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通?”
何大人重復了一下他的名字,、又道,,
“你要清楚,擊鼓上堂一定要有真正的冤屈,,如果本官認定你所說的,、純屬無理取鬧的話,那么,,依大清律要杖責三十,。”
“是,,草民知道……”
嘴上說著知道,,可這少年人已經(jīng)身不由己地開始哆嗦了起來,。
誰都能看的出、他這是緊張成這副樣子的,,可堂前的眾人見了,、還是覺得有些好笑。
看著他,、略加沉吟,,宗吉元站起身、繞過桌案,,邁著輕緩的步子來到周子通面前,、并將一方絹帕遞了過去,
“來,,將眼淚擦擦,。”
“啊……”
剛才只顧著傷心,、害怕,,還真的沒注意到坐在知縣大老爺身邊的這位少年人,周子通抬起的目光剛剛落在對方臉上時,,瞬間呆住了,木然地將帕子接了過來,。
嫻靜的眼神凝視著對方,,宗吉元用那如同清泉般的聲音、安慰著他道,,
“你不要緊張,,我們何大人為官清正、愛民如子,,真有冤情的話便細細地講來,,大人定然會為你做主的?!?p> “好,、早民知道了,謝謝……”
邊點頭答應著,,周子通邊用手中的帕子擦了擦淚水,。
這帕子是宗吉元特意用草藥浸過的,有提神醒腦,、安神清心的作用,,擦過淚水后,這美少年果然平靜了許多,,順手將絹帕小心地收入了袖中,。
宗吉元自然注意到這一小細節(jié),,而且她本來也沒想再往回要,便朝對方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見師爺轉(zhuǎn)瞬間就讓這少年人平復下來,何瑞昌很是贊賞地看了宗吉元一眼,、才道,,
“周子通,將你的冤情詳細說給本官聽,?!?p> “是,大人,,”
周子通再次向上叩了個頭,,
“草民家中頗有些產(chǎn)業(yè),雙親早喪,,上面只有一位兄長,,年紀要長草民十七歲、并早已成婚,。兄嫂待草民一向恩同父母,,五年前還特意送我到這遼東縣城內(nèi)、一家學館讀書,,以便日后求取功名,,可以說全家一直都很和睦,但只有一個小小遺憾,、就是兄嫂成婚多年,,卻一直都無所出。因此,、兩年前在嫂子的提議下,、又為兄長納了二房,可不久卻發(fā)現(xiàn)此女不賢,、與其他男人有染,,兄長雖然一時氣憤,卻也沒有聲張,,只是一紙休書,、將其送回家去。
本以為一切就這樣過去了,,可是不久前,,那已經(jīng)被休了的二房又回來認錯,說什么痛改前非,、還搶著為全家做飯,。兄長礙著從前的情面,、也不好將她當時趕出去,可誰知吃了那頓飯后,,嫂子竟然在第二天便暴病而亡,。
當時、草民還在這縣里讀書,,并未在家中,,得知消息后、便趕回家去,??蓻]想到的是、兄長竟然也同樣得病,,與草民沒說上幾句話,、便命歸西去,而那二房竟也不知去向,。草民年幼,,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今天在老家人的幫助下,、才正準備為兄嫂發(fā)喪,,可就在剛才……”
說到此處,周子通再次全身顫抖,、幾不成語,,
“來了、來了一個大漢,,帶著一伙兒人,他說,、說我兄長欠他好多銀子,,要讓、讓我用家產(chǎn)來償還……他們還,、還將兄嫂的靈柩抬出靈堂,、拋到了大街上……大人……”
“噢?”
即使是平時很是沉穩(wěn)的何瑞昌,、聞聽此言心中也是不免一抖,,所謂“逝者為大”,無論什么原因,、什么人,,也不能做出此種禽獸不如的行徑來,便忍不住打斷他問道,,
“那么現(xiàn)在你兄嫂的靈柩怎么樣了,?”
“家中的仆人及鄰居們正在替草民守護著,,”
周子通抽泣著道,
“也是眾鄉(xiāng)親們讓我到這里來喊冤的……大人,,草民的兄嫂對我來說如同雙親,,可他們死后竟然要遭到如此對待、求大人為草民做主……”
“好,,本官已經(jīng)聽明白了,,”
何大人點了點頭道,
“誰是誰非姑且不問,,只是將靈柩拋于街上之舉,、就已經(jīng)觸犯了我大清律法,必需重責,。刁捕頭,!”
“屬下在!”
刁三郎立刻出列拱手施禮,,
“大人有何吩咐,?”
“你速速帶上幾名差役、隨周子通趕往出事地點,、阻止那惡徒的暴行,!”
何大人面沉似水地道,
“之后將他帶至公堂來,、告訴他有什么事情到這里來理論,。”
“嗻,!”
刁三郎點頭答應著,,然后一抬手指了四名差役,
“你們幾個隨我來,?!?p> “是?!?p> 四個人當即跟在他的后面,、準備趕往河西村。
見縣令大人這么痛快地開始著手處理這件事,,周子通也很高興,,又給大人磕了個頭、起身帶著幾個人出了大堂匆匆而去,。
等他們走了,,公堂之上頓時死一般寂靜。
留下的差役們相互瞧了瞧,,接著一起望向坐在公案后,、看起來仍是余怒未消的何大人,,猜測著接下來還會做些什么。
其實也真的如他們料想的那樣,,雖然將刁三郎派了出去,,可何瑞昌的確還是覺得忘了點兒什么,本能地將目光轉(zhuǎn)向了宗吉元,。
和大家的忿忿不平有所不同,,宗吉元的面色倒顯得很是平靜,只是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見她的樣子,、便知其一定有什么想法,何大人便試探著叫了一聲,,
“師爺,。”
“哦,?大人,,”
宗吉元回過神來、起身一揖,,
“不知大人喚學生所為何事,?”
“還能為何事,”
何瑞昌微微一笑,、用玩笑般的嗔怪口氣道,,
“當然是這件案子嘍,師爺難道沒有什么看法么,?”
“學生剛才還在整理思路,,”
宗吉元也輕笑著回答道,
“大人,,學生覺得雖然大人您派刁三哥他們前去,、是個較為穩(wěn)妥的辦法,可在這件案子里,、恐怕不會那么順利?!?p> “這卻是為何,?”
就是想聽她的看法,所以,、何瑞昌連忙好奇的追問道,。
宗吉元臉上帶著謙遜中、又透出一絲羞澀地道,,
“學生的想法不知道對還是不對,,總是覺得會做出如此暴行的家伙,、一定不是可以憑道理就能說服的人,刁三哥他們沒有法理憑證就想阻止,、恐怕很難,。更何況、就算是阻止了,,那惡徒如果不肯來公堂,、又該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