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三個月前,,那小子灰溜溜從京中跑來告訴她,黎蕭瘋了的事情,,崔琳瑯便感到事情有些脫離她的掌控了,。
作為并州安氏的當家主母,她已經(jīng)不再年輕,。孩子已經(jīng)慢慢長大,,有了自己的主見,當母親的自然樂見其成,。
因此,,當葉紀元告訴他,安朔一箭將未來媳婦射下馬車,,摔成重傷時,,她也沒有多么驚訝和氣憤。她以為,,兒子只是厭倦了萬事由她安排而已,。
然而當葉紀元告訴他,那姑娘的確摔廢了,,安朔知道,,卻還是娶了她的時候,崔琳瑯才真正覺得,,自己的兒子長大了,,懂得了擔當。
做母親的喜極而泣,,連夜又送了大半個‘無塵司’回京,,給兒子保命,。
臨行前,她還特意囑咐副使:“告訴葉紀元,,好生看看那姑娘,。——若實在不堪用便替我料理了吧,!也算婆媳一場的情分,,留她個清白之身再嫁?!?p> 崔琳瑯一邊說,,一邊將一瓶使人假死的毒藥交到副使手里。
夜色悄然而至,。
黎蕭自點了燈,,歪在床邊靠著,細細思量這幾日的事情,。
約莫兩日后,長安城里都聽聞了少將軍府那位瘋癲夫人打死伶人的事情,。
彼時“葉不易”剛?cè)氤情T,,正在回懸壺齋的路上,聽聞坊間言語,,早飯都沒吃,,一路殺到少將軍府門前。
而立年歲的男人隨身帶著個黑子白字的藥箱,,白字為“懸”,。外皮斑斑駁駁,已經(jīng)有好些年歲了,。
外行人看不出箱里的玄機,,也分不清那“懸”字,是“懸壺濟世”的“懸”,,還是“命懸一線”的“懸”,。
時隔三月,再見著這位葉先生時,,黎蕭還是頭皮發(fā)麻,,心里發(fā)虛。
男人左手捻著山羊須子,,右手隔著絲絹搭著黎蕭的脈搏,,銀針似的眼神斜斜落在人身上,總叫人不寒而栗,。
積年的老毛病被他瞧一眼都得抖三抖,,正常人自然更坐不住,,生怕被他瞧出個好歹來。
“夫人這幾日可有頭疼的癥狀,?”
男人幽幽開口,。
黎蕭打了個寒顫。
“并無,?!?p> “近日都吃些什么藥?”
“還是您離京前開的那幾味,,一直吃著,,未敢落下?!?p> “感覺如何,。”
“傷疤都消退了,,嗯……胃口也好了許多,。”
“那夫人便沒什么大礙了,。多學習婦人禮儀,,手工女紅,便同原先沒什么兩樣了,?!?p> 黎蕭微愣,笑道:“我原先也不學那些,。家父迂腐,,總喜歡叫我讀書識字、對弈投壺,,行些兒郎們的勾當,。”
葉紀元收東西的手頓了頓,,直起腰背來,,越發(fā)嚴肅地盯著黎蕭。
“夫人對從前的事情記得多少,?!?p> “也不多,零星知道一點兒,。有時見了熟悉的東西,,總會勾起些許回憶。比如,,上回那婢子挾持我的時候,,忽而教我想起先生曾往我手中塞過一段柳條,。”
黎蕭說著,,從袖袋中掏出一節(jié)兒已經(jīng)變黃發(fā)褐的枝條,。
那是安朔交給她的。
——京中最大的消息網(wǎng)組織“垂柳心”信令,。
四下靜悄悄,。
院外的梨樹枝丫上花朵殘損,風一吹,,兀自零落幾片白雪,。
門窗大大地敞著,外人一眼就能瞧見里面的人在做什么,,卻聽不見他們說話,。
葉紀元小心收下那段柳條,并藥費謝禮一起裝入藥箱,。
“既然少將軍和夫人都已經(jīng)做出決定,,屬下這就派信鴿回稟主子?!?p> “你來時,,婆母可有什么東西或者什么話給我不曾?”
黎蕭最后問道,。
葉紀元遲疑片刻,一只手已經(jīng)伸到了袖子里,。
“沒有,。主子只愿少將軍和夫人一切安好?!?p> 待葉紀元走后,,黎蕭才像泄了氣的氣球,整個攤在座上,。
“人都走了還不出來,?我可都按你們說的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