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喲，王主任,，你看一下,，這病人是不是要醒了，你看眼角都流眼淚了,？”小護士汪小華大驚小怪的聲音,，在病房響起。小護士心下有點奇怪,，同時送進來的一對母女,，母親多處軟組織挫傷，腿骨骨折,，反而一進醫(yī)院就醒了,，在手術(shù)臺上，都還鬧著要過來看女兒和外孫,，女兒明明沒什么傷,，就額頭有點紅腫，手掌估計摔倒的時候擦破了點皮,，其實各處地方都好好的,。偏偏昏迷到現(xiàn)在。

　　隨著開門的聲音,，一把溫和的男音響起,，正是小護士口中的王主任了，“應(yīng)該是要醒了,。這個時候,，再刺激一下，快,，你去護士長那里看看,，小娃娃喂完奶沒有，喂完了，就抱過來,！要多讓娃娃接觸病人,，若是聽到自家娃娃的聲音，病人可能很快醒來也說不定,?！?p>　　“好的，好的,?！毙∽o士得了指示，很快離開,。

　　病房里又靜了下來,，身著白大褂，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習(xí)市第二人民醫(yī)院急診室,、今晚的值班醫(yī)生，內(nèi)科主任王文旭,，眼光向病床上昏迷的少女瞟去,，露出一副同情的樣子，“嘖,，這么年青,，怕只有十七、八歲吧,，年紀輕輕就有娃了,！”（其實女主都19歲了。娃娃臉,，顯小,。）

　　這時，門又開了,，助理醫(yī)生程小東走進來,，遞給他幾頁檢測報告，“王主任你看一下,，病人的各項檢測都正常,，沒什么問題。心,、腦血管,、血常規(guī)等不見任何異常?！?p>　　“那可是奇怪了,，昏迷了這么久,，送來的時候十二點，現(xiàn)在三點過了,。還沒有醒?！蓖跷男裥南锣止?，又問了一句，“那跟她一起送進來的中年婦女呢,？”

　　“還在手術(shù)臺上,。右腿股骨粉碎性骨折?！背绦|恭謹?shù)卮鸬馈?p>　　“能撿回一條命就算不錯了,。”人到中年,、已然禿頂?shù)耐踔魅?，頗有些感慨地道。

　　“是呀,。還是闖紅燈被撞的,。按理司機免責(zé)，不過,，看這對母女的穿著,，又是從東陽送過來的，那可是全市最窮的一個區(qū),，多半也沒什么錢,。司機人好，送過來的時候還墊了一點錢,。要不,，這對母女怕是有點慘！”程小東看看病床上的少女,，低聲道,，“那女娃娃是這個少女的？”女娃娃最多不過一歲左右,，長得倒玉雪可愛,，送到醫(yī)院的時候，一直含糊不清地喊著,，“媽媽,，媽媽?！泵佳垡残に粕倥?，一看就是少女所出,。另一個中年婦女，應(yīng)該是少女的母親了,。

　　這是一家三代,、祖孫三人呀?？墒?，命運都不見得怎么好。那中年婦女送來的時候,，頭發(fā)蓬亂,，牙關(guān)緊閉，一臉的皺紋,，身上盡是斑斑血跡,，看上去甚是狼狽。以王主任看人多年的眼光來推測,，中年婦女應(yīng)該不到五十歲,，可是那一臉的苦大仇深和皺紋吶，好顯老相,。大約也是生活得不太好,。少女和女寶，穿得也普普通通,，一看就是底層人家出生,。這都大冬天了，女寶寶腳上是一雙舊布頭做的鞋子,，也不知道保暖不,。這年代，還少有看到這種布鞋了,，想也是家境不好,，自己縫制的。稍稍有錢的人家,，誰不是給娃娃買加了棉絨,，軟底的、款式新穎,、顏色靚麗的寶寶靴,？

　　王主任很肯定自己的推測，他點點頭,，嘆了口氣,，“是的吧?！?p>　　“東陽區(qū)那地方,，一向聽說亂的很,。盡是些街妹街娃，不好好讀書,，成天伙起鬼混,。打架斗毆、早戀,、蹦迪什么的,，大人管也管不住。每年那個區(qū)都要出好多事,！未婚產(chǎn)子，或到醫(yī)院做流產(chǎn)的少女,，也是東陽區(qū)最多,。”東陽區(qū),，是習(xí)市的老城區(qū)之一,，也是最為破舊的一個老區(qū)。自從前幾年政府打造出道路寬大,、高樓林立的新區(qū)后,，有錢人就相繼搬離了老城區(qū)，而留在老區(qū)的,，多半都是些無力搬遷的底層家庭或者普通家庭,。畢竟，習(xí)市雖然只是一個二線城市,，新區(qū)的房價已經(jīng)逼近五六千上下一平,。而老區(qū)的房子才兩三千一平。現(xiàn)時的物價水準(zhǔn),，除了一些高薪崗位,，普通市民月工資也不過才兩千上下。連程小東的家也是老區(qū),，不過他家不在東陽區(qū),，而在相對較好的東春區(qū)。程小東又道,，“想來是這個媽媽深夜追女兒,，心急之下，才被車子撞了,。這少女媽媽也是太不懂事了,，夜弄深了，還要抱個娃出去干啥子嘛,?！?p>　　他說的話,，其實也是推測。但王主任沉默了,，算是默認了他的說法,。若非病房不能抽煙，估計王主任都拿根煙抽上了?，F(xiàn)在的年青人呀,，真是叛逆，也不知道腦殼里裝的啥,？他也有個女兒,，也是十六歲了。成天抱個手機聊QQ,，接識網(wǎng)絡(luò)上天南地北的網(wǎng)友,，有時還要出門見網(wǎng)友。不管他和妻子怎么提醒女兒,，和陌生網(wǎng)友見面非常危險,，女兒也聽不進去。成績嘛,，也是差得一塌糊涂,，還不能多說。一說就要死要活的鬧,?？粗〈采现蓺馕疵摰纳倥钌畹負?dān)憂起女兒的未來,。

　　這時,，一陣嬰兒傷心的哭聲，伴隨著一陣急促細碎的腳步聲,，近了,。不一會兒，汪小華抱著個哭紅了臉的一歲左右的女寶推門而進,，“王主任,，寶寶來了。小樣兒長得可真乖,，就是愛哭,，怕是想她媽媽了?！?p>　　“抱過去試試,。”王主任吩咐道,。

　　果然,，女娃娃一挨近媽媽的臉龐,，就不哭了，嘴里喃喃地吐著這世上最為簡單,、也最為動人的一個字眼,，“麻、麻,。麻麻,。”

　　“桑桑,，是我的桑桑么,？”病床上，秦綠枝猛的睜開眼,。原先濃厚的一團迷霧,，忽然被一陣嬰兒的啼哭驚散。有光,，從迷霧中破將開來。等她睜開眼的時候,，剛好聽到秦桑在喚她,，一時心下激動，竟然從床上坐起,，一把就抱住女兒小小的身子骨,。

　　眾人都驚呆了，這也好的太快了,。程小東和王小華都著急地勸她,，“慢點，慢點,?！薄安∪耍瑒e急動,?！?p>　　王主任和藹地問道，“頭不昏了,？沒事了,？”

　　秦綠枝摸了摸額頭，感覺還有點隱隱的疼痛,，身上其它地方倒沒有什么,。就是那點疼痛也是可承受的范圍，小case了,?！安煌吹?。”劫后重生,，她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動,，在小秦桑臉上親了兩下，又急切地問道,，“我媽呢,，醫(yī)生，我媽怎么樣了,？”

　　程小東道,，“放心吧。你媽沒事的,，除了一些軟組織挫傷,，最主要的問題就是右腿股骨骨折了，還在手術(shù)呢,。稍后手術(shù)完成,，你就可以過去看她了。你媽意志力驚人,，一到醫(yī)院就醒了,。一直念叨著你?！蹦┝?，程小東又說了一句，“看得出來,，你媽也在擔(dān)心你,。”

　　秦綠枝那顆緊張的心,，一下就松了下來,。只要人在就好，當(dāng)時聽到車子撞擊到人的巨大的聲響,，她感覺到天都塌了,。那種慌亂無措，突然間來臨,，就好象整個世界突然失去了光彩,。正好又撞上了路燈桿，一下就昏迷過去了,。在昏迷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她有多愛她媽媽，多承受不起,，失去媽媽的痛苦,。這可能也是她遲遲不愿醒來的原因吧。然而,，這刻,，當(dāng)聽到母親沒事時，她對人生又興起莫大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