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朔不欲同她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過多。
眼下府里府外風聲鶴唳,。
敕造少將軍府出了人命,,必然瞞不過各方勢力的耳目。尤其是那盧家的老狐貍馬上要回朝了,,還不知道又要掀起怎樣的風波,。
府里看上去平靜如水,實際卻是內外交困,。
因為西閣子里放著那件各方勢力都想要的東西,,少將軍府早已是成為各方對準的目標,是整個長安城群雄逐鹿的中心,。
風暴來臨之際,,安朔、連同整個安家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黎蕭更不可能,。
如非萬不得已,,安朔并不想將她也拉入局中。但,,誠如山槐所言,,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罷了,,先饒你這一回。你先起來,,我與你說幾件正事,。”
少將軍站直身子,,信步走到書案邊研磨,。
稍取幾滴深井水,略帶燎香的松煙墨棒,,在睡虎石硯臺上摩擦出“沙沙”聲響,。
濃稠的墨汁慢慢暈開,落在紙上,,寥寥幾筆便勾勒出群山懷抱中的巍峨雄關,。
一個個身披玄甲的敢勇手中執(zhí)戟,腰間按刀,,挺立在城墻紙上,,遙望群山之外。
群山之外,,便是遼闊的草原,。天高云淡,牛羊遍地,。
但草原深處,,隱隱傳來獵殺聲。
狼旗在烈烈風中飄搖招展,,隨時都有攜風雷之勢席卷城關的勢頭,。
“主帥,,長安傳來消息:‘貢品’已于三月前運入國庫,,范陽盧經請旨回京,陛下已經準了,?!?p> 斥候報完消息,將袖中塘報雙手奉上。
一雙蒼老斑駁的手接過,,略掃了幾眼,,便擺擺手,命人下去,。
老將兩手撐在城頭上,,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身旁風韻猶存的婦人不解,,便問:“‘貢品’已經送國庫,,咱們的計劃便成了一半。那老狐貍就是現在趕回長安,,也來不及了,。你還嘆什么氣呢?”
“的確,。今后,,‘那位’怕是要恨咱們入骨了?!?p> “風風雨雨大半輩子,,你還怕那些?”
“我當然不怕,,”老將抬眼看向身旁的婦人,,雖然歲月在她額頭下道道溝壑,但那雙精神爍礪的眼睛,,歷經風霜,,依舊如初見時那般神采飛揚,“只是擔心朔兒小兩口應付不過來,?!?p> “山槐都派回去了,你還瞎操什么心,?”
“聽聞兒媳在母家時,、身子骨弱,只怕朔兒照顧不好她,?!?p> 老將一邊說,一邊觀察著身旁婦人的臉色,。果不其然,,聽到“照顧”二字時,婦人咳了兩聲,,老將立刻轉了話鋒,,“其實也無妨,,京中雖不比咱們在并州自在,但衣食總不會短了她的,?!?p> “你是擔心她在京中給朔兒添亂吧?”
“哪兒敢,?娘子親自選中的兒媳,,自然是萬里挑一,閨中豪杰,?!?p> 婦人斜了他一眼,輕笑一聲:“你知道什么,。那位黎娘子,,我可是派人探了又探,把底細都摸清了的,。外人只知道她自幼隨父謫居江夏,,一向體弱多病,只嬌養(yǎng)在閨中讀幾本書,,識幾個字,,卻不知道黎世忠給她請的師傅……”
婦人說道這里,故意停頓了一陣,,吊得老將眼巴巴地望著她,。
“你倒是說呀!她師傅如何,?”
婦人以團扇掩面,,附在老將耳邊低聲絮語。
“竟然是他,?大師當年是何等驚才絕艷的人物?。∥耶斈陰穬河H自登門求到,,都沒見上他一面,。他卻肯收那么個女娃娃當學生。這也……嘿嘿……哈哈哈,?!?p> 老將軍本來驚訝不已,但一想到那女娃娃已經是自家兒媳了,,一時高興地叉腰大笑,,如同白撿了個大便宜。
“如何,?現下你還敢小瞧她不成,?”
“若是這樣,朔兒在京中便可以高枕無憂了,?!?p> 老將軍縱目遠眺,仿佛又變成了二十多年前那個意氣風發(fā)的輕狂少年,。
老婦人實在不忍心告訴他真相,,只是暗自命人將遠道而來的名醫(yī)“葉不易”送出軍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