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江風的陪同下,南江云開始視察整座臨確城,??粗@對并肩而行的兄弟,眾軍士皆是歡喜異常,。
南江雪卻沒有同行,,這位曾在這里當過好幾年兵的前任主帥,帶著貼身大護衛(wèi)墨碣優(yōu)哉游哉地在城中晃蕩,。
她一時去看軍士們的操練,,一時又去軍械處瞧了瞧新制的巨弩,據(jù)說還在灶事營盤恒了一個多時辰,,以至于各軍團駐地頓時炸了窩,,當日的飯吃的那叫一個小心翼翼,一眾武官也如臨大敵——即便是北線新兵,,也全都聽說過大小姐早前的光輝事跡,。
大將軍南懷安已離開了北線,這兵營里還有誰能鎮(zhèn)壓住他們的大小姐呢,?
人們把希望寄托在了總指揮南江風和國公爺南江云身上,,結果聽到南江雪去過灶事營后,兩人全都推開了面前的碗碟,,求助的武官只能相擁而泣,。
“咱們一會兒去旗堡逛逛吧,。”聽到門響和腳步聲,,正在重新束發(fā)的南江雪笑吟吟地說道,。
“末將云朗,,叩見大小姐,!”身后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女子轉過頭,,看到了前任的黑旗羽林團統(tǒng)領,,旁邊立著墨碣和黎落,。
“云朗啊,你怎么過來了,?”笑容在她臉上漾開,。
“末將今日休沐,來看看大小姐,?!痹评收酒鹕怼?p> 青年戰(zhàn)將現(xiàn)已升任黑旗參軍,,負責所有騎射兵的簡拔訓練,。
他腰身筆挺,左臂已不再空蕩蕩地懸垂,,手上戴著一只皮質手套,。明朗的笑容洋溢在他臉上,一笑之間,,仍是那口整齊雪白的牙齒,。
“大小姐上一次來臨確城氣勢洶洶,末將也挨了一頓板子,,哪敢上前說話,。今次想著您心情不錯,這便跑來拜見,?!?p> “大小姐整日東游西逛,卻也沒到我那里瞧瞧,,該不會已將末將拋諸腦后了吧,?我跟黎落、霍亞他們一樣,,當初可都是最早跟著您的啊,,您如何能厚此薄彼?”
“黎落也就算了,,誰讓他是您的親衛(wèi)統(tǒng)領,,可那霍亞都在我面前臭顯擺,,氣死人了!末將斷了胳膊,,難道不該更得您關心嗎,?”
只聽云朗一疊口地抱怨著。
“好好,,是我不對?!蹦辖┬Φ?,“昨日去看了那種改良的巨型弩箭,聽說是你的主意,?”
“是,。軍械處的人很能干,威力比我預想的還好,。大小姐可檢視過了,?”云朗笑道。
“嗯,,確實不錯,。”南江雪點點頭,,又問道,,“手臂如今怎樣?”
“大小姐面子大,,當初子淵先生便幫著做了假肢,,去年又重新改良了一番,如今更加得心應手了呢,?!痹评侍Я颂ё约旱淖蟊郏吧厦孢€可裝配弩機,,而且哪個混小子若是不聽話,,都不用鞭子,我這一胳膊掄過去,,足夠他們滿地找牙的了,。”
說著還惡狠狠地揮舞了幾下,,把南江雪和墨碣都逗笑了,,就連黎落也彎了彎嘴角。
“你來的正好,,陪我到旗堡轉轉,?!蹦辖┬Φ溃澳?,去弄幾套小兵的衣服來,,中午順便讓云參軍請咱們大吃一頓?!?p> 聽到南江雪讓他陪著一道去旗堡,,云朗正自高興,結果一句“讓云參軍請咱們大吃一頓”當即讓他垮了臉,。
“大小姐不記得了嗎,?我們都被您罰了一年的餉啊,!”他說著又轉向黎落,,“喂,借點銀子唄,?”
幾人有說有笑,,跨馬出了南城門,向旗堡行去,。
旗堡是臨確城南的一座商鎮(zhèn),。
早前與極北戰(zhàn)事頻繁時,臨確城周圍都沒什么人,,但這樣一座大軍駐扎的要塞,,雖有官方直接提供各項補給,但總還是有一些其它采辦需求,,兵士的操演,、休沐也可持令出城。
是以,,便有少數(shù)附近的百姓,、商販過來做一些小生意,插上一支小旗,,表示這里會有一些針頭線腦,、自家做的醬菜咸肉,頗受大家歡迎,,漸漸形成了一些小村莊,,并慢慢發(fā)展起來。
極北大戰(zhàn)后,,北線清靜了許多,,隨著新兵的補充,有些大一些的商隊也隨之而來,,依照當?shù)氐牧曀?,也在商攤或店鋪前插上旗子,,招攬客人?p> 北線軍總指揮南江風干脆請令,將這里納入了駐軍管轄的范疇,,鼓勵商貿,,既能確保邊關秩序,又使得要塞枯燥的生活得到了不少調劑,,商家和軍士都很高興,,一些店面出現(xiàn)了,街區(qū)也逐漸形成,,各式旗子林林總總,,故而被稱之為“旗堡”。
走進旗堡,,已能感受到與兵營不同的人間煙火,有針對兵士所需的琳瑯商品,,店鋪里會飄來酒肉的香氣,。
街市里行走的大都是軍人,有三三兩兩結伴而行的休沐者,,也有帶著馬車而來的駐軍采辦,。
他們跟這里的商家都很是相熟,彼此打著招呼,,不時開著玩笑,。
有軍士在一個首飾鋪子前搔了搔腦袋,老板娘笑著走上前去,,“軍爺是要給家中姐妹挑件首飾,,還是打算送給自己的心上人?”
那軍士當即紅了臉,,訥訥地說是要買給自己未過門的妻子,,這兩日營里會送家書,想買支簪子一并托人帶去,。
“這個好,!這個吧!”有人突然湊了過去,,大力拍著那軍士的肩膀,,指著其中的一支簪子道,顯是彼此認識,。
“就你那眼力,,弟妹要是收到這個,多半當即便要退婚,!”身邊的一人笑道,。
“滾,!我上次買給我娘的,她就愛不釋手,!”同伴怒道,。
“你娘真善良!”一陣大笑,。
商鎮(zhèn)很熱鬧,,又是一群當兵的被撒出來,但整體秩序卻非常好,。
一則北線軍自律性很強,,二則在旗堡犯紀,后果可是相當嚴重,,誰都不想沒死在戰(zhàn)場上,,卻在這里掉了腦袋——那可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雖然沒從黎落那借到錢,,但云朗還是大方地說要帶他們去這里最好的飯莊,,不過南江雪搖了搖頭,指了指街角處的另外一家,。
簡單的棚舍,,長條桌椅,一群粗枝大葉的軍士坐在其中,,捧著比臉還要大的海碗,,一邊吸溜吸溜地吃著飯,一邊大聲說笑著,。
幾人都穿著普通兵卒的衣服,,撿了個地方坐了,一點都沒引起注意,。
不一時,,大海碗也便端到了他們面前,南江雪也不客氣,,捧起碗,,在一片嘈雜聲中高高興興地大吃起來。
“哎,,前幾天的那頓飯你們中招了嗎,?”耳邊傳來鄰桌的說話聲,“就是傳大小姐去了灶事營的那天,?!?p> “沒有啊!你們中招了,?”隔壁的人回過身,。
“也沒有?!蹦侨藫蠐媳亲?,“這么說那天大小姐的確沒動什么手腳,可是把我們上官都緊張的不行呢,!”
“大小姐說不定只是去灶事營敘敘舊而已,。那些家伙,這幾天都趾高氣揚的,!”
“你們說,,大小姐會在臨確城呆多久啊,?要是能一直呆下去就好了,。這幾天聽我們隊里的老兵講了不少大小姐的事兒,羨慕死我了,!”
“這會兒不擔心自己的飯菜被動手腳了,?”
“那我也樂意!大小姐……長的多漂亮?。 ?p> 一個巴掌當即拍在了他的頭上,,南江雪則朝云朗等人得意地擠了擠眼睛,,然后又把臉埋進了大海碗里。
“公爺定是要回燕京的,,不知道大小姐是會跟公爺回去,,還是隨大公子留在這兒?!?p> “大公子不走了嗎,?”
“大公子的身體已經痊愈了啊,而且跟公爺……也都沒事了,,怎地還會走,?”
“那日帥府大校場,你們誰在,?”
“我在?。 庇钟袔兹送现首訙惲诉^來,,“說實話,,公爺那日的話真讓人感動。堂堂的國公爺啊,當眾認錯,,那是什么氣魄,!雖然當初咱們被折騰的不善,但我還是很服氣,,再說多半都是那些小人作祟,!忒可恨!”
“聽說咱們國公爺,,少時也是文武雙全,,唉,可惜了……”
“公爺其實挺了不起的,。我們村子,,這幾年富裕了不少,爹娘還新置了瓦房,?!?p> “我們那的地方官,大族出身,,成天沽名釣譽的,,實際上屁事不干,去年被下了職,。聽說公爺曾微服去過那里,。”
“你們那很偏??!”
“可不是!”
“大公子說,,有了公爺?shù)臍椌邞],,才有了北地的蒸蒸日上,百姓安居樂業(yè),,前方的將士才沒了后顧之憂,。”
“這話說的多好,!”
“大公子心胸寬廣,,手足情深,如今他們兄弟和好如初,,咱們也打心眼里跟著高興,!我猜這次回來,定是不會再走了,!”
“那大小姐呢,?”
“你怎么總惦記著大小姐啊!”
“我聽說早前咱們北線的將軍們,,好幾個都曾跟大小姐求過親呢,。”說話的人放下大碗,,雙肘支在桌子上嘻嘻一笑,。
“對對,有賀蘭將軍,、上官將軍,,還有……”
“還有霍亞將軍、陳將軍,、蕭將軍……”
“還有風豹的統(tǒng)領呢,!”一堆腦袋湊到了一起,說的津津有味,。
“若是大小姐嫁給他們中的哪一個,,那便不會走了?!庇腥说贸鼋Y論,。
“上官將軍不在北線啊,而且聽說已經訂親了,!陳杰將軍如今在東部輪調,,這兩個不行!”
“那不是還有賀蘭將軍呢,!”
“我覺得還是我們蒼焰的蕭啟翰將軍好,!”
“去你的!當然是我們賀蘭將軍好,!”
“還是嫁給風豹的阿斯蘭統(tǒng)領吧,肯定在北線,!”
……
眾人說著說著便跑了題,,微微的笑意始終掛在南江雪的唇邊,清澈的眸子卻深了一深,。
吃過午飯,,幾人繼續(xù)在旗堡里閑逛,或是坐在路邊的茶攤喝喝茶,,或是在商攤前問問價,,云朗還看中了一柄來自北戎的短匕,拉著南江雪幫他付了銀子,。
“這幾年咱們跟極北的關系有所緩和,,彼此也有了些商隊往來。薩日的帖木布赫最是積極?!痹评逝d高采烈地收起短匕,,“這家伙腦子精明,送來的東西頗受歡迎,,價格也公道,,說是昔日多承大小姐點撥,跟咱們便如自家人一般,?!?p> “那家伙,嘴巴說的好聽,,伊勒德率兵來攻的時候,,他可不是比兔子跑的還快?!蹦辖┬Φ?。
“正是呢!”云朗笑道,,“不過大小姐趕跑了伊勒德之后,,他就又出現(xiàn)了。開春還送了許多極北馬,,開價很是優(yōu)厚,。對了,那些馬現(xiàn)在軍馬場,,大小姐可有興趣去看看,?”
“好啊?!蹦辖┑?。
臨確城以西的草原上,坐落著北線最大的一座軍馬場,,靖北南字戰(zhàn)旗迎風招展,,持槍的甲士挺拔肅立,彰顯著軍事要地的一派森然,。
檢視了云朗的令牌,,值崗者打量了南江雪等人一番,這才放行,。
馬場被劃分成幾大區(qū)域,,專門的馬廄、馴馬的場地,、跑馬的草場,,以及飼料房和鞍轡制造坊……比之早幾年規(guī)模更大,,更加井然有秩。
云朗告訴她,,軍馬場的一位長尉,,早些年是從黑旗軍過來的,頗擅養(yǎng)馬,,對馬場的事也極為用心,,逐漸成了這里最高長官的得力臂膀,整個馬場如今的規(guī)制便是在他的帶領下完善起來的,。
“哦,,那邊就應該是帖木布赫送來的極北馬了!”云朗指向前方的一塊草場,。
但見蹄聲如雷,,草屑飛揚,大片膘肥體健的戰(zhàn)馬正在肆意奔馳,,最前方的馬上,,幾名矯健的騎手前傾著身體,颯爽的英姿,,拖起一道靚麗的顏色,。
許是被那樣的奔馳所刺激,又或是見到了自己的同族,,南江雪跨下的白馬興奮地刨動著蹄子,,昂首發(fā)出了一聲嘶鳴。
既而,,前方的馬群也發(fā)出陣陣應喝,,和著震起的蹄聲,構成了草原上一幅蓬勃的畫面,。
南江雪輕輕撫了撫白馬的鬃毛,,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跨下這匹白馬,,正是當年伊勒德送給她的,。
一名武官來至他們身前,云朗似是識得,,跳下馬跟他打了個招呼。
“哈丹,,這些極北馬如今已經有模有樣的了,,回頭我可得挑一些好的,去裝備那些騎射小子,!”
那名叫哈丹的武官卻直直地看著南江雪,,突然俯身跪了下去,。“大小姐……”
南江雪低頭看著面前這青年武官,,常年的風吹日曬讓他的皮膚黝黑發(fā)亮,,面容卻似是有那么一點熟悉,包括這個名字,。
“大小姐您不記得我了,?”哈丹揚起一張興奮的臉孔,“標下曾是黑旗辰字團的新兵,,當年極北卓倫一戰(zhàn),,標下在戰(zhàn)場上被嚇傻了,是大小姐救了標下一命,。標下以為自己會被逐出軍營,,但大小姐給了標下幾個選擇,標下這才有了今日……”
“大小姐,!求大小姐把我留在軍中吧,!我……我沒臉回去……”
“標下……標下愿為大小姐洗衣、值夜,、飼馬,,我家里有馬場,我……我很會養(yǎng)馬……求您別趕我走,!求您把我留下吧,!”
“大小姐,謝謝您給了我選擇的權力,,這一次,,我會做好的?!?p> ……
往事躍出記憶,,當年那一臉羞恥、跪伏于地的年輕軍士與如今的武官重疊在了一起,,令她微微笑了起來,。
“你說的那位長尉便是他嗎?”南江雪看向云朗,。
“是,。”云朗道,,“大小姐原來認識他,。”
“認識,?!蹦辖┮恍?,將目光落回到哈丹身上,“這一次,,你做的很好,。”
仿佛是多年以來聽到的最大夸贊,,又或是自始至終便在期待著這句認可,,青年漢子當即紅了眼圈,臉上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
回到臨確城時,,天色已晚,云朗揣著新得的短匕,,心滿意足地回了黑旗兵營,,南江雪則在自己的住所里見到了等候在那的南江風和南江云。
“姐姐今日去了哪里,,這會兒才回來,。可用了晚飯,?”南江云替南江雪倒了杯茶,。
“去旗堡和軍馬場逛了逛?!蹦辖┮贿吅戎枰贿叺?,“你們好好干你們的活,老盯著我干嘛,?”
南江云一噎,,南江風則笑著把一封信遞了過去?!靶∮甑男?。”他道,。
“他又怎么了,?”南江雪把眼一翻,展開書信,。
姐姐,、大哥、二哥:
你們到底什么時候回來???是想把我累死嗎?我一個當兵的,,為什么要呆在燕京處理這么多破事?。磕切┊敼俚亩伎彀盐艺勰ニ懒?!
還有,,瑤姐姐和林樺就要完婚了,姑母跟上官叔叔商量,,說不如把玥表姐和上官將軍的婚事一并辦了,,賀禮我都準備好了,你們三個趕緊回來,!你們這么欺負自己的幼弟,,不怕做夢被爹娘罵嗎?
書信毫無文采,,字跡十分潦草,,讓人完全能想象出他寫信時那副咬牙切齒的表情。

飛翔的鼴鼠
******** 南江雨:可憐的我,,拿著賣白菜的錢,,操著賣白粉的心,我哼,! 云朗:歐耶,!露了一小爪! 伊勒德:我什么時候露小爪,?,!我還幫南江風找極北藍狐,這么心胸寬廣的漢子哪里去找,! 帖木布赫:大君,,您不是說高價收購到藍狐趕緊藏起來嗎?,! 伊勒德:呸呸呸,!你不說話會死嗎?,! 祀布:哎呀,,我把藍狐給了南大小姐,會不會把伊勒德得罪了??!他會不會帶著他薩日會不會來打我們啊,!趕緊給南大小姐發(fā)郵件,! 南江雪:收到祀布郵件……啊,!伊勒德,,虧我那么信任你,!大哥,云兒,,走,,去揍他! 路人:…… 劇組:不要亂不要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