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六章
畢竟都還是小孩,,采芽兒就算再精明,也終究不過半大的丫頭,。
當(dāng)她拿著全部的錢財再去買遠(yuǎn)街的矮房,,卻被那賣房的先生以‘概不賒賬’的理由給趕了出去。
還是他們想的太簡單了,!
在采芽兒相中的那間矮房前,,消磨了大半個日頭,兩個小孩早已餓的哇哇亂叫,。
現(xiàn)實又一次給了他們狠狠一擊,,再次重新清點錢財?shù)牟裳績海妩c好幾遍后,,終于繃不住臉上的挫敗,,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回想起在來遠(yuǎn)街之前,,他們先是結(jié)了客棧的房錢,,接著直接去中街鬧市吃了幾碗包面。之后又沿途去看了幾家成衣鋪,,采芽兒欣喜若狂,,在那些鋪里來回試穿了好些。
現(xiàn)在細(xì)想下來,,或許正是在那些成衣鋪里,,采芽兒藏在舊衣的錢財被人掏走了好些。
阿泱不免感嘆人心難測,。
之后幾日,,他們所剩無多的錢財,除了還能吃個大半月干糧,,也就只夠睡在城郊的破廟里了,。
索性阿泱的舊傷都快好差不多,,采芽兒去中街的磨坊,軟磨硬泡多日,,也終于混上了工錢不多的短工,。
就在他以為生活總算可以踏實過了,又一個擊潰他心中希望的打擊,,正迎面而來,。
某日,他也同采芽兒一道入中街,,去看看有沒有沿街商鋪需要招工的,。
找了一大圈下來,根本就沒有掌柜的瞧得上阿泱,。
接連找了好幾天,,阿泱腳都磨出了泡,肚中餓的難受也不舍得花一錢,。直到天都快黑了,,采芽兒一日的工也下了,他們這才沿路小跑著往城郊去,。
終于回到破廟,,采芽兒喚了小坨子他們好幾聲,也不見兩個小家伙出來相迎,。
阿泱這才警覺有詐,!當(dāng)即拉住往里沖的采芽兒,將之拽入墻角,,捂住其口鼻,。
等了一會,破廟里果不其然,,從漆黑的廟門里鉆出來幾個彪形大漢,。
他們二人迎著月色,瞧的是一清二楚,。那幾個大漢手里還握著刀,,領(lǐng)頭的那個,正巧是肖老爺身邊的親信,。
采芽兒被此景嚇得渾身發(fā)顫,,因為隨著那幾人一道出來的,還有那個滿臉假仁假義的肖老爺,。
只聽肖老爺說,,“這兩個小的到死都說不明白,真不值得小老兒如此大費周章,?!?p> “老爺息怒,,只要咱們守在這,那兩個大的遲早能抓住,。小的已經(jīng)盯了他們許多日,,鐵定錯不了?!?p> “呸,,幾個兔崽子,居然險些害得我肖某去蹲大牢,?!?p> “我家老爺吉人自有天相,那幾個兔崽子,,逍遙不了多時了?!?p> “哼,,等抓住另外兩個大的,我肖某人必要千刀活剮,,油烹之,!”
眼看著那些人似有離開的動向,藏身在院外的二人,,便只好倉皇而逃,。
一路從城郊跑到更遠(yuǎn)的荒地,夜色是更黑了,。不知毫無頭緒的跑了多久,,采芽兒應(yīng)聲被一截枯藤絆倒,二人才停止瞎跑,。
采芽兒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許是又想起了肖老爺說的話。
阿泱心里也是極害怕的,,可見到采芽兒當(dāng)下驚慌失措的樣子,,他也不便將害怕表露。伸手去拍采芽兒肩膀,,想予示安慰,,卻被采芽兒下意識的避開。
“……別,,別殺我,!”
“別怕,他們沒發(fā)現(xiàn)我們,?!?p> “哈,,小坨子他們,他們……阿泱,,我們怎么辦,?他們會殺了我,怎么辦,,怎么辦?。课疫€不想死,!”采芽兒不免倒吸一口涼氣,。
阿泱沒有回答,起身環(huán)顧四周,,沒有發(fā)覺藏有人跡后,,這才板正采芽兒說,“只要我們不回破廟,,他們就沒辦法在光天化日下抓人,。”
采芽兒根本聽不進(jìn)阿泱說的什么,,滿腦子都是肖老爺那伙人兇神惡煞的模樣,,還有小坨子他們的下場。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采芽兒揪住阿泱衣袖,“阿泱,,肖老爺殺了小坨子他們,,會不會小罐子他也……對,他們抓走小罐子,,又怎么會放過他,。”
“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之前,,不是說慎刑司的官差大人,已經(jīng)抓了肖老爺入獄嗎,?怎么人又出現(xiàn)在這了,?”
“啊,對??!我們?nèi)フ夜俨畲笕税桑餍趟疽欢茏o(hù)我們的,。之前就是他們嘉獎的我,!”
采芽兒一副被嚇破魂的模樣,,阿泱真是有些氣不打一處來,狠狠扯下采芽兒揪住他衣袖的手,,說,,“他們?nèi)舴枪俜斯唇Y(jié),而今又怎會出現(xiàn)在這,?你竟還不知這其中利害,。”
“可,,可,,可是!”
“沒什么好可是的,,說什么新齊新法,,我早該猜到不會那么簡單?!?p> 再瞥一眼已經(jīng)失魂落魄的采芽兒,,阿泱無奈至極。
眼看天色越來越暗,,恐怕再等上一陣,,這荒地里便要伸手不見五指了,。到那時,,若不是被肖老爺一伙人抓住,想必也會被出沒的野獸吃掉吧,!
一把抓起采芽兒衣襟,,阿泱連拖帶拽的將之拉起。
“我與罐子他們,,本就是你采芽兒從死灰里撿來的,,可今日坨子他們的下場你我親眼所見。死的有多無辜,,怕是連六月冬雪都不可及,。杭城那些因戰(zhàn)而亡的人,他們的血仇未報,,我們活著的意義,,就只剩下幫他們報仇雪恨。我們的命,!雖卑微如螻蟻,,卻絕不能死得如此輕賤。我再真切問你一話,,你仔細(xì)想清楚再答,?!?p> 看著眼前突然面色凝重的阿泱,采芽兒無神的雙眸,,在淚眼婆娑中逐漸變的堅毅,。
“你若認(rèn)同我今日所言,那幾日后無論刀山火?!?p> “……該當(dāng)如何,,阿泱哥你盡管吩咐。采芽兒不是忘本的人,,偌大個杭城,,現(xiàn)只剩下我們幾個。都怪我,,竟險些被他們官匪勾結(jié),,籠絡(luò)人心的幾兩碎銀蒙蔽。如今,,竟還害得……”
“好了,,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無從改變,眼下咱們得先熬過肖老爺那伙人,?!?p> 趁著還未深夜,無論多艱難都不可坐以待斃,。阿泱帶著采芽兒,,二人一路沿著來時的路,又開始默默潛回,。
這幾日在城中閑逛,他身邊皆是在談?wù)撃俏弧煜壬娜?。只言片語中,,他也大概知道了這位新任齊王身邊的大人物,,會在王的祭祀慶典上代替齊王登鼓樓慶賀,寓意與民同樂,。
屆時整個鼓樓周圍必定圍滿了金陵城百姓,,他就不信了,,既然整個邊北九城都傳遍了‘他’的仁義,那‘他’是否又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同那慎刑司的官僚一樣,再度包庇肖老爺和那背后的勾當(dāng),。
躲回入主城的城郊小道,,兄妹二人尋了一處蒿草茂密的橋洞藏匿。
想那肖老爺蹲守一夜都守不到他二人蹤跡,,定不會輕易放棄,。回城的路只有這一條,,只待天快亮的時候,,他們趕在肖老爺?shù)娜嘶爻乔奥氏冗M(jìn)城,行這種無良勾當(dāng)?shù)男だ蠣?,就必定不敢大張旗鼓在城里抓人?p> 破廟里的悲劇也斷不會再發(fā)生!
阿泱一夜難眠,,好不容易挨到了天色灰白,,他緊忙推搡采芽兒清醒。
跟著入城的賣菜農(nóng)夫混跡到了城門最前邊,,瘦弱的二人只待城門一開,,就嗖的竄進(jìn)人潮中,。
之后幾日,二人不便混跡街頭,,只敢在夜半三更才溜到西市下的花街,,去撿些樓子里倒掉的殘羹剩葉。
殊不知,,這花街后巷里,竟有雙眼睛早就盯上了他們,。
就這樣又過了兩日,,采芽兒照例扮成乞兒去領(lǐng)花街的布施,可一去便是半日未歸,。
阿泱也想出去尋找,,可一想到之前小罐子,,就是因為跟在他身邊,,才會被肖老爺?shù)娜苏业?,他想再青天白日去大街上的念頭就退散了。
他也想過或是采芽兒貪玩,,或是半大的丫頭在外面迷了路,,總之他不敢朝不好的方面去想,。這種無能為力的掙扎,,像極了杭城外的樹林里,,離墨放倒他離去,,然后自此杳無音信的絕望,。
想到這,,阿泱驚得猛然起身,。
一身破敗草席木灰頃飛四周,從狹小藏身的雜物堆里爬出,,街口的行人無不捂住口鼻避讓,。
朝著采芽兒之前離去的方向沿途找去,不知不覺間,,臟兮兮的面龐竟滑下兩行清淚,。
亭臺樓宇上,,四開的偌大窗前,,一嬌媚濃艷的女子拿著鵝毛絨扇靜默不語,。
其身后屏風(fēng)所遮,正是阿泱所擔(dān)憂的采芽兒,。
只見一桌子豐盛羹肴,,采芽兒畏縮不敢抬頭看一眼。瑟縮在圓桌一隅,,嘴里還一直喃喃不休,,“我,,我不是細(xì)作,不是細(xì)作,,不是……”
身后一玄服男子猛的上前,手掌狠狠拍在圓桌上,,驚的采芽兒又是好陣顫抖,。
“不是細(xì)作,,那你為何接連幾日四處打聽,,明日徐先生將在何處登上鼓樓,?”
這時,,那屏風(fēng)后面遠(yuǎn)眺的嬌媚女子款款而來,“審問了這么久,,你倒是問出來什么沒有,?除了拍桌恐嚇,,就沒點別的手段嗎?”
“嚯,,你行你來??!”玄服男子有些賭氣了,端過女子斟好的茶盞一飲而盡,。
眼睛輕瞟一眼玄服男子,,拿扇的手輕輕覆上采芽兒的肩,,輕言細(xì)語說,,“小妹妹定是沒見到親人,這才不敢在紅姐面前說實話,,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