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很大,,重臣也多,。
不要說五品以上的官員了,就是二品三品,,你在路上要是沒見過他們的車駕,,都得尋思尋思他們是不是進去了,,或者下去了,。
那是什么原因?qū)е聝蓚€從三品的昭文閣大學士在京城近兩年無人問津呢?
原因就是他們從來都只是大學士,。
無論是最初的垂拱殿輔政大學士還是現(xiàn)在的昭文閣大學士,,都是旁人難以見到的,更沒有什么權力,,地位等同于領導秘書,,而且是專門在領導辦公室辦公的秘書,每天看到的只有機密文件,,卻接觸不到多少人,。
然后從這個位置調(diào)到了另一個更加考驗學問的地方做主編,修史,,這類人很難留下什么姓名的,,而且要不是在問文壇地位極高的人編撰史書,也多半不會引起議論,。
近乎于兩個透明人,,再加上根本不參與政事,所以讓很多人都忘記了這兩位,。
即便是狄英生,,也是因為昭文閣才想到那兩位的。
那么阮凌輔頻繁的去昭文閣到底和這兩位大學士有沒有關系呢,?
狄英生這時候也想起遠在蜀州的獨子,,要是子旭在的話,,也好幫自己參謀參謀啊,,他一個人在書房踱步沉思良久。
忽然老管家拍門說道,,“老爺,,有您的信?!?p> “是誰寄來的,?”
“上面寫著的是沔陽林氏?!?p> “沔陽林氏,?”狄英生皺了皺眉,又嘀咕了一次沔陽,,然后看向老管家,,“拿過來我看看?!?p> “諾,?!崩瞎芗彝崎_門將信送到低著頭退了出去。
看著信封上的狄兄親啟的字樣,,狄英生覺得有些奇怪,,他與沔陽林氏并無私交啊,捏了捏信封,,倒是不厚,,而且只有幾張紙的厚度,想了想,,狄英生取下書房上的劍,,隔著老遠挑開信封。
信封開啟,,掉落出來幾張信紙,。
狄英生感嘆是不是自己最近太過緊張了,撿起信紙,,狄英生先是看到一張與信封上字跡相同的信,,這是沔陽林家的林家老二林敏遠,信上的意思就是過問一下自己,,他沔陽林氏和他自己的生意需要狄英生照顧一下,,似乎是在城中的哪個店鋪被刁難了,讓自己高抬貴手,,信上的地址有些熟悉,,可一時間他并未想明白這地方是哪間鋪子。
狄英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沔陽林氏,,五姓七望之一,還需要看自己的臉色,?
抖了抖信紙,,狄英生繼續(xù)看下一張,瞬間,,這位京兆尹繃直身體,,這上面的字跡變得熟悉,這是他的獨子狄子旭的字,,信上寫的也是一些問候語,,還有他的近況。
狄英生想了想,,將這張紙放在一旁,,又翻了一張,這張紙的字跡又變了,變成了肅國公的字跡,,說這封信或許遲到了幾日,,因為在沔陽的時候轉(zhuǎn)了一手,信上只是一些問候語,,只是在一個地方有涂抹,,狄英生對著蠟燭看了看,發(fā)現(xiàn)涂抹的似乎是一個熱字,,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拿著伍桐的那封信,又將后面的幾張空白信紙拿在手里,,將信紙貼近燭火,,那信紙上竟詭異的浮現(xiàn)出火燒一般的褐色,隨著燭火烤過,,這上面的字越來越多,,讓狄英生越來越心驚。
眸光閃動,,狄英生仔細將信紙烤過,,確認再無一絲遺漏,又細細讀了一遍,,將上面的內(nèi)容記住,。
就著燭火,狄英生將這幾張紙點燃,,紙張在他手上燃燒,,隨著火焰的不斷吞噬,紙張慢慢化成灰,,狄英生用手一搓,,將這些紙灰揉碎。
低頭看著地上的灰燼,,這位京兆尹終于想通了朝中的一些事,,不過也奇怪,,肅國公他遠在蜀州,,怎么對朝堂中的事情這么了解?
不過沒時間思考這些,,現(xiàn)在他什么都做不了,。
狄英生低頭看到了沔陽林家給他的信,想了想,,決定明日去這個地方看一看,。
“靖王爺啊,你就自求多福吧?!?p> 與此同時,,靖王府。
靖王在書房考教柴榮,,作為靖王世子,,這孩子還是太嫩了。
靖王伸手將手中的紙折了幾下,,一起遞給柴榮,,“看看吧?!?p> 柴榮接過信,,看著父王用炭火烤著橘子,眼中露出一絲疑惑,,自己丈人送過來一封信值得讓父王這么慎重嗎,,看完了又一臉嚴肅。
會不會是自己太久沒回秣陵,,夫人寫信告自己的狀了,?
思維亂撞之下,柴榮打開了信,,先是看到丈人的囑托,,通篇讀下來,并沒有提到家事,,柴榮松了口氣,,繼續(xù)看向第二張,第三張,,第四張,。
良久之后,柴榮將信扔到炭火中,,沉默不語,。
“說說你的想法?!本竿蹩粗了嫉膬鹤?,輕輕一笑。
柴榮皺著眉頭,,想了很久,,“父王,我們回秣陵吧,?!?p> “如同喪家之犬一般逃回秣陵嗎?”靖王倒是不急,甚至還有心思開玩笑,。
柴榮搖了搖頭,,“不,父王,,沒有人比你更知道我這位皇兄是什么樣的人,,鴆殺先皇,囚禁兄弟,,上位之后的種種,,足以看出皇兄是一個非常冷酷且手腕強大的皇帝,他根本就不需要父王您來幫他制衡阮凌輔,,即便阮凌輔權傾朝野,,皇兄也不懼他,從一開始他打的主意就是消滅影響他皇位的一切不利因素,?!?p> 柴榮看著自己的父王,一字一頓的說道,,“父王,,從一開始您就是影響皇位的最大變數(shù),他的目標從來都是你,?!?p> “你覺得這個隱太子黨的目的是針對為父的?”靖王笑了一聲,,“而且這不是阮凌輔的手段,,是陛下在設計為父?”
柴榮急聲說道,,“父王,,我們一開始都太小看這位陛下了,從我們?nèi)刖┲?,阮凌輔看似掌握了朝堂,,可后來呢,一瞬間就被陛下奪了戶部和兵部,,我們看似是制衡阮凌輔,,可是父王,您除了頂著一個武相的名頭,,您還能做什么,?”
“政事你能說話,但不能一直說話,,兵事你不能說話,一個王爺是不可能接觸到兵權的,誰都不會允許的,,然后呢,,您在這個位子已經(jīng)一年了,除了牢牢地占著它,,還能做什么,?”
“禁軍換了統(tǒng)領,六部換了三個尚書,,七個侍郎,,變法也是阮凌輔主持,您在朝中更像是一個象征,?!?p> 柴榮忽然頓了頓,“為了平息其他皇親的象征,,陛下囚禁了他的胞兄弟,,用您來彰顯只要有德有才,皇親也能重用,?!?p> 靖王微笑看著滔滔不絕的分析利弊的兒子,眼中浮出一絲欣慰,。
“隱太子黨不一定是針對父王的,。”柴榮繼續(xù)說道,,“但這是一個隱患,,用安于的話來說,這就是一顆定時炸彈,,等到時機,,就會爆炸,勾結(jié)隱太子的罪名,,即便父王身為皇親也頂不住,。”
“你覺得這個...嗯,,定時炸彈,,什么時候會爆炸呢?”靖王出聲問道,。
柴榮愣了愣,,思索幾個呼吸,“阮凌輔下臺之后,?!?p> 靖王點了點頭,,“那你覺得阮凌輔什么時候會下臺?”
“這個,,應該是等到變法結(jié)束吧,。”柴榮不確定的說道,。
“現(xiàn)在變法已經(jīng)停滯了,,你知道為什么嗎?”
“停滯了,?”柴榮不解,,他倒是沒聽說過這種消息,“怎么會,,前段時間不還有上奏新法惠民的嗎,?”
“各地都有不同程度的抵制,最嚴重的縣衙都被百姓圍了,,最后還是當?shù)氐氖兰覟榭h衙解的圍,。”靖王翻了翻橘子,,覺得火候剛好,,拿起一個放在剝開橘皮。
“還有這種事,?”柴榮皺眉,,“沒有接到上報啊?!?p> 要是有的話,,這種事應該早就傳開了,就算是阮凌輔能壓下去消息,,我們作為阮凌輔的頭號政敵,,不應該大肆宣揚嗎?
柴榮眼珠一轉(zhuǎn),“父王,,這件事我們要不要...”
“不動,。”靖王微微搖頭,,摘下一瓣橘子放入口中,,“阮凌輔這般彈壓會出現(xiàn)問題的,到時候我們不僅不能攻訐,,還要幫他壓下去,。”
“這是什么意思,?”柴榮疑惑的看著父王,,視線一垂,,他也撈了一個烤好的橘子放在手中揉搓。
“隱太子黨,,這個名號現(xiàn)在似乎是掛在本王身上,,但還沒有定論,,不過我們可以把他坐實到阮凌輔身上,。”
柴榮質(zhì)疑道,,“這真的能坐實嗎,?”
“這個名號都是從阮凌輔那里傳出來的,還能把這盆子扣回去不成,?”
靖王咽下最后一瓣橘子,,拍了拍手,“事無絕對,,主要看要達成什么目的,。”
“榮兒,,為父告訴你,,在這朝堂之上沒有什么事是不能變的,只要能達成目的,,這一點陛下做的很好,,他很清楚要做什么?!?p> “陛下很清楚的明白為父現(xiàn)在不能出事,,阮凌輔也不能?!?p> “所以這個隱太子黨事件現(xiàn)在翻不出什么風浪,,就看為父和阮凌輔誰會先被打倒?!?p> “阮凌輔失勢,,這個就會扣到為父頭上?!?p> “阮凌輔強勢,,這個就會扣到他的頭上?!?p> “那就讓他更強勢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