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勾結(jié)
那日跟陸江北壹起豪壯地飛出羅家的院墻,她連忙喊著讓他回地上去,,說她院子裏的那些下人全都要帶走,,羅家不讓帶也得強行買走,。陸江北安慰她說,稍後會讓人下帖去羅府,,以他的名義將那些人同他們的賣身契壹並從羅府帶出來,,留在陌茶山莊聽用,並在她出嫁的時候當(dāng)嫁妝給她帶去,,“欽差大人”的外甥女嫁人,,身邊怎能沒有合用的人呢?
可等隨陸江北來了陌茶山莊,,她又滴滴咕咕地不踏實起來,,院子裏的下人可以帶出來,可竹哥兒是大房嫡嫡親的孫子,,絕對不可能讓他出羅家大門,。可前些日子又聽說他躲避董氏如避鬼壹樣,,還鉆進爐竈裏燙傷皮膚,,她當(dāng)時沒去看那個小胖子,但心中著實惦記著他,,就算不帶著他走,,她私心裏也非常想再多看他幾眼,檢查下他身上的傷好了沒有,??筛懡备哒{(diào)地飛出了羅家,要是不到半日,,就蒙著臉,、行跡鬼祟地跑回去,她雖然皮厚些,,也有點兒臉紅的,。
當(dāng)時,她嘆口氣曰,,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反正大家都活著,想見面還怕沒有機會嗎,?等哪天竹哥兒長大了,、懂事了、娶媳婦兒了,,再見也是壹樣,。
半日之後,陸江北的手下果然將整個桃夭院都盡數(shù)搬了過來,,她的房中的箱籠,、家具和各種會喘氣與不會喘氣的,,全都搬過來了。除了滿院子的桃樹沒給她拔過來,,連桃花林裏的棋格石桌,、雕花石凳都給搬運到了她陌茶山莊的“茗閣”裏,連帶那溫泉水都用大桶裝來了八九桶,,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洗劫桃夭院的強盜呢,。多數(shù)家具、擺件都是羅家之物,,竟也全都弄到陌茶山莊裏了,。真不知羅家怎麼讓他們這麼放肆搬運的。
可獨獨她最保持完整的大家庭,,缺了蟬衣和薄荷沒來,,竹哥兒,當(dāng)然也是意料之中的沒來,。
問了柳穗之後才知道,,原來在她離開羅家去兔兒鎮(zhèn)的第三日,董氏就帶著壹大群人來桃夭院抓竹哥兒,,終於如願以償?shù)刈サ絹K帶走了,。欠實等人雖然心中有不舍,可小胳膊擰不過大腿,,誰能跟親娘搶她兒子呢,,抓走就抓走吧。
隔了壹日,,董氏又來了桃夭院,,這次跟失瘋似的,吵嚷半日才知道,,原是竹哥兒塞了銀子給壹個小廝,,讓那小廝帶著他出去看花燈。揚州上元節(jié)的花燈,,壹放就要放五六日的,,往年家裏下人也帶竹哥兒看過燈節(jié),董氏新掌家的大人物,,忙得不可開交,,知道後都沒大理會此事??梢及滋煲纪砩嫌忠及滋爝^去,那個小廝也沒領(lǐng)著竹哥兒回來,,派出去的人壹批又壹批,,誰也沒找到竹哥兒或那小廝,。
老太太聽後急得不行,又透過家裏的風(fēng)九姑,,托了風(fēng)家的漕幫壹同找,,連碼頭都封鎖了找??芍窀鐑汉托P仿佛人間蒸發(fā)壹般,,別說是人影了,撒出去那麼多人,,連半片有用的消息也沒打聽著,。
霍似玉聽到這裏,又憂心又奇怪,,董氏丟竹哥兒是在府外弄丟的,,為要還跑去桃夭院撒野,這卻是要道理,?
柳穗答道,,還要說那壹日柴雨圖小姐被點名伺候長孫殿下去,隔天天不亮,,長孫殿下自己悶聲不響地走了,,老太太原以為沒戲了,誰知不過小半日,,東宮的太監(jiān)就來宣旨了,,封柴雨圖為柴美人,暫時留住在羅家,,不日就隨殿下壹同回京,。老太太聽後狂喜,大少奶奶董氏說什麼,,她就應(yīng)什麼,,於是將柴雨圖安置在聽竹院中,又將聽竹院固封,,蟬衣和薄荷也都正式撥過去伺候柴雨圖,。
直到董氏來桃夭院鬧,他們大夥兒才知道,,原來就在竹哥兒失蹤的同壹日裏,,蟬衣和薄荷也失蹤了!柴雨圖遣出聽竹院的丫頭喜簾回老太太說,,蟬衣她們?nèi)侵髯影l(fā)怒,,主子略打了她們兩下,誰知壹會子就沒人了,兩個人都沒了,,將主子氣了個仰倒,。
老太太叫人把羅家翻過來,也沒翻出蟬衣和薄荷兩個,,深深責(zé)怪霍似玉不會教下人,;而董氏那邊,找兒子幾乎快找到天上去了,,壹聽說蟬衣她們也失蹤了,,就蠻不講理地認定這兩件事壹定有關(guān)系。再後來董氏就直接說,,根本就是蟬衣她們拐帶了竹哥兒逃跑了,,要想找人就得問霍似玉要,霍似玉就是幕後主使,!
因此才有了霍似玉和陸江北回羅家見到的那壹幕,,董氏找不到霍似玉,更尋不見兒子,,才將家裏能做主的人統(tǒng)統(tǒng)喚去,,要拿著桃夭院的所有人立家法呢!要效法當(dāng)年的孫氏,,三房人聯(lián)名,,將霍似玉逐出羅家呢!連老太太都有了動搖之意,。
霍似玉聽後冷冷壹笑,,竟然是這樣,原來不等陸江北給自己除名,,自己就被羅家人先壹步給排擠出來了,!
光竹哥兒身上的穿戴就足夠他們大發(fā)壹筆橫財?shù)牧耍俎D(zhuǎn)賣去他鄉(xiāng)富戶人家,,只怕賣壹個他頂賣二三十個小丫鬟,。竹哥兒的相貌自不必說,眉眼跟他爹壹樣,,等脫去了嬰兒肥,,又要俏麗三分,這幾年又很讀了些好書,,於詩書上通明,,再加上那小人兒是個聰敏機辯的孩子,拉去給哪家缺少子嗣的大戶看了,,還不壹把抓住不肯放手,,最次也能當(dāng)個那戶公子的侍讀吧,,竹哥兒那麼機靈,壹定不會吃多少苦頭受多大罪……如今她也只好如此自我安慰,。
但凡拐子拐了孩子,,要帶出本地的法子太多了,,根本防守不過來,,或?qū)⒛泻⑴⒒熘纾驌皆诠瞎鏃椫挟?dāng)貨物運走,,或跟那孩子壹同扮作乞丐,,滿面塗上麻子斑點,舌頭麻了,,誰還能認出那是個孩子,,只就當(dāng)個先天有疾的侏儒小丁,同情他的就丟給他幾文錢罷了,。還有些壞心的拐子打罵兼使藥,,讓孩子忘了童年事,連自己是哪家出來的都不記得,,也就不再逃跑了,。
這些都是她前世在鄉(xiāng)間聽來的,莊稼人有勤懇本分的,,也有動歪心思,、走歪門邪道的。大凡拐子壹類,,有半數(shù)都出身於此列,,守不下去自家的壹畝三分地了,就輾轉(zhuǎn)做上了這樣的營生,,間或撿得大便宜,,就能過上有酒有肉的逍遙日子。卻是用其他人家淚灑傷心地的悲戚換得的銀子,,犯下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料也不得永壽。雖然董氏其人不值得同情,,可竹哥兒成日價姑姑,、姐姐、娘親地繞著她亂喊壹氣,,讓人又好氣又好笑,,如今說丟就丟了,她也跟著愁了壹回,。
除了風(fēng)家?guī)兔υ谡?,她還托了陸江北也勻出些人手壹同找,,抱的希望也不是太大。那風(fēng)家早年走失過小少爺風(fēng)揚,,聽說當(dāng)時專門訓(xùn)練了不少找人的手段,,假如連他們都找不到,那希望就很渺茫了,。
盡管找人並不是錦衣衛(wèi)的專長,,不過她還是又拜托了陸江北幫忙找蟬衣她們。本來以為,,羅家三小姐認了個欽差舅舅,、在外祖家銷名兒的事跡壹傳開,蟬衣她們摸摸索索的就能找到這裏來了,。不管是在關(guān)府,、風(fēng)府還是全濟堂等地方,只要找到了門路問對了人,,想打聽到陌茶山莊來還不容易麼,,這裏也不是什麼機密地,迎來送往的人都能排過壹道山去呢……可等了四五日不見來,,派去蟬衣爹娘家的人也回來報說,,蟬衣從未回過家。
她深深發(fā)愁,,猜測著那兩個丫頭可能出的各種事故,,又請陸江北加派了人手,潛入羅家開始找起,。陸江北派去的人買通了聽竹院的丫頭喜簾,,打聽到了點實話,據(jù)說那柴小姐自打得了意,,就跟素日的怯弱氣質(zhì)判若兩人,,幾乎輕狂到天上去了。
“柴美人”先是在聽竹院裏指東道西,,對著壹眾丫頭嬤嬤們?nèi)鰵?,後認出蟬衣薄荷兩個人是桃夭院的壹等丫鬟,就叫她們近身服侍去,,只小半晌工夫,,就鬧出多少事來。喜簾說,,只見那二人的手背被燙出壹片小水泡,,衣服也弄臟弄破了,不知是個什麼緣故,。而柴美人又指使她們?nèi)ビ帽鶝龅木郊?,說是熱水壹洗就舊了,,非得用冰水才好呢。
跟柴美人的壹群丫頭,,都是新近被派過去幾日的新人,,心裏本就沒底,壹見柴美人是個厲害主子,,當(dāng)下就有幾個想另謀出路的,。她們給董氏身邊得臉的嬤嬤送了禮,等回信兒時被柴美人知道,,當(dāng)場就壹個瓷杯摜到地上,,壹連串顫聲喊人來打,壹通板子下去打壞了三個丫頭,,當(dāng)晚就死了壹個。也同樣是在當(dāng)晚,,才井邊浣紗直到深夜的蟬衣和薄荷沒再回過下人房,,壹夜都無聲無息的,等天亮再去找,,兩人都不見了,。
霍似玉聽完了這話就是壹陣氣,自己要曾得罪過柴雨圖,,她要這麼折騰蟬衣報復(fù),?前幾次羅白瓊欺負她時,自己還暗中幫過柴雨圖呢,。別的不說,,就是月前柴雨圖被羅白瓊設(shè)計弄傷了腳,彭時也只救了壹半就不管了,,當(dāng)時自己可親身背了她去藥廬敷藥,,不念恩,也不該有仇吧,?
聽說董氏故意將她最親密的蟬衣送給柴雨圖使喚,,當(dāng)時她還在想,算起來,,柴雨圖是幫她擋了壹煞,,從朱允炆手下李代桃僵了。那朱允炆雖然不是進羅府尋美來的,,可壹旦扣留她在聽竹院,,擔(dān)個虛頭巴腦的名兒,那她再想嫁人也難了,。就念著柴雨圖這點好處,,又同情她是個軟弱的淚美人,,在下人面前不免吃虧,才借蟬衣二人過去幫襯她兩日,。卻不曾想,,柴雨圖也是個心內(nèi)藏奸的人,在羅府住的這些憋屈日子,,累積下的壹層層陰郁怨毒,,終於將她心裏的鬼給勾出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