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民一瘸一拐地在前面領(lǐng)路,,南柯和梧桐兩個人在身后跟著,,在三個人后面,,依舊掛著一個彩色的尾巴。
難民的腿是自己摔的,,在得知南柯不準(zhǔn)備殺了自己后,,一個激動沒站穩(wěn),被腳底下的樹根給絆倒,,現(xiàn)在雖說腫了起來,,但還是絲毫不敢停歇。
南柯跟在身后,,一邊走一邊簡單的給梧桐講述了自己的經(jīng)歷,,在聽到南柯說自己殺了三個人后,梧桐倒是有些驚訝,,但,,也僅此而已。
這小姑娘的世界觀,,其實(shí)跟這世界大多數(shù)人都有些不同,,或許是見慣了世間百態(tài)的緣故,在有些時候,,她在看待事物時,,表現(xiàn)的就如同那看破紅塵的老道。
但在有些時候,,她所提出來的問題,,卻又稚嫩的如同前世自己那喜歡在峽谷里馳騁天下的小表弟一般,透露出一股孩童的天真,。
“那么,,接下來怎么辦,我們要逃嗎,?”
“往哪逃,?”南柯不由覺得有些好笑,要是真能逃,,他何必等到現(xiàn)在,?
雖說自己是想去找那晚的公子哥報個仇,但君子報仇不急于一時,,要是能先退一步,,等自己練到個一品再回來,豈不是更加穩(wěn)妥,?
但壞就壞在,,自己逃不了,也沒法逃,。
那城門口在出了事后,,特意加強(qiáng)了戒備,,自己剛來時守城的那幾個養(yǎng)老的貨不知道被調(diào)去了哪,現(xiàn)在守在城門口的,,是正經(jīng)的巡防隊(duì),。
你可以嘲諷留都城的衙門不中用,你可以笑話留都城的治安很亂,,但巡防隊(duì)作為正式的地方駐軍,,且在這國之邊界,你要是小瞧它,,那真是狗眼看人低,。
南柯特意問過那碧林閣小廝,這巡防隊(duì)這些年幾乎年年都會出動,,去那十萬大山里面剿滅些不開眼的山賊土匪,,這刀上的血,可沒干過,。
“走不了的,,那巡防隊(duì)現(xiàn)在把守城門,現(xiàn)在出城都得一個一個的比照,。”
南柯指了指自己的臉,,
“那緝文的畫師技術(shù)是差,,我現(xiàn)在這么在街上走,也沒人能認(rèn)出我來,,但真要把畫放在旁邊比對,,只要不瞎,也能看出來些蹊蹺,?!?p> 末了,
南柯又自言自語道:
“要是我舍得一張臉,,毀了容倒是有可能混出去,,但不值當(dāng)?shù)模覀冞€有另一條路能選,,那鄧大公子的命,,難道有我的臉稀貴?”
梧桐抿了抿嘴,,聽著南柯的絮絮叨叨沒應(yīng)聲,。
在多數(shù)時候,其實(shí)都是南柯在說,,她在聽,,到底是之前一個人獨(dú)處久了,,偶爾說說話還行,真要什么秉燭長談那就有些強(qiáng)人所難了,。
好在南柯也習(xí)慣這種相處方式,,在穿越前,他就是干這個的,,往往小說一寫就是幾十萬字,,偏偏也沒什么人看,算起來也是在自說自話,。
不得不說,,兩個人在這世界雖說相遇地很意外,但在某些方面,,是真的很契合,。
城北其實(shí)相較于其他城區(qū)面積要小一些,走了沒多久,,南柯就感覺周圍的樹開始有稀疏的趨勢,,又走了沒多遠(yuǎn),前面出現(xiàn)了接連一片的帳篷,。
說是帳篷,,但其實(shí)也就是用樹枝當(dāng)作支架,上面再找些不知道那里拾來的掛布這么一遮,,估摸著連風(fēng)都隔絕不了,,也就能隔斷個目光。
難民在帳篷堆前面停了下來,,南柯在難民身后停了下來,,隱約能看見,在這堆帳篷里面,,有許多雙眼眸正盯著自己三個人在張望,。
“你們吃人的地方在哪?”南柯開口問道,。
難民轉(zhuǎn)過身,,卑躬屈膝道:“在...在這里面?!?p> 這里面應(yīng)該是他們的居住區(qū),,相比起南柯剛進(jìn)來看見的零星幾個帳篷,這里環(huán)境倒是好了許多,,起碼氣味上沒什么明顯異味,。
南柯聞言皺了皺眉,顯然是不覺得這里會藏什么尸體,倒是里面那些人,,讓他有了其他想法,,“你不會真以為,這些人能奈何得了我吧,?”
這入了品和沒入品,,看起來是沒多少差距,但正經(jīng)進(jìn)了這門檻,,你才會明白,,這一道檻,其實(shí)真就把人給分成了兩個類別,。
倒不是說入了品就能無視普通人,,但這里的普通人,怎么也得城門口那些個正經(jīng)兵卒來才像話,,這些個難民,,是真不頂用。
“小人怎么敢有這種想法,?!彪y民低眉順眼道,“那處地方就在附近,,小人領(lǐng)公子過來瞧瞧,,也是想公子能體諒體諒我們這些人。
這死人肉,,如果不是實(shí)在被逼迫地沒辦法,,誰真能入得了口,誰又真想把自己活成那種畜生模樣,?”
“照你這么說,這尸體,,是有人攆著你們?nèi)斓?。這死人肉,是有人拿刀架在你們脖子上,,逼著你去吃,?”
難民苦笑了一聲,兩個人說話都沒收聲,,因此這么一番對話,,倒是讓帳篷里面那些個眼睛多了起來,窸窸窣窣地聲響不斷從里面?zhèn)鞒鰜怼?p> “怎么,,嘴里說沒想法,,但現(xiàn)在是想等你們?nèi)硕歼^來了,一擁而上把我拿下,?”南柯瞥了一眼后面的帳篷道,。
他是有恃無恐的,,要是這群人真有這種想法,他倒是不介意來清掃清掃這世界的污穢,。
難民沒應(yīng)南柯,,而是轉(zhuǎn)過身,抬手對里面招了招手,,“都出來吧,。”
“......”
南柯眼眸瞇了瞇,,在其身邊,,梧桐臉色也是一變,甚至就連后頭那只彩色尾巴,,都立馬尋了一處高的樹枝,,不敢再胡亂飛舞。
帳篷里面有了動靜,,陸陸續(xù)續(xù)有人從里面走了出來,。
但跟南柯想象中有所不同的是,出來的人竟然沒一個男人,,反而都是些老弱婦孺,,還有些個頭不及成人腰腹的孩童也跟了出來。
“什么意思,?”南柯問道,。
“唉?!?p> 難民嘆息一聲,,膝蓋一軟又跪倒了下來。
而在難民跪倒后,,身后那一群剛剛從棚子里鉆出來的人,,也都麻木地一齊跟著跪拜了下去。
沒有言語,;
沒有哀求,;
甚至,
南柯都沒聽見什么賣慘的哭泣聲,。
就這么整整齊齊地跪了一排,,但卻讓南柯整個人都感覺到一股厚重地壓抑感,不是那種氣勢上的壓迫,,而是心里,,似乎有些發(fā)堵。
“公子?!?p> 難民此時抬起頭,,開口道:
“我們不敢叫公子為難,我們也知道這食同類尸體是畜生都不屑的事兒,,公子要是想替天行道,,我沒意見,也不敢有意見,,但......
但,,這棚子里有百余婦孺,還有二十多個孩童,,我們這些男人可以不吃,,我們這些青年可以挨餓,但有些人,,他們,,挨不得!”
那股識趣的風(fēng),,在此時又吹拂了過來,,恰到好處的帶來了一絲寒意。
秋天已經(jīng)到了,,這溫度也確實(shí)冷了下來,,對于這世界的難民來說,這每一年的秋冬天,,都是一道關(guān)卡,,跨得多去就活,跨不過去,,就死,。
南柯沒說話,
梧桐也攥緊了小拳頭,。
難民則是繼續(xù)道:“那城里官老爺不把我們當(dāng)人,,那些個鄉(xiāng)紳貴族也沒把我們當(dāng)同類看待,但我們自個兒,,不能看著我們的親人就這么被凍死被餓死,!
那殺千刀的江湖兒郎犯了事兒,,讓這城門口戒了嚴(yán),,讓我們不得去城外打些兔子挖些野菜來充饑,我們,,總得給自己找個活路,!”
南柯抹了抹鼻尖,看來,還是自己斷了這群人的生路,?
“剛剛那大朗不開眼冒犯了公子,,被公子一掌拍死是他的過錯,但,,我在這里想要問公子您一句,,你就這般逼死了我們,那您跟我們,,有何異,?”
“你們,做不得工,?”南柯問道,。
難民聞言笑了,甚至站在旁邊的梧桐,,都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南柯,。
“好叫公子知道,我還真不是給自己找借口,,這留都城,,不,這整個大楚國境內(nèi)確是國泰民安,,但,,這民,都是有戶籍的,。
我們這些人是都有罪,,才被削了戶籍,不得已背井離鄉(xiāng),,但那正經(jīng)犯事的主兒,,早就被當(dāng)街?jǐn)亓祟^顱,我們這些人不過是株連而已,!
那些個身強(qiáng)體壯的親戚們,,都被發(fā)配往了邊疆充作苦工,只有些老弱病殘,,就是去當(dāng)苦工也被嫌棄,,這才放了一馬,但也落不得個好,。
我們是有罪,,是該死,就說我,,當(dāng)初為了不被發(fā)配出去,,裝病僥幸蒙混了過去...”
難民又指了指身后一個看起來七八歲的孩童,,
“但他們,何罪之有,!且就算是有罪,,也罪不至死,但自打幾十年前變法,,新政推出來,,凡是沒有戶籍者,任何商行坊鋪禁止錄用,。
當(dāng)初我還拍手叫好,,說我大楚國律法考慮地周全,是我大楚國民之幸,,但誰知等自己到了這一步,,才知道這政策到底堵死了多少人的生路?!?p> “有這一說,?”南柯有些詫異地望向了梧桐。
“人盡皆知,?!蔽嗤┬÷暣鸬馈?p> “嘶...”南柯有些苦惱地皺了皺眉,,他是真沒想到還有這么一茬,,且他作為一個撲街,對于這種國之政策是真沒什么看法和見解,。
雖說有些政策確實(shí)是利好了一些人,,但任何事都有兩面性,這再這么好的政策,,也不可能真就造福了舉國所有的百姓,,總會有些人是犧牲品。
但,,
這些犧牲品就真有錯,?
望著面前那幾雙靈動中又有些麻木的眼眸,南柯自己,,是沒法說他們錯的,,如果說出生都是錯,那么這錯,,也不在他們身上,。
面前整齊跪了一排人,在其后,,帳篷里面也沒有其他人再出來,。
良久,南柯嘆息了一聲道:
“那大朗沒死,,昏過去了而已,。”
“沒死,?”難民揚(yáng)起腦袋,,臉上露出一絲驚喜。
“我為什么要?dú)⑺??”南柯看了難民一眼,,“我雖手上染過血,但也不是什么嗜殺的狂魔,,犯得著見一個人就直接下死手,?”
“小人在此替他謝過大人!”難民又是一拜,。
南柯則是看了一眼后面跪下的一排人,,“要他們先回去?!?p> 一群老弱婦孺跪在自己面前,,這說起話來是真不適應(yīng),像是有一群螞蟻在身上攀爬,,渾身不得勁,。
“是?!?p> 難民抬起身,,轉(zhuǎn)頭對身后的老弱婦孺?zhèn)兊溃?p> “大人是好人,不會濫殺無辜,,大家伙先回去,,這寒氣降了,在外頭呆久了容易染病,?!?p> “謝大人!”
“謝大人,!”
老弱婦孺?zhèn)冋R地拜謝了下去,,那整齊劃一的勁兒,差點(diǎn)讓南柯以為自己現(xiàn)在正站在那王城的金殿之上,。
等那群人都退回去后,,南柯抖了抖自己的衣袖,指了指難民,,“你們這,,練過,?”
“哪有閑工夫練這玩意兒?”難民苦笑了一聲,,“這一路上遭遇了多了,,自然而然就養(yǎng)成了習(xí)慣,能到這里來的,,都是過了好幾個關(guān)卡的,。”
“行吧,!”
南柯偏過頭不再去看那后面的帳篷區(qū),,這看久了,心里難免會覺得有些壓抑,。
“現(xiàn)在領(lǐng)我去那地方,,也別再給我加什么苦情戲碼,我老實(shí)跟你說,,你們是干什么的,,你們有多悲慘,甚至是你們吃人還是吃草,,都與我無關(guān),。
覺得悲慘就去反抗,反抗不了,,那就自己受著,,也別指望會有什么人來給你們撐頭,這天底下等著天下掉餡餅的人多,,但舍得去扔餅的,,有幾個?”
難民站了起來,,接連點(diǎn)頭,,“大人說得是,大人說得是,?!?p> 都是在泥地里打過滾的,誰還能不知道這世界到底是個什么顏色,,難民還是有些畏縮,,但心起碼是放下了一半。
他不怕遇到南柯這種人,,他就怕碰上那些個不知民間疾苦的公子哥,,對那種人才是真正的有理說不清,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帶路,,看見這群帳篷我心里就煩,。”
南柯催促了一聲,。
“是,,是,這就走,。”難民抬手指了指西面,,“這邊走,,這邊走?!?p> 難民說完就往西面走了過去,,梧桐下意識地跟了上去,走了兩步忽然發(fā)現(xiàn)南柯沒跟上,,小腦袋往回一探,。
恰巧看見南柯鬼鬼祟祟地從身后的錢袋里掏出了幾兩碎銀,而后偷偷摸摸地往帳篷方面一撒,,最后還抬頭左右看了看,,見沒什么人發(fā)現(xiàn),立馬加快腳步跟了上來,。
“你干什么去了,?”梧桐假裝不知情的問道。
南柯面色不變道:“剛剛袍子勾到了旁邊的樹杈,?!?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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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晚了點(diǎn),還好是趕上了,,明天好像很多地方都要降溫,,大家注意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