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攸寧回到梨院,,清和早就在門前守著了,,一見到人方才郁結(jié)的眉頭才自動松開,隨即歡心雀躍的飛奔上前。
“王妃,,你回來啦,,王爺喚你去,,沒有為難你吧,?”
清和空靈的眼睛里倒映出唐攸寧心事重重的樣子。唐攸寧似乎心情不太好,,從喉嚨里哼出“沒事”兩個字,,就準備進屋,卻被清和拉住,,偷偷摸摸的塞給她一團紙,。
“什么?”
清和湊近唐攸寧,,壓低聲音道“晏醫(yī)官托我拿給你的,。”
從清和口中聽到“晏醫(yī)館”,,心下越發(fā)好奇了,,到底是她知道的那個是真的晏醫(yī)官,,還是那天在院子里鬼鬼祟祟的那個才是真的晏醫(yī)官?
又忽然想起來自己自打成親那天后就沒在見到他了,,也不知道他的傷怎么樣了,,那天,她看他傷得很重,,應(yīng)該不比趙成悅輕,,趙成悅那種皮糙肉厚的人都修養(yǎng)了一個多月才痊愈,晏華細皮嫩肉的,,估計得養(yǎng)好幾個月了吧,?
唐攸寧拉過清和,在她耳邊低聲道:“晏醫(yī)館的傷怎么樣了,?”
清和沒想到唐攸寧竟然還會關(guān)心一個毫不相干的人死活,心里越發(fā)覺得她這王妃真是太善良,,太會照顧別人了,,道:“晏醫(yī)官呀,早就好了,,他只是受了點輕傷,,咋們王爺受的傷那才是真重,晏醫(yī)官得知王爺受傷后連自己的傷都不顧,,在王爺身邊照料了七天七夜呢,。”
“輕傷,?”
他都已經(jīng)昏迷不醒了,,還是自己背著他進的王府,這也叫輕傷,?你們燕北王府對待客人的心也太大了吧,。
唐攸寧雖然驚訝于清和的話,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弄錯了人的名字,,想在向清和詢問一番,,可終歸還是把一肚子的問題給憋了回去,她可不想主動提及成親那日她干的好事兒,。不然肯定會像唐詩說的那樣被“浸豬籠”,。好在也沒有人主動提及,她心里暗想這事應(yīng)該也就這樣過去了吧,,她可不想趙成悅找她秋后算賬,。
“對呀,王妃還有什么疑問嗎,?”
“哦,,沒了,,我進屋休息了?!?p> 唐攸寧支開了清和,,進屋關(guān)上門,來到桌子邊坐下,,迫不及待的打開紙團,。
當心燕北王。
短短的幾個字,,唐攸寧生生嚇出了一身冷汗,。心里的恐懼感瞬間不可抑制的迸發(fā)出來。
“要她當心什么,,怕他殺了自己,?”
唐攸寧在心里越發(fā)懷疑原主丟失的那段記憶究竟是意外還是人為,她去后院那天恢復的究竟是完整的還是一部分記憶,。一切事情就像迷霧,,唐攸寧原本以為她已經(jīng)無限接近謎底,現(xiàn)在越發(fā)覺得謎底離自己更遠了,,一頭霧水,。
軒室,趙成悅一進門就癱坐在地上,,反手關(guān)上門后摘下面具,,涼薄的唇角微微流出點點血跡,滑落到他胸前,,宛如皎潔的宣紙上蕩開的一抹暈色,,格外刺眼。額間不斷有密密麻麻的細汗落下,,滴在修長的睫毛上,,然后在凝脂般的臉上暈開。
蠱毒發(fā)作時的疼痛非常人所能忍,,猶如千萬只細蟻在同時啃噬血肉,,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死死抓住心口,指甲深陷進肉里,,似乎想要把自己的心挖出來疼痛才會消失,。
晏華早就告誡過他,唐攸寧身上的蠱毒不比他以前中的,,發(fā)作時的疼痛絕非常人能受得住,,可他還是一意孤行,把蠱毒引到了自己身上,。
他加受到她身上的痛,,他要自己償還,。
胸口的疼痛慢慢消失,趙成悅勉強支起身子挪到床上躺下,,額前的青絲有些微微凌亂,,他虛弱的躺在床上,靜靜地等著第二輪蠱毒發(fā)作,,只要挨過九次發(fā)作就可以了,。但這次的蠱毒來得異常猛烈,體內(nèi)的蠱蟲瘋狂的撕咬著他,,又沒有藥物可以緩解疼痛,,他只能把身體蜷縮起來,換個姿勢減少疼痛,。
這短短的一夜,,他像度過了一個漫長的世紀似的。
親衛(wèi)稟報唐攸寧一大早就在軒室外等候,,說有要事求見自己,。趙成悅起床梳洗好,才讓人將唐攸寧帶進來,。
“啊寧,你找我何事,?你臉色不太好,,是昨晚沒休息好嗎?”
此時的趙成悅眉宇間已經(jīng)褪去了倦色,,一雙丹鳳眼微微瞇起一條小縫,,一襲白色衣袍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猶如絕世仙人一般,衣訣翩躚,,獨世而立,。
唐攸寧卻傻眼了,此時坐在她面前的不正是“晏華”嗎,?那個去接親,,在她與燕北王大婚當日身受重傷被自己背進王府,昨天告訴自己要當心燕北王的晏華,。怎么搖身一變就變成了燕北王,?
“你究竟是誰?晏華,,還是燕北王,?”
唐攸寧一只腳已跨進門內(nèi),另一只腳卻因錯愕而頓在了門外,。
趙成悅微微一笑,,對唐攸寧的反應(yīng)并不覺得驚訝,,他大手一揮稟退了親衛(wèi),神情自若的道:“我已答應(yīng)過圣上,,與你的婚事確定后從此無旨意便不再踏入京城一步,,奈何想你想得緊,迫不得已才喬裝打扮,,換了個身份而已,,啊寧莫要見怪?!?p> 唐攸寧聽完更覺得匪夷所思了,。腦海里突然冒出來一些零碎的記憶片段,牛頭不對馬嘴的胡亂應(yīng)答著:“那怕是讓你失望了吧,,我還活得好好的,。”
趙成悅聞言竟也不惱,,坐在椅子上換了個姿勢繼續(xù)盯著唐攸寧,,清澈見底的眼里藏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暖意。他看唐攸寧的眼神永遠是那樣柔和,,滿目秋波,,過分的是,他對此絲毫不掩飾,,就這樣把它暴露在陽光下,,接受太陽的炙烤。
唐攸寧被他盯著渾身不自在,,又不知道該怎么辦,,只好手足無措的杵在門口,方才那惡狠狠的架勢在趙成悅面前瞬間分崩離析,,幾乎潰不成軍,。
“林落,你個見色眼開的家伙,,清醒點,,那是害死過自己一次的人吶,沒出息,?!?p> 唐攸寧在心里狠狠罵了自己一頓,然后雄赳赳氣昂昂的撐著口氣落荒而逃了,。她沒膽踏進軒室一步,。
唐攸寧一口氣跑回梨院,關(guān)上門后腿就軟了,身體不受控制渾身癱軟,,隨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猛地想起那張紙條里的內(nèi)容,“當心燕北王,?”該不會就是在提醒她燕北王可能會對自己圖謀不軌,?這也太離譜了吧。不過那種眼神,,她也是真的沒膽在看第二遍,。她承認,她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清澈的眼神,,就像夜晚掛在天上絢麗的繁星一樣,,干凈而透徹。
唐攸寧感覺她在這個地方已經(jīng)待不下去了,,她要回西北,,那里有曹瑋,唐攸寧不相信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個人,,除了曹瑋,。她記得她才來到這個世界時,就是曹瑋一直在陪著自己,,那個時候的她從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他。
唐攸寧起身收拾些細軟盤算著得盡快溜之大吉,。趁著這幾天趙成悅對自己的警備放松了,,撤走了門口的那兩個守衛(wèi),就在半夜月色朦朧,,萬籟寂靜的時候,,偷偷溜出了梨院,。
結(jié)果天色快接近黎明了她還在王府轉(zhuǎn)悠,,儼然迷了路,都怪這王府太大,,唐攸寧氣鼓鼓的在心里咒罵,。
唐攸寧抱著包袱委屈巴巴的坐在一處說不上名字的地方,周圍陰森森的,,她突然感覺周圍的一切比趙成悅還要恐怖幾分,。她砸吧著嘴巴,一臉愁云慘淡,,眸子里慢慢生出了朦朧霧氣,。
“曹瑋,清和,你們在哪兒,,我怕····鬼,。”
這時唐攸寧終于忍不住了,,眼淚嘩嘩的往下流,,卻不是想象中柔弱可憐,梨花帶雨的那種,,而是鬼哭狼嚎,!如果周圍真的有鬼的話,估計也被她這嚎叫嚇跑了,。
唐攸寧哭著哭著就哭昏厥了,,天色破曉的時候被府中起來干活的下人發(fā)現(xiàn)送到了軒室。
趙成悅斜躺在床上,,里衣有些微微敞開,,正手杵腦袋看著身旁睡得一塌糊涂的人,她蒲扇般的睫毛上還掛著淚水,,趙成悅滿臉寵溺,,抬手替她把淚水拾干。
唐攸寧絕對是被嚇出了后遺癥,,半夢半醒間一直在喃喃自語,,含糊不清的喊著些亂七八糟的人名。
趙成悅聽不清她在說些什么,,便好奇的俯下身湊近些聽,,一直在睡夢中的人卻忽然睜開了微微紅腫的雙眼,條件反射的抬手摟住趙成悅的脖子,,小臉緊埋在他脖間,,喊出了“曹瑋”兩個字后又模模糊糊睡了過去。唐攸寧之前說了些什么亂七八糟的趙成悅一概沒聽清,,唯獨曹瑋二字卻真的聽進心里了,。
趙成悅一臉黑線,眼神里第一次透出一股陰沉沉的怒意,,但還是動作輕柔的拿開了唐攸寧摟著自己的手,,躡手躡腳的下了床,生怕驚擾了睡夢中的人,。
唐攸寧恍恍惚惚的從夢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日上三竿了,,然后就發(fā)現(xiàn)自己在趙成悅的床上,好不容易才稍稍有點好轉(zhuǎn)的臉色“唰”的一下更白了,,旋即又變紅,。然后她逃命般的滾下了床,,臉紅一陣白一陣,踉踉蹌蹌的跑出去,,正巧一頭撞進外出辦事剛回來的趙成悅的懷里,。
“……”
趙成悅低頭看了一眼突然躥出來撲進懷里的人,嘴角微微上揚,。
“怎么,,我才出去一會兒,就這么迫不及待的迎接為夫了,?”
唐攸寧聞言想一巴掌敲死自己的心都有了,,欲哭無淚!太丟臉了,!隨即一把推開趙成悅,,佯裝鎮(zhèn)定,牟足了氣,,道:“我才不會想一個騙子,。”
趙成悅饒有興趣的看著她,,道:“那自然不能,,我的啊寧這輩子能掛在腦門上光明正大想的只能有我一個?!?p> 陽光踱在他身上,,使得他整個人看上去顯得比平時溫和了許多,現(xiàn)在就這樣站在陽光下瞇著眼看她,。一襲白衣翩躚恍若從畫中走出來的絕世佳公子,。唐攸寧那不爭氣的口水又在口中蠢蠢欲動,沒辦法,,她對長得帥的人真的沒有一點抵抗力,。
唐攸寧自知說不過他,便閉口不言,。緋紅的小臉上盡顯憤憤之色,,內(nèi)心卻早已恍恍惚惚,亂如麻了,。趙成悅低頭看了她一眼,,二話不說就將她打橫抱起,,往屋里走去,,感受到懷中之人的慌張,才不慌不忙的道:“地上涼,,你沒穿鞋別亂跑,,容易著涼。”
唐攸寧低頭一眼,,這才發(fā)現(xiàn)剛才急急忙忙的想要離開,,竟然連鞋都忘穿了。一瞬間,,臉燙的更厲害了,。
唐攸寧不記得她是怎樣從軒室回到梨院的,臨走前趙成悅還把她那一堆細軟放到她懷里,,道:“啊寧若是缺錢,,只管開口便好,我會支人送來,。若是在府里待久了覺得悶想要出去透透氣,,也只管跟我說,我可以陪你去任何地方,,只要你想,。”
唐攸寧心想“這是在表白嗎,?”
她不清楚,,畢竟沒經(jīng)驗,就只能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胡思亂想,。
“任何地方,,只要我想,都可以陪我去,,包括西北,?”
唐攸寧在心里反復回味這句話,唇角微微上揚,,一個大膽的想法油然而生,。
“這可是你自己親口承諾的,別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