,怎樣可以補救呢?”既然小陳我自己沒有辦法寫好,,那就把問題丟給號稱“圣手”的王大叔好了,!
你說高啟的詩不好,那你幫他改改,!
你行你上,!
一副“勤學好問”模樣的小陳躬身行禮,心里卻有點偷偷想笑,。
“額,,這個問題,我也沒想過呢,!”王昌齡撓撓頭,,看向孟浩然,孟浩然一攤手,,一副“老夫愛莫能助”的樣子,。
平生塞北江南——孟老師只能“江南”,不能“塞北”??!
王昌齡一時想不出怎樣給陳十一郎的三句補一句,,就問詩歌的“創(chuàng)作背景”道:“這首詩是哪一年寫的?寫給誰的呢,?”
這下輪到小陳開始撓頭:自己在洛陽興旺發(fā)達的時候,,可是結識了不少貴人!
那么多人,,還真不好想,!
偏偏這首還很冷門……
將軍?這首是送給某位將軍的,!
要不然自己也不會套用高啟《送劉將軍》的模板,!
磨蹭了好大一會兒陳成才終于琢磨起來:“這首是贈給蓋嘉運將軍的?!?p> 蓋嘉運是玄宗朝戍邊大將,,早年立功邊疆,帶領唐軍屢敗西域各國,,使得唐軍威震西域,,官至北庭都護——統(tǒng)轄西突厥十姓部落諸羈縻府州,相當今阿爾泰山,、巴里坤湖以西乃至中亞咸海的極廣大區(qū)域,。
“哦?”王昌齡有些意外,,他是沒想到這半大小子還能與此等封疆大吏聯(lián)系起來。
“是這樣的,,”陳成解釋道:“開元二十三年冬天,,突騎施軍侵擾北庭及安西的拔換城(今新疆阿克蘇),蓋嘉運將軍于開元二十四年率兵出擊大敗突騎施軍,,得勝而歸,。”
“到洛陽日,,圣人激賞其功,,命群下作詩頌其勛德?!标惓山K于把這事想起來了:“我便寫了這首詩給他,。”
確切地說,,是“抄”了這首詩給他,。
畢竟當時想要從他這里邀詩的人很多,搞得他把詩送出去的時候都很肉疼,,用完就沒了??!
所以對于關系不那么密切的人,他一般不太舍得“抄”太好的詩給人,。
詩寫好之后,,也沒收到對方任何回饋。
今天如果不是王昌齡猛然提起,,陳成自己都要把這詩忘掉了,。
王昌齡一時有些無語:眼前這小子,之前可以隨便與當今天子,、武惠妃,、張九齡、李林甫這些大人物當面交流,,甚至還包括蓋嘉運,、王忠嗣這種封疆大吏交往!
自己空有大才,,進士及第,,兼“圣手”之名,卻只能在縣一級行政單位打雜,!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可相比自己,,他更關心的還是國家。
“今年六月吐蕃包圍了安戎城(四川茂汶)——此前為了獎賞蓋嘉運的戰(zhàn)功,,圣人已任命他為河西,、隴右節(jié)度使,讓他抵御吐蕃,。但是蓋嘉運自恃有圣人的寵信,,留戀長安的繁華,一直盤桓不走,,沒有按時赴任,。”王昌齡忽然說起今年的戰(zhàn)事,,皺起了眉頭:“一直到左丞相裴耀卿上疏參他——圣人才催促他出長安赴鎮(zhèn),。”
“現(xiàn)在離邊關山遙路遠,,已經(jīng)幾個月了,,也不知道安戎那邊仗究竟打得怎樣了?!?p> 王昌齡畢竟有行伍的經(jīng)歷,,哪怕在貶謫的路途依然關心著軍國大事,,只是苦于沒有消息渠道。
孟浩然這兩年都在養(yǎng)病,,深居簡出,,又處在窮鄉(xiāng)僻壤,連六月發(fā)生的事情也不知道,,得知安戎戰(zhàn)事也是搖頭嘆氣:“吐蕃終究是我大唐之患,!河隴那邊的百姓,總是飽受戰(zhàn)事之苦??!”
孟夫子雖然“避世”,但并不能真正做到心如止水,,想到邊陲的烽火,,心中滋味難明。
“嘿,,蓋嘉運自恃屢立邊功,,依我看也沒什么了不起!他要讓我贈詩給他,,我還不樂意呢,!”王昌齡嘿然道:“除非——他真能如圣人愿,抵住吐蕃的大軍,,到不了‘河隴’,,保我大唐子民免受刀戈!”
隴坻以西為隴右道,,睿宗時又從隴右道中分出黃河以西為河西道,,河西、隴右分治,,習慣上簡稱河隴,。
“不讓吐蕃過河隴——”王昌齡自己琢磨著:“嗯,,‘不叫胡馬度隴河’——十一郎,,你聽我給你補的這一句怎么樣?”
陳成:“……”
靠,,難道是我激發(fā)得王昌齡提前把“不教胡馬度陰山”寫出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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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慶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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