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帳篷區(qū)的西面不遠處,,又是一處樹林,但這里的樹明顯要高聳和密集些,,從外往里看,是看不見什么內容的,,算是個天然的屏障,。
離得老遠,南柯就看見了一群群的鳥兒,,在樹林子的上空不斷的盤旋環(huán)繞,,似是想要下去回自己的窩兒,但又像是在懼怕著些什么,。
南柯慢慢走了過去,,就聽見了里面不時響起幾聲驚呼和怪叫,不像是他想象中那種殘酷的人間屠宰場該有的聲響,,反倒是有些夸張的喜劇表演的感覺,。
聽聲音是幾個少年人,顯得有些稚嫩,,應該是在變聲期期間,,本就嗓門不好聽,,偏偏還一個個的喊叫的歡實,,讓南柯恍惚自己像是進了鴨場。
難民的臉上有些尷尬,,轉過頭解釋道:“大人,,我們這其實也是第一次,沒有經(jīng)驗,,倒時候要是場面污穢了些,,還望大人勿怪?!?p> 他是祖上是闊綽過的,,也接觸過一些修士武者,,那些個大人物里面,武者還好,,但練氣士一個個都清高得不了了,,最見不得污穢之物。
南柯雖說是個武者,,但看起來干干凈凈,,一身白衣配合白凈的臉蛋兒,倒是比那些個練氣士還要更‘仙’個幾分,,因此他先提醒一句,,免得后面大人惱了,還是他自個兒倒霉,。
“嗯,,沒事兒?!?p> 南柯應了一聲,,跟著難民往樹林里走,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當初的雛兒,,這手上見了幾回血之后,,對于什么血腥殘暴的場面也就多了些抵御能力。
真要說什么血腥場面,,難道還能比他先前在清河村里‘開葷’那回更血腥,?
當時他自己也是腦子發(fā)熱,意識有些模糊,,后面是清醒了,,但心里記掛著要逃走,也來不及去回味自己幸苦剁出來的’肉餡‘,。
等到后來在十萬大山里面的時候,,南柯午夜夢回,腦子里出現(xiàn)那滿地模糊的血肉,,和那些分不清到底是什么的內臟,,也著實是惡心了吧。
但,,就算是那樣,,他自己也能夠接受。
這或許就是南柯自己最大的優(yōu)勢,,不管是什么,,他適應的快,這習慣的也快,。
在其身后,,梧桐也緊緊地跟著,,她倒是沒去想林子后面會有什么,而是不時抬頭看一眼南柯的背影,,眼眸里露出了些莫名的意味兒,。
作為一個棄兒,她的價值觀和世界觀其實并不健全,,甚至可以說,,在這么些年的漂泊過程中被世俗給引導得有些走偏,她對于好惡的判斷,,僅僅是取決于對自己是否有利,。
這一點,南柯是有些許察覺的,,心里雖說是有些怪異,,但也沒點明出來,畢竟,,自己一個現(xiàn)代人是真沒資格去對梧桐指指點點,。
沒經(jīng)歷過人家的經(jīng)歷,就別拿自己一廂情愿的想法去要求和苛責人家,,相反,,南柯也不得不承認,想要在世上活得更好一些,,人有時候就得自私起來,。
最起碼,以自己現(xiàn)在的實力和能力,,是沒法給梧桐一個能懷著’圣母心‘生活下去的環(huán)境的,。
別管是前世還是今世,這仁慈,,其實從某個角度來說,,那都是只有上面那些人才有資格擁有的。
梧桐沒掩飾自己的目光,,她在面對南柯時,,算是徹底拋棄了那些遮掩,一舉一動都很是直白,,而這,,應該算是她‘示好’的一種方式,。
南柯對身后的目光是有察覺的,,但也沒放在心上,對于剛剛自己的小操作,,他是很放心的,,自己挑的時機辦的事兒,,肯定是隱秘的。
至于領一個小姑娘去看‘屠宰場’會不會有些過分,,南柯倒是沒想過,,他是相信梧桐的判斷的,既然她還在跟,,就證明她沒那般脆弱,。
說不得,有些自己看了都會起雞皮疙瘩的場景,,這小姑娘看了,,反而會說一句,‘他好丑哦’,。
三個人腳步不停,,很快就接近了樹林。
剛走到踏進樹林的范圍,,南柯便停下了腳步,,在其身后的梧桐目光一直在南柯身邊,見南柯停了下來,,也立馬跟著停了下來,。
倒是引路的難民沒有察覺,還在自顧自地悶頭往前面走,,剛剛越過了一棵樹,,里面忽然躥出來了一個少年郎,看起來了最多十六歲,,臉和衣服上都沾滿了血跡,,臉上則全是驚恐。
‘砰’地一聲,,沒有絲毫意外的,,難民跟那忽然竄出來的少年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
難民慘叫一聲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位置,還沒來得及看清出來了一個什么,,忽然就聽見耳邊響起了一道比自己要嘹亮無數(shù)的倍的叫喊,。
“啊啊啊啊啊?。,。」戆?,鬼?。,。?!”
少年一邊叫喊,,一邊緊閉雙眼,半坐在地上,,兩只手兩條腿像是在抽風一樣不住地朝面前亂抓亂蹬,。
難民胸口先是吃痛,后面耳朵又是一震,,還沒反應過來,,腦袋和上身又被少年胡亂地抓了蹬了不知道多少下,立馬不顧形象地往后一滾,,才堪堪離開了少年的攻擊范圍,。
半晌,等難民從泥巴地上爬起來時,,那少年也恢復了平靜,,手腳沒繼續(xù)撲騰,小心翼翼地睜開了眼睛,。
在看見難民和南柯時,,少年郎先是一愣,而后目光轉到了難民的身上,,驚恐的表情稍微緩解了些,,仿佛是看見了救命稻草一般。
“叔,!”
少年哀嚎一聲,,腳下一個不注意,踉蹌了一下倒在了地上,,但其雙手還是緊緊地拉住了難民有些不合身的褲子,。
“是你!”
難民剛剛升騰起來的怒氣一滯,,本來還有心罵幾句出出氣,,但看見少年失魂落魄的模樣,頓時擦了擦自己被撓破了皮的臉和手臂,。
“怎么了,?”難民也是大驚失色地叫了起來,“發(fā)生了什么,,發(fā)生了什么,,可是衙門有人查了過來!?”
雖然大楚律法上沒有禁止吃死人肉這一條法律,,但在大多數(shù)正常人眼中,這種事兒其實跟什么違法亂紀的事兒沒什么本質差別,。
這要是被什么衙役給逮了一個正著,,說不得一個個都得被發(fā)落進那留都大牢里面去,到時候別管是砍頭還是羈押,,都不是什么好結果,。
跟這位公子哥倒是能講講感情,說說道理求人家放自己一馬,,但跟那些個官差衙役,,他是沒那個膽子,也沒那個機會去說的,。
“叔,,叔,你可算是來了,,你可算回來了,!”
少年嘴里無意識地呢喃了兩聲,也沒在意身后還有兩個陌生人,,就這么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低聲嚎道:
“叔啊,你是不知道,,那些個死人,,骨頭是真硬啊,我們三個人砍了好幾下,,連條胳膊都砍不下來喲,!”
“......”南柯。
“......”梧桐,。
“喳喳,。”彩色鸚鵡,。
那難民聞言,,臉上的焦灼也是一僵,一把拉起了少年的衣服領子,,“你好好說話,,骨頭硬是個什么情況,你的意思是,,沒衙役來,?”
只要衙役沒來,別管是什么骨頭硬還是骨頭軟,對于他們這群難民來說,,那都是小事,!
“沒來?!鄙倌暧每耷徽f道:“那些官老爺們怎么會來這種地方,,這地方又沒個店沒個鋪的給他們打牙祭,你就是請他們來,,他們也不來?。 ?p> “啪,!”
難民也顧不得南柯就在身后,,在少年說完后,一巴掌就直接給抽了上去,,這里頭有部份原因是這少年亂喊喊,,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在出剛剛的氣。
“你個損噻,!你這沒官差來,,你哭個什么,你嚎個什么,,那死人骨頭硬值得你這般驚慌,?”
難民罵了兩句似乎是還不解氣,又是一巴掌抽了上去,,
“打死你個不爭氣的,,怎么,那死人骨頭硬,,還硌著你的手了,?還是說,那死人站起來用他那骨頭來敲了你的腦子,,把你敲傻了,?
我敲你的骨頭也挺硬,年紀也不小了,,傻乎乎地就知道橫沖直撞的,,走個路也不看看前面?撞到了人就算了,,還亂蹬個什么玩意兒,!”
少年挨了兩巴掌似乎是消停了些,但整個人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過了一會兒才忽然睜大了眼睛,,像是想起來了什么,連忙道:
“叔,叔,,真站起來了,,他真站起來了!”
“什么站起來了,?”難民有些懵,,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心里頭有點犯嘀咕,,自己這侄子,,怕不是傻了吧,。
這要是真傻了,,自己以后怎么給自己下面的那位大哥交代喲。
“那死人,,站起來了,!”少年驚恐地喊道,像是又記起了被尸體支配的恐懼,,從地上麻溜地爬了起來,,又朝林子的放心跑了兩步。
難民聞言也是驚地往后退兩步,,等到自己退到跟南柯平齊的位置才停下,,還伸手抓了一把自己的侄子,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南柯也是目光一凝,,自己先前是見過那條勉強算是妖的大蛇的,難道自己第一次見鬼,,是在今天,?
但是現(xiàn)在可是白天,南柯抬頭看了看,,講道理這鬼,,難道不都是晚上才會出來嘛?
”好好說,,好好說,,你那成哥和豪哥呢?”
難民往后張望了一眼,,沒看見另外兩個少年郎的身影,,頓時問道。
“他們......暈了,?”少年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暈了還是死了?”南柯在后面開口問道。
“暈了,,是暈了,,我跑出來前看了一眼,他們還有氣的,!”少年立馬張嘴嚷道,,說完還看了旁邊的難民一眼,生怕他一個巴掌又落了下來,。
“你跑出來的時候是還有氣,,但現(xiàn)在,不一定,?!蹦峡旅蛄嗣蜃欤媸鞘裁垂砉?,既然來都來了,,怎么會放過兩個暈過去的少年郎。
“嘶,!”難民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想進去救人,但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回過頭看了一眼南柯,,“大人,大人,,這妖邪......”
“不急,,先聽他說完到底是怎么回事兒?!蹦峡罗D身看向了少年,。
“這......好,好,,不急,。”難民回頭又給了那少年一巴掌,,催促道:“磨磨蹭蹭干什么,,快說,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是,,是這樣的?!?p> 少年吸了吸鼻涕,,又緩了緩自己的情緒才慢慢道:
“叔你不是要我們三個去切幾塊肉回去給三娃他們吃嘛,,我們雖說心里怕,但也知道這事得去干,,不干就得死人,,就算是死,也不能是餓死啊,。
但我們找遍了整個棚區(qū)也就找到了一把刀,,是成哥上個月在外頭撿的,那刀刃都卷了邊,,平時連個木頭都難得砍,,而且我們幾個也不敢就這么直接上去割肉。
就,,就說好了他們兩個人人過去按住,,我負責砸,砸斷一截也就夠了,,最先我們是準備砍那最外頭那個尸體,,但那尸體是個老頭,,我尋思著這肉得柴,,既然要吃,肯定吃嫩的,?!?p> 說到這兒,少年小心地看了一眼南柯,,見南柯沒說什么,,便繼續(xù)道:
“我們把那老頭給搬到了旁邊,挑了一個看起來年輕些的,,這剛砸了一刀下去,,手被震得生疼,誰知成哥忽然指著那老人的尸體說,,說那尸體在動......
我當時一看,,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好像真看見那老頭的嘴動了兩下,,手里頭下意識地又砸了兩下,,那老頭倒是沒再有動作,但我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看見那被成哥和豪哥按住的尸體動了起來,!
不是那老頭的尸體動,是那被按住的尸體動了,,當時我們三都嚇壞了,,我嚷了一聲快走,,誰知道成哥和豪哥像是被嚇傻了一樣沒動。
我往后先跑了一段距離,,回頭就看見那尸體站了起來,,被我砸了好幾下的手還能動,把成哥和豪哥那么一推,,他們兩個人就倒飛了一米那么遠,,好像昏了過去。
再后來...我就見到叔你了,?!?p> “大人,您看,?”難民此時倒也不慌了,,不是不擔心那兩位少年,而是他自己此時也有些發(fā)怵,,這尸體還能站起來,,怕不是真碰見了鬼怪。
“你確定就推飛了一米,?”南柯問道,。
“確定,確定,,我們平時比跳遠,,都是我當仲裁呢!”少年忙點頭道,。
“那好,。”
南柯拍了拍手,,活動了一下自己的筋骨,,回頭望了一眼梧桐,道:
“來,,哥讓你看看,,什么才叫降妖伏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