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定下,二人約定第二天卯時在縣衙外會合,。
和陸涉分開后,,漱月打包了一盤綠豆糕,又去不遠(yuǎn)處的酒肆打了兩壺酒才晃晃悠悠地出城,,上山,,回山洞。
她把糕點(diǎn)和白酒塞給瞇眼打坐的白胡子老頭,,叮囑道:“后面幾天我就不回來了,,有事的話就用葉子傳信,。”
“你要去干嘛,?”老頭兒睜開眼,,皺巴著臉問。
“賺錢,,不然還能干什么,?”漱月挨著他坐下,嘆氣道,,“長老,,你自己算算,三百多年了,,我哪次夜不歸宿不是為了賺錢養(yǎng)你,?而您老人家除了吃喝打坐就是追雞逗鳥,哪有點(diǎn)兩千歲的樣子,?”
“哼,。”老頭兒吹吹翹起來的小胡子,,拔開酒壺的塞兒,。
他猛吸了一口氣,喟然稱贊:“臭丫頭,,今兒這酒不錯,,你回來的時候再給我?guī)蓧貑h!”
……
山間的夜晚天高星朗,,樹林里的葉子也都漸漸褪去了綠色,,紛紛泛上枯黃。
漱月腳下是一汪泉水,,里面映著粼粼的光,。她掬了一捧把臉埋進(jìn)去,清涼沁爽的感覺頓時蔓延四肢百骸,。
“臭丫頭,。”白胡子老頭兒不知什么時候也出了山洞,,從后面叫她,。
“遇到仇家不許死扛,給我傳信,,等長老我去救你,。”
明白老頭兒是在擔(dān)心她,,漱月?lián)P起那捧水,,水波在半空中劃過,,擊打在下面的石頭上。她點(diǎn)頭,,“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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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還灰蒙蒙的,,下了點(diǎn)薄薄的霧,,漱月踩著晨露出現(xiàn)在縣衙外,。
借著曦月投下的光,陸涉打量了她一番,,搖頭道:“你這身衣服不行,。”
漱月扯扯袖子,,拎拎裙擺,,眨眼問:“是不符合身份嗎?”
“嗯,?!?p> 于是,陸涉跟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套淺粉色的新衣裳遞給她,,指了指附近的角落,,“穿這件,去那邊換上,?!?p> 漱月不明所以,按照他說的換好了衣裳,。
“我派人在西街附近租了一個木屋,,一會兒我們到那里去。你拎著水桶去打水,,盜竊案的疑犯會經(jīng)過這里,,他生性好色,見到你定會強(qiáng)搶回去,。你就裝作不情愿地掙扎兩下就跟他去好了,,我會在暗中保護(hù)你?!?p> 聽了陸涉的計(jì)劃,,漱月嘴角忍不住抽搐,感情讓她穿粉紅色是為了勾引男人,?粉紅色,,粉紅色,,陸涉真是!審美欠缺,!
但為了自己溫柔嬌弱的人設(shè)不倒,,漱月只好溫順地點(diǎn)點(diǎn)頭:“好?!?p> 她適度地表現(xiàn)出緊張,,拎起木桶往水井走的時候,突然回頭干笑:“要不然……大人還是陪我一起吧,,萬一,、萬一那個疑犯好男風(fēng)呢?以大人的風(fēng)姿……”
陸涉的臉色一如昨日,,陰沉沉的,。但令漱月沒想到的是,他思忖片刻,,竟然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
他,竟然,,答應(yīng)了,。
漱月倒吸了口涼氣。
然后就聽他板著臉說:“本官不好男風(fēng),,日后,,你勿要暗自揣摩。這樣,,我們二人扮演夫妻,,如若那疑犯要搶你回去,我就拼命阻攔,,到時候你再幫我求情,,讓他替我在府內(nèi)謀一份差事以求茍活,再答應(yīng)跟他走,,如此我們在劉府也好有個照應(yīng),。”
漱月:“扮演夫妻的話,,民女覺得,,比起謀差事,大人更有可能會被……”滅口,。
最后兩個字沒說出口,,陸涉聽到動靜,趕忙把漱月推了出去。
幸而漱月反應(yīng)快,,獨(dú)自拎著木桶到井邊打水,,背影凄涼柔弱。秋日的清晨,,涼風(fēng)吹得樹葉簌簌作響,,刮在人的臉上能平添幾分嫣紅。
她的身姿窈窕,,腰肢纖瘦,,打完水后費(fèi)力地提起木桶,一步一蹣跚,,額角的細(xì)發(fā)都被沁出的汗打濕了,。
陸涉怕她冷熱交加染上風(fēng)寒,想過去給她披件衣裳,,但又看到疑犯的馬車臨近,,只好作罷,。
所謂的疑犯其實(shí)是臨川新起的富豪,,他是個外地人,最近一月才在臨川安家落腳,。由于此人的財(cái)源不斷,,且府內(nèi)花銷巨大,不禁讓人聯(lián)系起最近周圍幾所郡縣的大規(guī)模失竊案,。且官府已經(jīng)查明,,他日常留宿的“百花樓”就與盜竊案有很大關(guān)聯(lián),只是苦于沒有證據(jù),。
據(jù)說富豪的名字叫“劉放”,,是個附庸風(fēng)雅的人物,最大的缺點(diǎn)就是好色,,見到漂亮女人兩只腳就邁不動了,,無論是威逼利誘還是好言相勸都會把人弄到手。是以陸涉與縣衙的人合計(jì),,想出這么個招,。
事實(shí)確實(shí)不出陸涉所料,漱月拎著水桶擋住了馬車的去路,,車內(nèi)的好色之徒一見對方是個絕色美人,,頓時就動了娶回家的心思。
此時天邊霞光顯露,,美人迎著晨曦款款施禮致歉,,又慌張躲開。姣好的面容身段引得人視線留戀,,從車上望過去,,美人低眉垂首,,狹長的睫毛撲簌了兩下,驚懼的淚珠將落未落,。
陸涉一直在近處旁觀,,現(xiàn)下只覺心頭一顫,暗自懊悔,。若是多勸慰安撫她幾句,,她應(yīng)當(dāng)就不會這般害怕了。如今看漱月的眼淚順著臉頰一顆顆低落,,那感覺就像是燙在他心上一樣,。
沒想到他堂堂縣令,從未做過對不起他人的事,,現(xiàn)在為了查清案件竟將一個柔弱女子推至前線……
不待他暗自譴責(zé),,只見劉放親自下車,好言說道:“近日天寒,,姑娘怎的獨(dú)自出門打水,?莫非是家中夫婿刁難?”
陸涉匆忙跑出來,,一到漱月跟前就握住她的手,。剛要說話就被漱月阻止,她抬手抹了下眼淚,,低聲回道:“不曾,。”
劉放看著二人交握的手,,眼神晦暗不明,。
接著,漱月和陸涉對看了一眼,,反握了握他的手,,溫聲說:“小女子父母早亡,兄長體弱,。哥哥他今年春起進(jìn)京趕考不幸落榜,,因舟車勞頓,病情也加重了許多,。如今家中只剩我兄妹二人相依為命,,哪里還會有心思談婚論嫁?!?p> 說著,,她的語調(diào)漸輕,末了,她輕輕地踮腳,,用袖口在陸涉額頭上擦拭,,眼中盡是心疼。陸涉睜眼看著她湊近,,鼻間驟然撞入草木清香,,而后又見她細(xì)致地為自己整理了跑亂的頭發(fā)。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出了一身薄汗,。
聽漱月這么說,,劉放不疑有他,轉(zhuǎn)而同陸涉商議:“公子與姑娘皆是才貌過人,,鄙人惜才,,不忍看二位如此艱難,現(xiàn)有紋銀五十兩,,還望公子收下,,也好療養(yǎng)疾病?!?p> “這……”
漱月從劉府管家手里接過錢袋,,眸子中的水汽消散,雙眼變得漉漉勾人,,“多謝恩公相助,。只是無功不受祿,小女子愿為奴為婢報(bào)答恩公,,望恩公收留?!?p> 她說著便要跪下去叩拜,,被劉放手疾眼快地扶起。女子手藕臂瑩白纖細(xì),,隔著衣衫觸之猶似無物,,引得他移不開眼。
“既如此,,在下也愿陪妹妹一起,,為恩公當(dāng)牛做馬?!标懮鎻氖律砩鲜栈匾暰€,,若無其事地說。
“好,,好……”劉放一連說了好幾聲,,“二位先上馬車隨我去府中休息片刻,我叫人整理了你們的物品帶過去,今后劉府就是你們的家了,?!?p> 馬車一路向前,不一會兒就到了劉府,。劉放為漱月單獨(dú)辟出了一座院子,,陸涉則跟隨她住在一起。這處院子臨水,,外圍是竹林,,即使在秋天也是郁郁蔥蔥的。
“藏嬌院,?!笔峦戏降呐曝夜创叫πΓ恢肋@里住過多少女人,。
帶他們進(jìn)來的管家?guī)退麄儼仓煤煤蠛唵谓淮藥拙渚碗x開了,,漱月這才知道這個院子僻靜,只有劉放能過來,,府里的姨娘們都不許涉足,,全住在別處。
看來她的容貌和討巧的本事可謂一流了,。漱月美滋滋地想,。
倒是陸涉,從一進(jìn)來臉色就不大好,,臉黑得和煤球一樣,。要不是漱月主動問他,也不知道他能別扭到什么時候,。
漱月:“大人,,你怎么了?”
陸涉:“這院子的名字不好,?!?p> 漱月:“藏嬌院,金屋藏嬌,,民女覺得挺好的,,大人覺得有什么不妥嗎?”
陸涉看傻子似的看她:“他想娶你,?!?p> “我知道啊,大人的目的不就是讓我接近他查找證據(jù)么,?”漱月眨眨眼,,“現(xiàn)在他看重我,,不正是大人所愿?難道……大人你……”
“本官沒有,?!标懮嬷狈裾J(rèn),有些惱,。
漱月慢慢點(diǎn)頭,,“哦,民女本想說大人是不是在擔(dān)心民女會沉迷享樂,、貪圖錢財(cái)而叛變,,既然大人沒有,那是民女多慮了,?!?p> 陸涉:“……”
漱月起身為他斟滿茶水。
“不過,,民女還是要多說幾句,,我既然答應(yīng)了大人就一定不會背叛您,十兩銀子與如今的高門大院相比確實(shí)不算什么,,但那是我靠自己的本事得來的,,而非依附于誰得來的。即便大人安排的任務(wù)失敗了,,民女也不后悔,。對了,這是剛才的五十兩,,如果真是贓物財(cái)款,,希望大人能幫助它們物歸原主?!?p> 把錢袋拿出來交給陸涉的一瞬間,,鬼知道她的內(nèi)心哭得有多大聲。
“咳,,”陸涉掩唇,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別喚我大人了,。”
“那喚你什么,?”漱月沒反應(yīng)過來,,眼神愣愣的。
“……自己想,?!?p> 屋子里有點(diǎn)悶,,陸涉站起來,打算出去透透氣,。
“哥哥,!”
突然,軟軟的一聲叫喚從背后傳來,,如同絲線般將他纏繞,,麻了半邊身子。
陸涉應(yīng)聲回頭,,看到溫軟光線下的女子,,眉眼如畫、淺笑盈盈,,忽而她的薄唇輕啟,,又軟軟地喊了一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