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長安到洛陽,，楚浩無數(shù)次想象見到太后的場景,。

　　太后一定忙著見大臣，批閱案頭的奏章,，讓他跪在一旁,，一兩個時辰之后才把他叫起來，盡數(shù)他以突厥要挾天皇的罪過,，最后看著燕西的面子,，放他一條生路。

　　或者她會剝奪他的爵位，或者再次把他軟禁在京城……

　　他十四歲和李林兩人騎馬闖蕩洛陽,，二十年過去了,，騎行在長安到洛陽的大道上早已不再新鮮激動，卻沒想到有一天會憂心忡忡,。

　　該來的還是會來的,，洛陽宮內(nèi)，天皇的大體還停在貞觀殿,，楚浩小心翼翼跟在太監(jiān)后面走著,。

　　武成殿，早朝過后,，幾名重要的官員留下來跟太后議事，其中就有裴炎,。

　　對楚浩的處置只能出自天皇一個人,，因為他與天皇的利益關(guān)系，只有天皇,、太后兩人清楚,，裴炎不過是個執(zhí)行者。

　　即便如此,，裴炎仍然是整個事件的重要一環(huán),，楚浩對他心存芥蒂。

　　太監(jiān)進去通報了,，不一會兒就回來說：“正冠,、肅容?！?p>　　這是立刻面圣的口令,。

　　可楚浩的手還沒從帽子上下來，武后就從前殿下來,。

　　她看到楚浩,，和藹道：“不顯瘦，還挺精神的,?！边呎f，邊接過侍女手里的水,，一口喝掉,。

　　“太后萬歲！”楚浩跪下,。

　　“起來吧,，怎么一個人來了，燕西到洛陽了嗎？”

　　太后戴著三只金鳳的頭冠,，每只金鳳叼著三串珠串,，長長的珠串遮住眼睛，和戴了冕旒一樣的效果,。

　　展開的鳳凰翅膀連成一個半圓的冠沿,，后面高高翹起來的九條鳳尾，結(jié)成高高的頭冠,。

　　每條鳳尾的末端和珠串的下端都點綴著紅寶石,，尤其是鳳尾的紅寶石，顆顆放光,，一看就是楚浩從天竺帶回來的極品,。

　　身上白色的綢緞朝服，可能是加了什么里襯,，料子堅挺起來,，金線、紅寶石和珍珠的分量都加上也絲毫沒有塌陷的感覺,。

　　腳上的云履前面,，金線繡著威武的龍。

　　鳳凰上頭,，把龍踩在腳底下,，也就太后有這個想法吧。

　　楚浩平時不太在意穿著,，可這次太后的確顯得非同一般,，配上她的氣宇軒昂，看樣子已經(jīng)把皇權(quán)握得穩(wěn)穩(wěn)的,。

　　她會是下一個天皇嗎,？

　　她對楚浩的商業(yè)帝國是什么樣一個態(tài)度呢？

　　抑制,、打壓,，還是寬松呢？

　　“稟太后,，郡主昨日剛到,，正在整理行李?！背瞥磷?。

　　“叫燕西來，晚上在九州池,，咱們一家人聚一聚,?！?p>　　“謝太后隆恩?！背圃俅芜凳?。

　　如今對太后用什么尊稱都不為過，楚浩把對皇帝的禮節(jié)和敬語全都用上,。

　　太后回大殿上去了,。

　　前面幾位重要的大臣在等，她卻中途親自到后面跟他講話,，楚浩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了,。

　　九州池四周柳綠花明，瑤光殿在橘粉色晚霞的背影下輪廓很柔和,，乘船經(jīng)過幾處沉浸在水中的亭臺樓閣,，便踏上了瑤光殿所在的州。

　　所謂州,，是用石頭在九州池堆砌的,、凸出水面的陸地。

　　白玉臺階連著一個平坦的石板路,，石板路兩側(cè)報春花開得正盛,。黃色的小花朵密密匝匝在修剪成半球形的枝條上綻放,。

　　海棠花樹的花苞在晚霞中的黑色影子與殿宇像是用濃墨畫在天空這個大畫卷上一樣,。

　　燕西帶著三個孩子，身后跟著嬤嬤,、侍女,。

　　楚浩為了不使場面很大，把人數(shù)精簡到個位,。

　　不久皇上,、皇后也到了，帶著五歲的太子李成器和三歲的壽昌公主,。

　　小溪,、太子差不多大，壽昌公主和夏秋差不多,，很快玩兒到一塊兒去了,。

　　皇帝和皇后也不講什么身份禮儀，只管參與孩子們的話題,，他們和楚浩,、燕西一樣等待著太后大駕。

　　不一會兒,，太平公主和薛紹也到了,。

　　公主永隆二年成的親,，三年不到，生了兩個兒子,。產(chǎn)后的虛胖還沒有落下去,，就出來走動，可見體格繼承了太后的強健,。

　　楚浩與薛紹心照不宣,，上次到牢房翻找犯人的經(jīng)歷讓兩人的關(guān)系拉近了些，新城郡主造成的不快早已消散在時光中了,。

　　公主跟楚浩和燕西提議說：“娜蒂不日到達洛陽,，姐姐、姐夫回頭到我府上坐坐,，咱們商量商量在洛陽也開辦一個什么會所,、集會什么的，不然洛陽太無聊了,?！?p>　　太平公主跟楚浩比跟燕西要熟悉，確切地說她對楚浩很尊重,。

　　楚浩也正是因為贏得皇室成員的尊重,，才不會因經(jīng)商而被上流排擠。

　　今天除了燕西,，武家兄弟都沒有來,。

　　燕西嫁給楚浩之后，像是沾著楚浩的關(guān)系來參加李家的家宴的,，又好像燕西并不是出自武家的人,。

　　“多謝公主相邀?！毖辔鬏p輕拜了一下,。

　　“那好啊，娜蒂的主意多,，咱們正好一起計劃,。”楚浩微笑答道,。

　　楚浩和燕西成親以來,，先是太子賢，后來太子顯,，逐次消失在家宴上,，同時消失的還有兩個太子妃和孩子們。

　　如今接著又是新的一撥生出來,，皇家的孩子,，就像是割韭菜,，一茬接著一茬。

　　按照楚浩和目前廬陵王李顯的關(guān)系,，他很想去看望廬陵王,。可惜廬陵王距離皇權(quán)的位置,，讓楚浩提都不敢提,。

　　這時候，來了三個太監(jiān)和四個羽林衛(wèi),。

　　中間的太監(jiān)拿起手中的拂塵揚起來高聲喊：“太后駕到,。”

　　其余的人都跪等,，皇上和皇后拱起兩手,，彎腰低頭恭迎。

　　太后換了一套便服,，緩緩走到主位的高臺上,，愉悅道：“春天真的來了，風都是暖的,?！?p>　　“起！入座,?！碧O(jiān)喊道。

　　家宴上用太監(jiān)喊規(guī)矩,，總是奇怪,。楚浩剛覺得不舒服,，太后就讓太監(jiān)和羽林衛(wèi)全都下去,。

　　有權(quán)勢的人做個秀多簡單啊，明明羽林衛(wèi)打頭進了殿,，一句‘你們都下去吧,。’像是羽林衛(wèi)按照規(guī)章主動來破壞了宴會的氛圍一樣,，并不與太后相干,。

　　歌舞喧鬧之后，太后把楚浩叫到近前：“天皇駕崩,，你不能再閑著啦,，做個侍御史吧，為朝廷出些力,?！?p>　　她這話,，讓楚浩無法回絕。

　　侍御史任免不應(yīng)該是吏部和皇上的事兒嗎,？他下意識想看向新皇帝,。

　　但他忍住了：“姑姑知道我是呆不住的人，要不做個監(jiān)察史吧,?！?p>　　“官還要撿著小的做，也就是你了,。好吧,，以往怎么跟天皇上奏的，今后還怎么做,?！?p>　　“那就不到吏部報備了吧？”

　　“呵呵,，反正你也不指望朝廷給你發(fā)俸祿,。”

　　“姑姑平時多賞些不就齊了嗎,？”

　　“滑舌,。”太后欠欠身：“嶺南的鹽鐵往年都不報戶部,？”

　　“是,，報到工部，直接抵用開銷,。需要改到戶部去嗎,？”

　　“容朕再想想?！?p>　　‘朕’字一出口,，楚浩還是吃了一驚，從古至今,，‘朕’都是皇帝的自稱,。

　　楚浩裝作平常一樣說：“戶部有單獨結(jié)算也行?！?p>　　太后明白楚浩的意思,，只要往戶部派一個她自己的人，截流到大庫里就行了,。

　　之所以要經(jīng)過工部和戶部主要是對楚浩一方的監(jiān)管,，不然直接入大庫更方便。

　　皇宮內(nèi)有幾個庫房,，大庫是皇帝的私家?guī)旆?，大部分放的是各國外交往來的禮品,，只管入庫登記。

　　楚浩自己要求經(jīng)過工部或戶部,，太后的戒備徹底解除,。

　　“好。朕會盡快安排,，派人與你接洽,。”

　　“是,?！?p>　　楚浩能感覺到背后一雙眼睛正在盯著他，盡管他裝作是在和太后聊家常,，可薛紹對他的忌憚無時不刻,。

　　薛紹是駙馬，楚浩必須想辦法處理與他的關(guān)系,。

　　“突厥期率部,、韃靼韓和科薩國愿意進貢，皆是你的功勞,，朕為你記到功勞簿上,。不過身為女人，朕能體會燕西的感受,。只是突厥大規(guī)模叛亂,，期率部的安定對西域至關(guān)重要，你還是要盡力斡旋,?！?p>　　“科薩國貞觀時就有給大唐進貢記錄，后來因為西突厥賀魯叛變,，道路堵塞中斷了,，微臣不過去續(xù)上而已。大唐的國威遠播四方,，庇佑西域無數(shù)國家,，此次微臣從大秦（拜占庭）陸路回大唐,，頗有感觸,。”

　　楚浩避免提及耐爾潔,，太后能說,，他不能接。

　　耐爾潔部的進貢只是一封信,，沒有實物,，也沒有公開,。

　　現(xiàn)在突厥的局面，太后也能理解,，口頭承諾已經(jīng)是表態(tài),。

　　“嗯，朕看了大秦（拜占庭）的國書和君士坦丁四世的信,，他們的國書很正式,，信的措辭也很恭敬謹慎。大唐需要在對外形式上下功夫,。你見得多,，知道得也多，帶幾個禮部的年輕官員好好學習學習,?！?p>　　大秦的使者到來，要朝見大唐皇帝,，如果見到是太后,，讓楚浩這個引薦人怎么介紹呢。

　　太后這個時候說改進形式的話,，就是要讓楚浩想辦法解決問題,。

　　“大唐乃孔孟之鄉(xiāng)，禮儀之邦,，禮節(jié)和國書形式不輸大秦（拜占庭）,。我這次在大秦（拜占庭）朝見君士坦丁四世的時候，他們的禮儀與大唐有很多不一樣,。姑姑既然博采眾長,，要不借大秦（拜占庭）使者到大唐來，咱們也改一下流程,？”

　　“怎么改,？”

　　“新皇陛下仍在守孝期，由姑姑您出面接見大秦（東羅馬）使者,。接見者坐主位,，這是理所應(yīng)當?shù)模Y部的那些老學究也找不到否決的條框,?！?p>　　“儀鳳二年(677)，禮部接連上書天皇,，批判朕提議的顯慶(656-661)新禮不遵循古制,，所以天皇下詔五禮都依《周禮》行事。《周禮》爭議眾多,，禮官更加無所憑守,，每有大禮，皆臨時撰定,?！?p>　　太后這是在引導(dǎo)楚浩，楚浩的眼睛轉(zhuǎn)都不用轉(zhuǎn),，小聲說道：“此事只要中書令裴炎大人出面,，一定能料理的妥妥貼貼?！?p>　　太后微微一笑：“說動裴炎需要充分理由的,。”

　　“姑姑您只管派差,，不用任何理由,。”

　　太后點點頭,，她需要楚浩的支持,。他的態(tài)度決定她的行動，接見大秦（拜占庭）使者看似事小,，其實是標明主次的大事,。

　　楚浩更需要太后的肯定，天皇駕崩之后,，他能在太后這邊軟著陸,，全看他之后的表現(xiàn)了。

　　表面事情上做足文章,，內(nèi)里保護,、保持實質(zhì)原則，楚浩運用的得心應(yīng)手,。

　　如今的禮部尚書是太后的侄子武承嗣,，楚浩之所以換成宰相裴炎，不讓禮部主持,，就是不想讓大臣和使者看到侄子給姑姑戴高帽,。

　　每年元日或上元節(jié)，大唐皇帝都要接收各國酋長的朝賀,。

　　大秦（拜占庭）不是大唐的附屬國,，遙遠而神秘。

　　楚浩把大秦（拜占庭）的禮節(jié)和習俗加進來,，裴炎依據(jù)《周禮》,，互補的過程中,，太后就占了主導(dǎo)地位,。

　　朝見的那天,，大秦（拜占庭）、大食,、科薩等國的使者分列兩側(cè),。

　　盡管楚浩按照太后的安排，盡管裴炎趨炎附勢,，同意天后在主位,，可大唐的皇帝畢竟是大唐的皇帝，關(guān)鍵的環(huán)節(jié),，太后依然不能坐在皇帝的位置上,。

　　更替勢不可擋，太后終將踏著阻攔者的尸骨登上寶座,。楚浩在禮樂聲中,，預(yù)見皇家即將到來的血雨腥風。

　　楚浩想起幾天前去拜見狄仁杰,，狄仁杰寫了一句孔子的話送給他：

　　“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p>　　當時楚浩以為狄仁杰是讓他靈活應(yīng)付之前的危機,，如今看來，他是讓楚浩謹慎將來的局勢,。

　　而狄仁杰和楚浩預(yù)見的將來,，比他們想象中更快地變成了即刻的現(xiàn)實。

　　皇權(quán)更替非常,，表面平靜的兩都,，實則暗潮洶涌。

　　太后提拔了原相王府長史王德真為侍中,，相王府司馬劉袆之同中書門下三品,。

　　永隆元年（680）王德真、崔知溫和裴炎同為宰相,，王德真受裴炎排擠,，天皇高宗降王德真為相王府長史。

　　太后啟用王德真,，顧命大臣裴炎一定戰(zhàn)戰(zhàn)兢兢,，而且王德真的兒子王泰是右監(jiān)門衛(wèi)將軍，位置非常重要。

　　劉袆之是上元年（674-676）間的北門學士,，太后的近臣,、親信。

　　敏感時期的人事變動立竿見影,，大臣慌亂不知如何“站隊”,，皇族中的激動情緒再次被激起，有人串通廢太子賢,，有人暗中聯(lián)系廬陵王,，連同軍中的大人物都牽扯進去。

　　瑪瑞娜正在風口浪尖時回到洛陽,，當晚她就收到廢太子賢的信,，賢信中提到讓瑪瑞娜保護他的孩子們。

　　李前瞻遠在渤海,，瑪瑞娜只能去找楚浩和燕西,。

　　楚浩拿到信還沒有拆封，就問道：“送信的人是誰,？”

　　“他沒有拿名帖,，門房通報時說他們稱‘木花開耶姬’”

　　楚浩的腦子轉(zhuǎn)了一圈，沒想到是什么人,。

　　燕西一旁猜到：“哀皇后,。”

　　哀皇后是先太子弘的妃子,，太子弘薨逝后,，被追贈孝敬皇帝。太子妃裴氏前年病死,，謚號為‘哀’,。

　　瑪瑞娜舍命把這位裴氏和廢太子賢的孩子偷偷送出宮，不久裴氏病重,，死于瑪瑞娜前年去海島之后,。

　　“對，沒錯,，是裴氏,。”瑪瑞娜贊同道,。

　　看來哀皇后裴氏和廢太子賢的私通并不是僅限于宮里的秘密,，起碼楚浩、瑪瑞娜和燕西都知道,。

　　信以哀皇后的名義送給瑪瑞娜,，一定是了解內(nèi)情的人,。

　　“太后已經(jīng)知道了?！背坪V定道,。

　　“這封信之前被拆過？”

　　“跟信沒有關(guān)系,，廢太子賢的一舉一動都在太后的掌控中,。保護幼子的話,，賢之前已經(jīng)囑托過,，沒必要再重復(fù)。況且你剛到長安,，送信的人就找上門來,，可見你已經(jīng)在監(jiān)控之下?！?p>　　瑪瑞娜知道太后的能力,，什么都逃不過她的眼睛，不如把事情放在明面：“上奏太后,，直接跟太后求情,？”

　　“穩(wěn)妥的辦法就是拿著信去找天平公主，讓公主陪你一起去面見太后,?！?p>　　瑪瑞娜和太平公主進了宮，不多時,，楚浩和燕西也被太后叫了去,。

　　太后還在紫宸殿上朝，瑪瑞娜,、太平公主,、新皇帝李旦都在文思殿等候。

　　楚浩和燕西到了,，參拜新皇帝,，見過太平公主。

　　紫宸殿那邊百官議政,，楚浩雖然大禮參拜,，反倒覺得偏殿這邊的皇帝不是正統(tǒng)，坐在朝堂上的太后才是,。

　　皇帝,、太平公主都沉著臉不說話，楚浩和燕西也靜坐一旁,，大殿上只有水滴和沙漏的聲音,，哪怕稍微挪動挪動腿,，所有的眼睛都會看向他。

　　太平公主打破安靜說：“咱們的爺爺太宗皇帝把親兄弟和他們的孩子全部殺掉,，登上皇位,。哪一次權(quán)力更替不伴隨著殺戮。別忘了杞王上金和鄱陽王素節(jié)如何挑撥賢和母后的關(guān)系的,，他們讓賢哥哥任人唯親,，把韓國夫人當親娘，依照我的主意,，早讓他們斷子絕孫……”

　　皇帝李旦朝太平公主瞪了一眼,，示意她閉嘴，太平公主依然小聲嘟囔道：“他們現(xiàn)在鼓動賢反對母后,，就是把賢往死路上推,，逼著母后殺死自己的孩子。我,，我恨不能……”

　　“太后駕到,！”

　　皇帝立刻起身恭立一旁，大殿里都是小輩,，太后徑直走到皇帝的座位上坐下：“平身吧,。娜蒂，到朕這兒來,?！?p>　　“是?！爆斎鹉绕鹕碜叩教笈赃?。

　　“朕好久不見你了，怪想你的,，亞瑟那孩子還好嗎,？”

　　“謝太后掛念，一切都好,，亞瑟長高了,。”

　　“改日帶到宮里來,。那孩子跟你小時候一樣機靈,，朕喜歡他。若不是你就這么一個孩子,，朕真想把他養(yǎng)在身邊,。”

　　她邊說邊牽住瑪瑞娜的手,，另一個手指著太平公主：“月兒那個駙馬真是不讓人省心,。你好好教導(dǎo)月兒,，居家過日子，不可能每日如膠似漆,，別求得太多,。”

　　“母后,！”太平公主喃怪道：“哎呀,，母后，眾人面前……”

　　“哈哈,，好啦,，今后娜蒂陪著你，朕便不憂煩月兒啦,?！?p>　　太后說笑著,，從瑪瑞娜手里拿過那封信,，變臉道：“有必要走這樣的彎路嗎？”

　　瑪瑞娜低頭答道：“請?zhí)蟛脢Z,?！?p>　　女官準備好筆墨，太后站起來,，嘆口氣說：“婉兒,，傳旨：徙杞王上金為畢王，潘陽王素節(jié)為葛王,?！?p>　　太平公主剛要開口，楚浩拽了一下她的衣袖,。

　　大臣們都知道太后對她這兩個繼子有多痛恨,，而太后為了民心所向，徙升他們,。

　　皇族越囂張,，積攢的仇恨越大，殺他們的理由就越充分,。

　　“遣左金吾將軍丘神勣到巴州,，幽賢于別所，禁止他與外界的一切接觸,?！?p>　　太后下達旨意的時候跟剛才親切話家常時完全是另外一個狀態(tài)，仿佛成竹在胸,，知道每一步該做什么,。

　　當她轉(zhuǎn)過身,，那個親切的長輩又回來了：“既然都來了，就與皇上一同用午膳吧,?！彼f著朝太監(jiān)做了手勢。

　　太監(jiān)立刻喊道：“起駕,?！?p>　　太后離開，留下幾個小輩陪皇帝吃午飯,。

　　敏感話題,，皇上一句都不肯多說，倒是太平公主把廬陵王的頑劣,、愚蠢和王妃韋吉爾的強勢,、算計批了個體無完膚。

　　楚岳換班過了文成門,，就見瑪瑞娜,、楚浩和燕西從臺階上下來，朝門口走過來,，他馬上返回旁邊禁軍屬的房內(nèi),，在窗后注視著。

　　瑪瑞娜還是一如既往的大美人,，頭上裝飾很簡單,，濃密的卷發(fā)本身就是最好的首飾。

　　郡君夫人的金色朝服讓她看起來成熟穩(wěn)重了許多,。

　　她那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在濃黑的眉毛和睫毛的渲染下,，不管多遠，都是她臉上的‘重點’,。

　　為什么要躲閃,，應(yīng)該裝作鎮(zhèn)定，去見個禮,，楚岳想,，是的，裝著鎮(zhèn)定,。

　　可是他的腳像是被釘住了一樣,，挪不動步子，望著,，望著……

　　楚浩直到送瑪瑞娜回府,，才嘆道：“廢太子賢恐怕兇多吉少。”

　　“此話怎講,？”燕西問,。

　　“太后剛剛發(fā)動政變，不能動皇族,，而皇族一再打著廢太子賢的旗號蠱惑人心,，蓄謀起義。只有賢死,，皇族就無的放矢,。賢的孩子們也就安全了?！?p>　　瑪瑞娜驚得張大嘴巴：“不,，不，怎么會是這樣,？”

　　“太后派了丘神勣這個狠角色,，目的很明確?！?p>　　燕西感慨道：“作為一個母親,，太后是如何割舍的；作為一個領(lǐng)袖,，太后是如何隱忍的?。　?p>　　“太后會把所有這一切藏在心里,，等有朝一日與皇族們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