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十月,氣溫微涼,。
亭子中炭爐煮茶,,手談一局也是美事啊,。
“三國完本了,,三家歸晉,,結(jié)局在蜀州報上刊印的,,全本估計還要等一段時間才能出來,,到時候收藏一卷,,也是不錯,。”狄英生落下一字,,說著蜀州的事情,。
前些時日的那道奏折讓朝堂上起了些風(fēng)云,這幾日朝中吵得鋪天蓋地,,新上任的工部侍郎和給事中都稱病在家,,閉門謝客,這還沒完呢,,可如果真要追究,,一個四品的工部侍郎因為子嗣入仕獲罪,說到底也有些強行了。
靖王捏著棋子看著棋盤上的棋局,,不動聲色的說道,“三國這么個結(jié)局倒是會惹許多人不滿啊,?!?p> 狄英生再跟上一子,忍不住笑道“誰能想到這個結(jié)局呢,?魏蜀吳三家打的頭破血流,,最后讓司馬家撿了空子,說沒有暗指什么,,誰都不相信,,卻不說最后,就是司馬懿指洛水起誓,,也讓人警惕啊,。”
“這一話刊載之后,,聽說阮凌輔氣的幾天都沒睡好,,后來干脆告病,在家休息了七天,?!?p> 靖王的視線從棋盤上移出,看了狄英生一眼,,笑哼一聲,,“這是要搞臭人的名聲?!?p> “反正搞不臭我的名聲,,誰心里有鬼誰才應(yīng)該害怕?!钡矣⑸共蛔⌒θ?,“先不說三國如何,肅國公最近到是很有空閑啊,,我看三國這幾次蜀州報刊都在更新,,都結(jié)局了?!?p> “哪里空閑了,?”靖王看著這個跑到自己府邸就討茶喝的京兆尹,略微不滿,,在這里說話還拐著彎,,“你沒看蜀州報上的正文,拿下去了幾個縣令?先是裁撤軍隊,,再是重新厘定州縣,,給農(nóng)戶重分田畝,建學(xué)校,,制度量衡,,變法的幾條,變田,、賦稅,、軍功、官制,、度量,、教育,你看看,,哪一條沒動,,倒是有魄力啊?!?p> “蜀州他說了算,,威望又大,推行變法自然水到渠成,?!钡矣⑸α诵Γ暗故沁@改制的內(nèi)容,,我倒是熟悉的很啊,,沒成想真讓他干出來了,雖然只推行了三個縣,?!?p> 靖王挑了挑眉,再次看向狄英生,,“你對改制的內(nèi)容很熟悉,?”
狄英生笑著指了指自己,“王爺貴人多忘事,,是不是不記得我曾是垂拱殿的輔政大學(xué)士,,先皇御用的政事顧問,那些改制內(nèi)容,,肅國公可沒藏過,,曾經(jīng)寫的極為詳細,制了一個計劃書,,足足這么厚,!”
狄英生比了一個厚度,,約有兩寸,“先皇還未看的時候我就看完了,,挑燈學(xué)習(xí)的,,不得不說,肅國公確實有才,,他那時候?qū)懙臇|西,,真知灼見,可惜沒有被先皇重視,,或者說,,先皇根本就不敢真的推行下去,?!?p> 靖王喝了口熱茶,看了一眼亭外的秋色,,繼而說道,,“所以他設(shè)計把自己趕到了蜀州,最開始本王以為是和陛下置氣,,和阮凌輔爭斗,,現(xiàn)在看來他早就相中了蜀州那塊地,是從什么時候盯上的蜀州呢,,上次去蜀州,,就發(fā)現(xiàn)他早有預(yù)謀了?!?p> “具體什么時候我不好判斷,。”狄英生想了想說道,,“不過我可以確定的是先皇賓天之后,,他就想離開京城,說起來他與阮凌輔的爭斗在那時候就有很大的動靜了,,而且先皇在世時,,他與尚為太子的陛下關(guān)系緊密,陛下初登大位,,他就急流勇退,,弄得陛下大動干戈,動兵攻蜀,?!?p> 靖王自是知道什么原因了,這涉及到皇家丑聞,,他也不能和狄英生說,,沉默著放下一顆棋子,,看了看棋盤上的局勢,靖王說道,,“現(xiàn)在周魏夏三國都在圖強,,夏國不值一提,魏國大張旗鼓,,我們大周也有一系列動作,,誰知道竟然蜀州后來居上,先走出了一步,?!?p> “蜀州的動作我們復(fù)刻不了,學(xué)習(xí)和借鑒都很困難,?!钡矣⑸f道,“究其原因就是因為錢,?!?p> “國庫空虛,這句話一直都在說,,我為官二十年,,戶部說的最多的就是這四個字,再不就是擠一擠給你們一部分,,可是戶部真的沒錢嗎,?”狄英生笑了一聲,“損公肥私,,大周不缺錢,,缺錢的是國庫,陛下的內(nèi)帑沒人知道里面有多少錢,,再說各地縣衙府庫,,哪里是窮,都是盜用挪用而已,?!?p> “所以肅國公第一步走的就很有力度,直接就拿下貪腐官員,,明正典刑,。”
狄英生再落下一字,,然后提起三顆,,頗為得意道,“肅國公敢這么弄,,就是蜀州不缺錢,,他也不差錢,,我可是聽說,蜀州建設(shè)的錢,,從他那里支出了許多,,有錢,有兵,,再加上這次查貪分地的民心,,蜀州之地,他比趙家還像皇帝,?!?p> 靖王無奈道,“他一直這么勇,,可我們不能這么做,,蜀州地小,怎么都出不了事,,大周何止五十州啊,,世家豪族,,朝堂黨爭,,文武對立,這些都在掣肘,,更不要說查一些官員,,今日要動,風(fēng)都沒傳出去,,人家就先知道了,,然后又是民變,又是天災(zāi),,有各種辦法讓你收回成命,,可要發(fā)展就要去除這些,治病可以剜瘡割肉,,真要是斷骨斷臂,,手可是會反抽的,這種動蕩,,現(xiàn)在的大周誰都承受不住,,陛下、阮凌輔還有本王,,誰不想做這些,,這是都妥協(xié)了?!?p> 狄英生落子提子,,看著靖王落子,,狄英生猶豫了一下,“我最近怎么聽說還有個隱太子黨,,這又是怎么回事,?”
說到這個,靖王也皺起眉頭來,,“本王也不知道,,隱太子,也是本王名義上的兄長,,二十多年前的靖難,,隱太子伏誅,他的黨羽那時候應(yīng)該都被清除了才是,,那一屆的進士不是辭官就是發(fā)配,,官位最高者也不過五品的知州?!?p> “會不會和之前我們想要舉官有關(guān),?”狄英生說道,“之前我們推薦的官員,,有幾位都是受到隱太子牽連,,我們想要舉薦他們安排六部,可到現(xiàn)在六部還有空缺官職,,新補的幾位六部侍郎都是陛下欽點,,會不會是陛下反感?”
靖王捏起一子在手中翻轉(zhuǎn)良久,,又被他放回棋盒,,“吏部考評本王是見過的,并未說其曾經(jīng)是隱太子黨羽,,也并未寫清是受隱太子株連,,陛下只是看吏部的考評應(yīng)該不會知道這些隱秘,除非...”
“除非有人暗中通報,?!钡矣⑸纱嗟溃斑@個人大概率是阮凌輔,?!?p> 靖王思索半晌,當(dāng)年阮凌輔在暗中鼓動,,即便是在皇兄手下也并未露出真容,,如果不是最后阮凌輔想要變卦扶持自己,自己也不可能見過他的真面目,,更不可能捅他一刀,,連盟友都未曾見過他的形貌,,那時候太子黨羽一定不知道阮凌輔,要說阮凌輔和他們有什么仇怨,?
似乎也不太可能,。
而且這些人在事后清算都是無關(guān)人員,只是因為參加過一次隱太子主持的鹿鳴宴而已,,才被皇兄遷至貧縣,,而這些人也并未辭官,到底應(yīng)該是沒有深仇大恨的,。
要說他們是隱太子黨,,似乎不太對勁。
狄英生側(cè)過頭看向一旁的爐火,,伸手用火鉤翻動一下,,看著炭火,狄英生自語道,,“或許隱太子黨只是一個借口呢,?”
靖王一怔,看向狄英生,,“怎么說,?”
“我只是剛想到一點?!钡矣⑸畔禄疸^,,拍了拍手道,,“我在想,,是不是因為我們舉薦了曾經(jīng)在靖難后受到隱太子牽扯的人,這個隱太子黨會不會指的是我們,,而這件事,,會不會是阮凌輔攻訐王爺您的一個手段?!?p> 靖王聞言深吸一口氣,,這倒是不無可能啊。
自己來到京城出任武相,,本質(zhì)上是陛下為了制衡阮凌輔一家獨大的局面,,而自己則是阮凌輔最大的政敵,甚至沒有之一,,自己的身份是皇親,,皇親在朝堂上為官主政有一個巨大的優(yōu)點同時,也是一個很大的弱點,。
那就是自己真的有先祖血脈,。
一旦自己暴露出什么危險,,那自己這位大侄子肯定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要是隱太子黨這一刀真的砍在自己身上,,即便不死也是終身囚禁,。
“如果這件事真的是對付本王的,那么在這件事背后,,誰會獲得最大的好處,?”靖王皺眉問道。
狄英生也皺起眉來,,“阮凌輔肯定是會收獲最大的果實,,其次呢,又會是誰,?”
“讓出武相,,誰又能出任武相?武將之中,,李宋兩位老將軍不再上朝,,也不問世事,周???也不對,周巍比較直,,根本就不想做這個武相,,那剩下還有哪位將軍?兵部尚書剛剛升任不到一年,,那位國舅至今還在禁軍,,他若是出任武相最少也要在兵部過渡一下吧?!?p> 狄英生伸手看著掌心,,忽然嘆了口氣,“雖然有些不好聽,,現(xiàn)在我大周軍中真的沒有能扛起大旗的人的,。”
靖王側(cè)著身子看著棋盤,,黑白相間,,“文官出任武相呢?”
狄英生質(zhì)疑道,,“現(xiàn)如今還有資格升任武相的人還有誰,?我?現(xiàn)在的六部尚書都沒有資格,兵部尚書不可能,,其他的人就有可能了嗎,?”
兩個人互相看看了,不得不說狄英生說的很有道理,,做官不僅要看本事,,更要看資歷,現(xiàn)在能出任三相的人太少了,。
從資歷上看就會刮掉一片人,。
“阮凌輔最近在做什么?”狄英生忽然問道,,他一個京兆尹自然是知道阮凌輔在政事上的動作,,其他的動作就不是他一個京兆尹能看的了。
靖王皺眉,,“去昭文閣,。”
“去昭文閣做什么,?”狄英生說道,,“修史?這倒是個正經(jīng)的由頭,,但修史這件事需要他一個首輔去盯著嗎,?”
靖王回想了一下,猛然察覺到一件事,,“似乎自本王入京之后,,他才開始去昭文閣的,最開始去了幾次,,而后大約一月一次,。”
“一個月一次,,倒也正常,,看看新修的史料嘛?!钡矣⑸肓讼耄腿婚g,,狄英生驚起差點掀翻了棋盤,。
“不對,昭文閣現(xiàn)在有兩個人,!”
“楊幼郎和李世松,!”
這兩位可都是他的辦公好友啊,!
壞了,,怎么把他們倆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