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條狹長而又黑暗的道路上,,站著略顯瘦弱的青年,,迷茫雙目望著前方,,怔怔地發(fā)呆。
他身上衣著不停地變化著,,時而華美精致、時而古樸蠻荒,,神態(tài)超凡脫俗別有意蘊,,有時又凌冽冰冷充滿煞氣,,像是一支神奇畫筆在不停地轉換風格。
就這樣踉踉蹌蹌地不知走了多遠,,忽而前方浮現巍峨城墻,,其上獸骨累累,血流如瀑,,巨石縫隙間魔音繚繞,,宛若地獄。
青年卻沒有任何畏懼,,踏步跨入城門,。
忽聞頭頂鐘聲響起,眼前已是另一番天地,。
古樸街道,,來來往往的行人,道路旁三三兩兩的小販在叫賣,,多是些簡陋商品,。
只見一位頗為富貴的人物拿出幾枚貝殼,交予商人,,得到一份稀奇的木盒,,便興高采烈地離開。
這樣的場景雖不算多,,卻也分散在各地,,如同幼芽在古老的城市茁壯成長。
可好景不長,,很快日上三桿,,燥熱的氣息達到極致,大地龜裂,,萬物干枯,,連江河湖海都被蒸發(fā)得不見蹤影。
一具具干尸躺倒在路邊,,最后的動作都是手臂舉向天空,,哀求渴望著點滴雨水,可直到化作塵埃,,老天也沒有應答,。
頗具戲劇性地是,在漫長干旱后,,又迎來一場大雪,,漫天飛舞的雪花覆蓋了曾經求而不得的蒼生,天地間寂靜無比,,這座古老城池再無喧囂,。
遠方火光沖天,,巨門轟然倒塌,兵戈之音四處響起,,頓時茍活到此刻的一切都畫上終點,,無論是百姓、還是文明,,皆歸于過往,,只留下殘破城墻,見證血一般的歷史,。
“嘎吱”
輕聲慢步,,有人踩著松軟的雪花靠了過來。
一盞紅燈籠,,照亮夜色,,卻將她籠罩在燈光中,無法看清樣貌,。
聲音卻如黃鸝般悅耳,,讓人遐想。
“竟然有人能尋到朝歌源頭,,莫非又是三尊手下的哪位金仙,?”
皚皚白雪,廝殺四起,,卻宛若隔離的兩個世界,這位女子恬靜依舊,,探尋著對方的秘密,。
他腦中一片混沌,無法拼湊出答案回復,,只覺這名字聽起來有些熟悉,。
等了許久,沒見答案,,女子燈籠再向前探了探,,恍然大悟。
“怪不得,,原來是這份淵源,。”
順著對方目光,,青年低頭看向自己的胸膛,,原來血肉早已在干旱中枯萎,手腳也在大雪中冰凍,,唯有一盞明燈于腹中搖曳,,燈火黯淡而詭異,。
“柴薪枯木,以命為燈,。天下皆暗,,又能燃燒多久呢?”
“罷了罷了,,不過又一癡人,。”
風雪瞬間大了起來,,女子身影再次模糊,,長長裙擺映照紅光,隨風一卷,,香氣襲來,,本已黯淡的燈火猛地爆發(fā)。
詭異幽火從胸膛迸發(fā),,燒灼血肉,,解凍四肢,明明整個人已經燃燒起來,,他卻無痛無覺,,反而有種生命升華的快意。
那過往雜念,,陰暗思緒,,恐怖幻影,皆在火光中消散,,化作一縷縷青煙,。最終包括他自己,徹底煙消云散,,只留一滴燈火落入雪地,,未曾熄滅。
……
再一睜眼,,恍如隔世,。
看了看自身那熟悉的手腳,干干瘦瘦,,沒什么營養(yǎng),,像是一位長不大的少年。
竟然回溯到梧桐澗時期的身軀,,少陽道法以及大日金烏俱在,。
千變之法,歸根溯源,,依在本我,。
多次動用金蟬之法,,終于承受不住反噬,差點就被燃燈燒盡命數,,若真是如此,,神仙難救。
卻不想在大雪中的朝歌城,,被那女子出手壓制,。
他一直對陰陽城有所猜測,如今幾乎已然肯定,,便是舊日朝歌,,只是不知何原因,化成如今的詭異兇地,。
怨陣乃巫地之考驗,,但被陰城侵蝕后,便融入了致命的因素,,故而一行人無一幸免,。
但兩者相融,不分彼此,,在他經歷一趟離奇的朝歌之旅后,,對破解之關隘有了清晰的認知。
其實他在擊敗邢袁那刻,,就知曉命斷于此,,無路可走。
故而借虛煌子之運,,不過借口,,對方留有后手他亦知曉。從虛煌子看破自身虛實,,荒就有了些許猜測,。
命至斷頭,,便只能李代桃僵,,只是對方心甘情愿,荒也笑納,。
當然,,虛煌子在賭,荒亦在賭,。若是他的命火燃盡,,而虛煌子未死,那這一切便由對方繼承,,鳩占鵲巢,。
最為兇險的自然是金蟬反噬,,凡奪人運者,皆可被奪,。他差點就在不同人格中迷失,,無法找回自我,若真那般,,回歸到如此險惡的境地,,不過是再死一次罷了。
放眼望去,,村口石碑依舊,,旁邊卻多了三副骨架,散落四周,。
他不知曉虛煌子最后看到了什么,,但必定是關鍵。
孤身一人踏入蕭瑟村莊,,那些宛若行尸走肉的村民,,荒不曾理會,詭異院落也不再探尋,,就專心致志地朝向村子深處,,抵達破落神像。
曾經古樸而莊嚴的神像,,此刻已經破碎不堪,。而過往同行的數人,早已道隕,。
荒推開殘破碎屑,,一條石路若隱若現,仿佛漂浮在不存在的世界,。
本來此路需要巫女施法引導,,此刻依稀殘存。
急速行去,,路旁幽暗有幾只紫眸窺伺,,卻始終沒有行動,荒安全抵達古廟,。
身周天色漸晚,,荒明白時間已然不多,同時危機也越來越近,,可他依舊沒有動身,,只是來到祭臺下方,看著已然凌亂的蠻文,突然打破靜謐,。
“背叛者其實是你,,不是濁海。古廟受靈像庇護,,唯有你能打開缺口,。縱然是邢袁動手,,你也能察覺不妥,。
而真正與濁海合作之人是你,故而他才要聯(lián)合虛煌子,,陷害邢袁,。只是他萬萬沒想到,你寧愿犧牲自己,,松開牢籠也要將他除掉,。”
荒邊說,,邊掃開祭臺之上雜草,,那石頭神像竟然在腳底流出汩汩鮮血,勾勒銘文,。
他看向石紋,,內里卻填充著崩裂的血肉以及一位女性的軀殼。
“神像庇佑被破后,,最先受損的必然是你,,濁海縱然有些警惕,,也認為你不會行這損己利人之事,。可你還是做了,,不僅如此,,瞬間便在古廟解決掉兩位天命之人。
你的身軀被鳩占鵲巢,,引向酒池肉林,,最終修者全數陣亡?!?p> 荒手指輕觸銘文,,冰涼徹骨,,連金烏之身都受不了,。
“可你為何如此做?必定是有人告訴你神像的特殊,能夠熬過這一次重啟,,而你身為逆蠻,,只要所有人都死了,你便是最終的勝利者,?!?p> 仿佛說中心事,石像竟然微微顫動,,本來石質嘴唇忽然張開,,內里盡是抽搐血肉,嗚咽著不知何語,。
仿佛哭泣,,仿佛哀求,卻終究不再出塵秀美,,只是一座石像罷了,。
聽到石中人的低語,那本來還有些疑惑的眼眸瞬間堅定起來,,畢竟線索只是線索,,如今已然看到他想要的,再容不得反駁,。
嘿,,所謂同門,在利益死生面前,,脆弱的像是一張紙,。
爾虞我詐,勾心斗角,,似乎成了如今修界的通行證,,有時候道法甚至都不那么重要,卻得先活下來,。
這般世界,,如此修者,還修的是仙道,,能得逍遙自在否,?
古廟門再次閉合,幽暗門縫中絕望目光被隔絕,。
荒朝著廟門后的山道望去,,或許要見一位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