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我在他心里的地位比不上季夏,。但無論如何,，是我救了季夏，況且那醫(yī)師已經(jīng)說了季夏無事,，他如何才能看都不看我一眼,，顧也不顧我，直接去找季夏呢,？

　　他在皇帝面前不說一句話,，不幫我一點(diǎn)點(diǎn)，我也并非不能理解：君在上臣在下,，君威壓在頭頂,，他無論如何做不了假?？伤热灰?，怎么連這點(diǎn)膽量都沒有呢？

　　我在心里冷笑,，對他的喜歡好像凝結(jié)上了冰霜,。

　　“為什么要救季夏？”

　　青嵐鎖上門，給我倒杯熱茶,，關(guān)切至極,。他摸到我冰涼的手，嘆了嘆氣,，試探著捧起我的手,，呼著熱氣。

　　“她是我的妹妹,，我不能不救,。”

　　他突然皺起眉頭,，用責(zé)怪的語氣轟擊我：

　　“你知不知道,，你下去可能會死。觀蓮湖的水這么深,，若是沒有隱竹……”

　　“隱竹也來了嗎,？”

　　我想了想，隱竹的確說過無論我在何處她都會保護(hù)我,?！?p>　　“我不派她跟著你，你讓我怎么放心,？”

　　我對青嵐笑笑,，算是感謝，然后慢慢抽出了我的手,。

　　“謝謝,。”

　　他捕捉到我的心思,，也十分識趣,，和我回復(fù)了正常距離。

　　“是公主做的,，她要除掉你,。”

　　“公主,？”

　　“橋面早就松動了,，只要輕輕一拽底下的繩子木板就會脫落，水底有人一直在等你出現(xiàn),?！?p>　　“嗯，我確實(shí)看到了,，但你怎么就知道那是公主的人？”

　　“害你的人是隱竹的師姐烈畫，是公主的人,?！?p>　　“你抓到了？”

　　“抓到了,，關(guān)在我家的地牢,。”

　　“……也,，說不定只是為公主出頭,，不是公主指使的?！?p>　　“出頭,？”青嵐輕笑：“出什么頭，出許沉淵被你搶走的頭,？”

　　“嗯……如果是我的好姐妹被人搶了夫君,，我也會很生氣的?！?p>　　“她們不是姐妹,，是主仆。況且,，你生氣你會想害人嗎,？生氣到，想殺了那個人,？”

　　我頓了頓,，然后搖了搖頭。

　　“那你打算怎么做,？怎么處置……烈畫,？”

　　“你想怎么做？”

　　“我,？”

　　我以為他是在問我想怎么處置烈畫,。

　　“既然我都沒事了，就把她交給……”

　　交給誰處置呢,？交給許沉淵,？還是交給皇帝？

　　青嵐顯然想到了這點(diǎn),，耐心地等待著我的回答,。我思忖幾番，才發(fā)現(xiàn),，真正能處置她的人,，只有我,。

　　就連青嵐，都只是一個遵從我意愿動手的人,。

　　“反正我和公主也不會有什么交集,，她這次失敗了，以后應(yīng)該也就不會動手了……畢竟我和許沉淵的婚期將近,，真的成婚了,，就是公主想做什么也做不了了?！?p>　　“所以公主會在你們成婚之前徹底除掉你,。烈畫沒有了，她還有很多人為她賣命,。隱竹護(hù)得住你一次,，護(hù)不住你百次千次?！?p>　　“所以就算我處置烈畫,，又有什么用？我除不掉公主,，我做什么都是徒勞,。”

　　“那就除掉公主,?！?p>　　此話一出，我不禁嚇了一跳：除掉公主,？何等狂妄之事,！在我聽來，簡直和許沉淵要造反一樣令我難以接受,。況且公主并沒有親自對我下殺手,，也許只是青嵐也很討厭公主，想讓我和他統(tǒng)一戰(zhàn)線,？公主看起來如此人畜無害,，我不相信她會真的恨我。

　　我猛一拍腦袋,。

　　我不該懷疑青嵐,，而去選擇相信一個有很多理由與我站在對立面的公主。

　　“除掉公主,？我并不覺得我有理由這樣做,。第二個害我的人還沒出現(xiàn)?！?p>　　“等出現(xiàn)了,，也許就來不及了,。李清樂是禍患，是惡毒皇后養(yǎng)大的孩子,。當(dāng)年我拒絕了與她的婚約,，即便她并不喜歡我,，還是差點(diǎn)害死我,。”

　　“她怎么……”

　　“雪貴妃是她的生母,，也是天山族的神女,。神女的血脈傳承之下，她也有神力,，但遠(yuǎn)遠(yuǎn)不如你,。當(dāng)年我不知她通過如何手段打入青府，將我的弟弟從地牢里放了出來,。若不是我發(fā)現(xiàn)的早,，青家必大亂?！?p>　　“那后來你是怎么做的,？”

　　“重整青府，把所有的人都換掉了,，只留我的心腹,。”

　　“……真狠,?！?p>　　“你是說她還是說我？”

　　“你和她,?！?p>　　青嵐笑：

　　“中原沒有不狠的人，你只有除掉周圍,，才能成為周圍,。”

　　“我不懂,?！?p>　　“沒關(guān)系，我只要你一句話,，要不要除掉公主,。”

　　我還是下不去手的,。因?yàn)楣髋c我只見過一兩面,，初見時她對我笑,，是一個與我氣場很合得來的單純姑娘，就算許沉淵拒絕了她,，她還是對許沉淵說,，要與我早些成婚。

　　那樣一個善良的孩子,，一個集皇帝皇后寵愛于一身的姑娘,，有什么理由要與我爭搶？至少在她親手對我動手之前,，我對她總是恨不起來,。

　　青嵐看我猶豫不決，拍了拍手,，隱竹便從屋梁上躍了下來,。她一直藏身于黑暗中，我竟都沒有發(fā)現(xiàn),。

　　她的手里有一張人皮面具,。

　　“這是要干什么？”

　　“烈畫對公主忠心耿耿,，就算把她送到皇帝面前,，她也會說是自己的意愿，與公主無關(guān),。公主也不會留她,，只會放她去死，讓皇帝責(zé)罰公主,，不可能,。把她送到許沉淵面前，許沉淵能做的也只是提防公主,，但公主連我青府都進(jìn)得去,，許沉淵防是防不住的?！?p>　　“那你是什么意思,？”

　　“對你來說，能保護(hù)你的人不是許沉淵,。他要上朝,，要出征，沒辦法時時刻刻護(hù)著你,?！?p>　　“所以你要說什么？”

　　“真正能保護(hù)你的人是皇帝,。對公主來說,，你只要不嫁給許沉淵就萬事大吉,。但你如今已經(jīng)見過皇帝，你若不嫁許沉淵,，那你就一定會落入皇帝之手,。”

　　“我不懂……我嫁給許沉淵,，我也可以自己保護(hù)自己,，為什么一定要嫁給皇帝？”

　　“……”

　　“再說,，皇帝顯然也讓你三分,，為什么,，我不能嫁給你,？”

　　青嵐的眼里閃了一瞬，像是看到了什么從未見過的神圣寶藏,。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拼。但你不愿意,?！?p>　　“我不愿意嫁給你，更不愿意嫁給皇帝,，我只想嫁給許沉淵,。”

　　青嵐苦笑,。

　　“你知不知道,，在中原，妹妹會給哥哥做一個小繡球,，保哥哥平安,？”

　　我想起初見許沉淵時，他腰間的那個繡球,，小巧秀氣,，滿載著祝福和祈愿。

　　“我知道,?！?p>　　“這同樣能作為中原男子和女子的定情信物。隱竹,?！?p>　　隱竹應(yīng)聲，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繡球,。

　　正是許沉淵的那個,。

　　“這是你在蘇子堂的那日,，許沉淵在我茶館給清樂公主的?！?p>　　“你胡說,，他給的東西怎么就能到你這兒！是你偷的,！”

　　說著我便要去搶,，青嵐只一伸手，便攔住了我,。他拿著那個繡球,，而我去夠，只再前傾一點(diǎn),，便可撲入他的懷抱,。

　　“茶館是我的茶館，耳目自然也是我的耳目,。你身為神女本就五感敏銳,，如你沒有發(fā)現(xiàn)隱竹，他們也發(fā)現(xiàn)不了我的手下,?！?p>　　“所以你還是偷的，這是你偷來的,！”

　　說著便又要去搶,，好像那繡球是我十分重要的東西一樣。青嵐忍無可忍,，將那繡球扔了出去,，然后緊緊摟住了我。

　　“是我掉包來的,。我的人用了迷香,，然后換了一個新的繡球來?！?p>　　“那他為什么這么做,！沒有你的指示你的手下會這么做？你早就知道是這樣,！”

　　“我早就知道什么,？”

　　青嵐低頭看著我，眼中泛著同情,、悲憫,。

　　“你早就知道，他們會去哪個房間……”

　　“是我早就知道，許沉淵會把這個送給公主,?！?p>　　“不是的！”

　　“他們早就定了娃娃親,，許沉淵四歲時,，公主出生。公主十歲時,，許沉淵把他最喜歡的長槍贈給了公主,。公主十五歲時，是許沉淵親手為她帶上的笄,?！?p>　　“不是！”

　　“許沉淵出征那一晚,，公主在宮墻之上吹了一夜冷風(fēng),。而在前一天，他們早就有了夫妻之實(shí),?！?p>　　青嵐的一句句陳述像在我的身上插刀。我就像一只被串在架子上的羔羊,，周圍是熾熱的火焰，下一秒,，就要燒焦我身體的每一寸皮膚,。

　　“你在騙我！你說的都是假的,！大騙子,！”

　　“許沉淵喜歡你是真，但他愛公主,，從未有過假,。”

　　“那他為什么還要拒絕公主的婚約,！”

　　“我之前就和你說過了,，皇帝不愿公主下嫁，這樣做,，只是逼迫皇帝而已,。”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許沉淵是武將，但并非不會阿諛奉承，更不是不會蒙騙皇帝,?？伤麆偛哦紱]有在皇帝的面前幫過你，哪怕一句話,、一個字,。”

　　“我不信……你說的都不是真的……”

　　他將我摟得更緊,。

　　“我不會騙你,，從來不會，永遠(yuǎn)不會,?！?p>　　我的心如被冰凝住，動彈不得,。青嵐的溫度順著我的脖頸蔓延到我的全身,，就像剛才那一簇簇火焰，讓我想逃,。我掙脫開青嵐,，劇烈的大幅度動作讓青嵐都趔趄一下，差點(diǎn)從凳子上翻了過去,?？伤]有怪我，也推開了要去扶他的隱竹,。他側(cè)著臉,，垂下幾縷黑發(fā)，恰好擋住了他的眼睛,。在那一剎那他宛若被定格,，沒了一直以來的意氣風(fēng)發(fā)。而隱竹一如既往平靜的眼里,，也流轉(zhuǎn)著同青嵐一樣的光,。

　　同情、悲憫,，和深深的無奈,。

　　我想哭，但我不能哭,。許沉淵就在隔壁季夏的房里,，我怕他隨時推門而入，怕他看到掉在地上的繡球,，怕他知曉我早已明白一切,，怕他看到我哭得一塌糊涂的丑陋樣子,。

　　更怕我看到他時，仍會義無反顧的相信,，青嵐所說,，皆是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