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作為千年帝都,，華夏文明發(fā)源地，三皇五帝,、唐堯虞舜多有神話留名,，其已不可考究,。崤函自古帝宅，河洛向來王國,，確是無可非議的事實,。自夏禹立鼎分九州開始，先后歷經(jīng)夏、商,、周,，漢初高祖初選以及光武中興，洛陽都是帝王建都首選之地,，究其根本原因,，實乃其形勢而定。其西臨秦嶺,，東靠嵩山,，南望伏牛，北依黃河天險,，過黃河另有太行守其門戶,，四方設有虎牢、函谷,、孟津,、伊闕四關(guān)扼守要塞，易守難攻,。其盆地土地肥沃,，伊洛澗瀍等八河交錯縱布，又居天下之中,，控山帶河,，實為天下形勝，故兩千年來屢為逐鹿爭勝之地,。
黃河渡口,，一個清瘦的少年正站在岸邊，對面便是京師洛陽,。
仲冬的河面上清泠安靜,，已沒有了往昔的滔滔之勢，只有那破碎的浮冰在暗涌的推動下緩慢移動著,，正如這傾覆在即的大漢王朝,，已退去了往昔的輝煌。那少年正是衛(wèi)銘,，自與趙云常山一別，又行半月有余,，便到了河內(nèi),，此刻他正自等待渡船的到來。
“嘚嘚嘚”
一陣馬蹄傳來,，衛(wèi)銘回身看了一眼：只見一個三十余歲的長髯大漢下了驃馬,，穩(wěn)步朝渡頭走來，身后跟了幾個隨從。那幾隨從走將起來鏗鏘有力,，眼睛緊盯前方,，應是習武出身。猶以左側(cè)從者出類,，其身高八尺有余,，額骨凸出，眉須恣張,，兩眼更是炯炯有神,，雙頰更是歷經(jīng)風塵洗禮，肌肉橫起,，一副不怒自威凜然形象,。
衛(wèi)銘側(cè)身讓開，那漢子回首頷首微笑回應,。
船行靠岸,，只聽船夫在船頭大聲喊道：“列位客官，渡頭浮冰較多,，船靠不穩(wěn),，各位下船時多注意腳下?！?p> 衛(wèi)銘只見那一眾隨從先行下船,，長髯大漢次之，那凜然從者卻是最后,。但那長髯大漢腳尖剛觸船面,，左臂瞬間就被那凜然從者攙起，而后平穩(wěn)著地,。衛(wèi)銘見那凜然從下船,、攙扶到平穩(wěn)著地不過轉(zhuǎn)瞬之間，但其動作連貫自然,，顯是高明至極,。隨后衛(wèi)銘便也起身下船，落地時不知覺以鳥戲穩(wěn)固身體平衡,。
“賊兵作亂,，朝綱不振，王上蒙蔽,，奸邪持政,，忠賢心力不足，愚兄該如何行進,？”
“兄長嗤笑與我了,，元讓只會蠻力打拼,，哪懂治國之道？”
“哈哈,，難為吾弟了,，萬人軍中，元讓莫敵,。若論謀策,，適得妙才?！?p> “兄長,，黑山已滅，這次京師之行,，少不了提拔上升,，不必感慨?！?p> “元讓先行退下,，為兄稍作歇息，待之洛陽再做細算,?！?p> 衛(wèi)銘站在船頭，隱約聽到艙內(nèi)一陣噠噠退下的腳步聲,，隨之一聲輕嘆,，方知適才猜慮不差一二。
“此二人一個憂國感慨,，一個萬夫莫敵,，果真國之棟才。黑山是黃巾重兵,，也被其滅掉了,，實不知是此行人是何路英雄?！?p> “小兄弟,，為何獨自悵望？”
衛(wèi)銘回過身來,，見是那凜然從者邁步走來,，伸手做了個回應。
“英雄見笑了,，小子久離故鄉(xiāng),，船頭閑索無事，不由得有些閑緒罷了,。”
“哈哈，小小年紀竟懂思鄉(xiāng)之愁,，看來經(jīng)歷也是非凡?。∥医性?，非什么英雄,，不可謬贊?！?p> “小子衛(wèi)銘,，叫我小銘即可，適才多有冒犯,，敬請見諒,。”說罷,，衛(wèi)銘做了個長揖,。
只見那元讓有些錯愕，轉(zhuǎn)即問道：“你我初次相識,，小銘何來冒犯之說,？”
衛(wèi)銘挺起身子，上前一步平緩說道：“適才我在船頭無意中聽到元讓兄與另一位長者對話,，方知兩位乃破黑山之英雄,，故而才有冒犯之說?！?p> 元讓更是詫異,，便要驚聲接著詢問，忽然有覺得不妥,，降下了聲調(diào)說道：“小銘立在船頭,，竟能聽我我與兄長對話？”
“確實如此,！”
元讓見衛(wèi)銘肯實回答,，不覺扒手笑了起來：“妙啊,！妙?。×曃渲四苤Ψ絼幼鞑蛔銥槠?，但若要聽真切其言談對話,，我在小銘這個年紀仍需附耳貼墻。至于隔墻且有距離阻礙,，我二十歲方才做到,?！?p> “可能是兄長無意對白，聲音略大而已,，小子偶爾聽到罷了,。”
只見元讓擺了擺手,，接著說道：“小銘不必自謙,，我與兄長對話你能聽到并非偶然，剛才我見你下船落地時身法甚是精妙,，想必師承也非一般門派,？”
衛(wèi)銘適才知道自己于無意間露出身法被被此人看到，這元讓的確非一般高手,。但自己又不知該如何回答,，略作思索而后回道：“兄長誤會啦！我曾在冀北救過一個老兵,，他教了我?guī)渍袠尫?，至于其他方面小子實沒有學過武藝?！?p> 衛(wèi)銘見元讓帶有疑惑的眼神,，便伸手拿起船頭一節(jié)短竹，將蘇伯教的槍法示意了一遍,。由于船上空間有限,，衛(wèi)銘并未施展騰挪、變換的身形和力勁,，故而五禽戲法的路子也隨之隱蔽了起來,。
元讓見衛(wèi)銘展示確是行伍所練槍術(shù)，但見其出槍的純熟程度,、招式活用的靈技以及形色間的淡定自信遠非這個年紀所能領悟,，知道其有所隱瞞。但見其答復之時眼無回避,，也不似奸邪之人,，故而也沒有再去細究。
“兄長既是滅了黑山英雄,，何必如此隱蔽而行,？”
“我等并非隱蔽，而是輕裝先行,，世人未知,，怎可張揚？這也是吾兄之意,?！?p> “哦,？”
元讓見衛(wèi)銘滿臉疑惑，微微一笑低聲說道：“如小銘所聽,，黑山確實是我等所破,。我兄長曾說道黃巾造亂天下，平賊者功績非凡,，可朝野又有幾人知之。盧值破黃巾頭功,，后造誣陷下獄,，若非皇甫嵩等人力救，其命早休已,。我等兄弟雖然破了黑山,，可與朱儁、皇甫嵩,、盧值等相比,，差缺甚遠，且又不喜承奉,，故而低調(diào)而行,。”
衛(wèi)銘不懂仕位爭斗,，只有點頭默許,。
“小銘，要去何處,？”元讓拉著衛(wèi)銘在船頭坐了下來,。
“我家居云陽，只因黃巾造亂,，后幾經(jīng)波折轉(zhuǎn)之冀北,，現(xiàn)南陽已定，故而回鄉(xiāng)探問,?！毙l(wèi)銘見元讓是官家人員，故而沒將在冀北黃巾遭遇告知,。
“云陽,？正好我們還可同行一段腳程?！?p> 飯時元讓邀衛(wèi)銘其去艙內(nèi)共同飲食,，衛(wèi)銘直言不甚酒水陪敘即可，兩人暢言甚歡,。船行不到半日過了黃河,，便到了孟津,。只見那長髯大漢從艙內(nèi)出來，朝身后點頭示意一番,，只見其一隨從下船上了馬匹先行而去了,。
“我等雖到洛陽，進皇宮仍需幾日,，故安排人先去家里報信,，以提前做好準備?！遍L髯大漢回身又對元讓說道,。
“一切兄長安排就是，不必告訴我等,?！?p> 那長髯大漢自此再未說過其他話語，只管前行,。
“元讓兄,，到了洛陽，我便君告別,，歸鄉(xiāng)在即,，不可久留?！?p> “小銘何須如此匆忙,，從洛陽南下云陽不過數(shù)日，稍作休息,，為兄帶你在洛陽游戲一番,，再行也不遲啊,！”
“兄長不必強留,，小弟一路心切，此時臨近,，更是難耐,，待回家之后，一且安排妥當,，再來洛陽找兄長長聊,。”
元讓見衛(wèi)銘決心如鐵,，便不再執(zhí)意,。
北邙多帝陵，自大漢中興帝王光武帝劉秀開始，已有數(shù)位皇帝寢陵安之此處,，此外還有東周的眾多天子也葬在此山,，更不論其他數(shù)不清諸侯、將相,、貴族,。衛(wèi)銘遙望而去，雖是冬日,，草木凋零,，但此山橫亙于黃河南岸，順著河道綿延西去,，蒼茫沉穩(wěn),，猶如一條臥龍般守護著帝都，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這也是洛陽幾千年來屢為中原王朝京師的原因之一。
眾人沿官道前行數(shù)十數(shù)里,，到了一個郊林,，忽然元讓上前揮手一攔：“大家小心，此處隱有有敵手,?！?p> 話未說完，只見林中閃出十余名持刀長人,，一字排開,，為首兩人手持長矛，面帶斗笠,，用黑紗遮住臉龐,，攔住眾人去路。
“官道也有毛賊,？兄長不必驚慌,，待元讓前去擒下賊人?！?p> 長髯大漢負起雙手,，前行一步然后回身，面帶微笑說道：“元讓,，何不先去前問,？”
元讓見兄長淡定自若，仿佛胸有在竹,，又示意其不可沖動,，臉帶疑惑之色徑行上前。
那賊首見有人前來,，手持著長矛也向前踏出了幾步,。待兩者相距僅剩十余步,，元讓將那賊首上下打量了一番，仿佛看出了什么,。元讓正欲開口,，忽見那賊首伸出右手雙指在胸前做了一個斜劈的動作，左手持槍在地面用力一杵,。
衛(wèi)銘見元讓上前與賊首照見,，未曾開口，且賊人出手還點頭回應,。正在詫異檔口,，另一賊人長矛便直沖其胸前刺擊過來。
衛(wèi)銘未帶任何兵器,，不能與敵人直接相對,。只見他左腳向后騰挪了一步，右腳緊跟著移動,，然后雙腿微供,，輕輕躍到左側(cè)。那賊子見衛(wèi)銘能在后退的瞬間變向閃到側(cè)旁,，已是出乎意料,，再見衛(wèi)銘雙臂展開猶如大鵬展翅，雙腳正在蓄力,，準備回擊,，知道這一勢威力不可小覷，忽將手中長矛由前擊變成橫平,，以斷衛(wèi)銘出擊之路,。衛(wèi)銘見回路被斷，但卻沒變招,，突然發(fā)力向前,。持矛賊首暗自欣喜衛(wèi)銘畢竟經(jīng)驗不足，忽聽身后元讓一聲“不好”,，但覺背后一陣疼痛,，隨之仆身倒地，衛(wèi)銘已將其踩在身下,，手中的長矛不知何時已換至其手中,，此刻正立在自己脖頸旁邊。
“小銘,，住手,！”只見元讓快步上來，攔下了衛(wèi)銘。
另一賊首見衛(wèi)銘松開己方,，隨之掀下斗笠朝元讓喊了一聲“兄長”,。
“哈哈哈！都是一場誤會,?！痹尷l(wèi)銘來到長髯大漢旁邊笑著說道：“兄長，若非剛才我認出妙才,，非打殺起來不可,。”
長髯大漢依然淡定地笑著說：“若非如此,，怎能讓你看出這位小兄弟門路淵源,？”
元讓低下首，略帶自責的語氣低聲回道：“兄長恕罪,，小弟見識淺薄,，未能看出小銘招式來歷?！?p> “哦,？”只見那大漢面帶不悅之色問道：“以你經(jīng)驗，竟然看不出他的明細,。”
“確實如此,?！?p> 衛(wèi)銘見那長髯大漢已有憤意，便自上前,，揖手回道：“小子確實不是什么門派出身,，只是會幾招軍營槍式，想必元讓兄以及各位都能看出,。至于這身法并非是我刻意隱瞞,，實乃我幼時機遇巧合得一位長者所授，長者既未透露其姓名,，故而小子也不敢造次,。”
“元讓,，我等先行,，你和小兄弟敘聊幾句，再行趕來,?！遍L髯大漢聽罷衛(wèi)銘所述，不以為然，朝元讓所說的妙才走去,。
元讓和兄長別過之后,，拉著衛(wèi)銘在一棵大樹下坐了下來，然后說道：“小銘,，破黑山軍的事跡馬上傳到京師,，我等也不必瞞你。我復姓夏侯,，名惇,，元讓是我表字。被你擊倒那個是我族弟夏侯杰,，且先不提,。叫妙才的那個，也是我族弟,，叫做夏侯淵,，若是他先出手試探，你根本沒有閃躲的余地,?！?p> “待會咱倆過幾招，你就明白了,?！痹屢娦l(wèi)銘半信半疑，泯然一笑接著說道：“我兄長名加曹操,，字孟德,，原是我夏侯家過繼過去的。他久有大志,，文韜武略無所不精,，有濟世王佐之才。適逢黃巾造亂,，兄長帶領我等眾族弟破亂軍有功,，只因不合奸佞，故被疏之,。這次破黑山軍,，立了大功，朝野肯定會有多舌之人出來擠兌,，因而他對行跡隱匿之人都略有戒心,，這次試探于你定是這個原因?！?p> 元讓說罷,，取下身后包袱,，拿出兩根短戟，起身對衛(wèi)銘笑之：“小銘,，適才我見你騰挪身形精絕,，防守中隱藏進攻，出擊時的招式可并非軍營所有,，定是有其他高明出處,，故而內(nèi)心難耐，想要與你過上幾招,。只因你沒有兵刃在手,，故而招式有所束縛?！?p> 說罷,，便拋向衛(wèi)銘一只短戟：“我原本也是使用長矛，只因便衣前行,，不便攜帶,，只負了兩根短戟。小銘,，且就暫用,，試試招式即可?！?p> 衛(wèi)銘剛想解釋,，但見元讓誠意滿滿，而且在曹操戒心甚重之下還能如此爽達,，足見其并無心機,，坦蕩磊落。故而也不再推諉,，接著短戟做了個起手式迎了上去,。
元讓遠非夏侯杰可比,，但見他出戟剛猛迅疾,，其勢猶如利箭沖來，衛(wèi)銘見勢斷不可擋,，于是便以五禽戲中鳥勢來解,。只見他右腳腳尖著地，左膝行至腹前向下彎曲,，雙臂齊伸向上騰起,，此刻戟尖正好擊到。衛(wèi)銘剛剛躍起,，只覺眼前一片黑影,，原來元讓的戟尖不知何時已轉(zhuǎn)換至從上而下,，由直擊變?yōu)樾睌兀耆馑懒俗约和朔乐?。衛(wèi)銘此刻方信適才若是其代夏侯杰為出手,，自己絕無退路可言。如若夏侯淵真如元讓口中所言厲害,，曹操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測,，，不僅自己有王佐之才,，而且還有兩個一流高手追隨其左右,，并且其中一個還懂韜略，實乃可怕,。衛(wèi)銘見回防之路已斷,，不得已只好改鳥式為鹿式，雙腳墜地蓄力,，身體微傾以卸來力,，左手持戟外翻做分撥動作，右手中指,、無名指內(nèi)扣,，其余三指張做麋鹿角斗形狀隨時準備出擊。元讓見其招式化解精妙,，大喝一聲“好”,，忽然將短戟收回，變以陰柔勁力貫穿上下擺動,。那短戟仿佛一條軟鞭般,，在元讓手中團轉(zhuǎn)虛無起來，戟身已無法辨識,，只見一圈圈虛影如波濤般層層而來,，后勁連綿。衛(wèi)銘見上下左右已被戟影包圍,，直面更是不可,，后退則必被其中。忽然又想起趙云所說‘那黑蛇伸出而后回縮,，看似探式,，實乃攻勢，若非如此,，則可不必反復七次,。’元讓見衛(wèi)銘已至死角,，突然做出奇怪的身形,，猶如猿猱騰挪般般,，正在奇異當時，衛(wèi)銘的短戟已迎面伸來,。
“噹”的一聲,。
突然靜了下來，只見元讓手持短戟呆站在那兒,，另一支掉落在其面前,，衛(wèi)銘已退至十余步之外。原來衛(wèi)銘最后以一招七探蛇盤槍招式迎著元讓的短戟而上,，待戟尖相碰檔口,，借其力以猿猴騰挪巧勁后撤。饒是這樣,，衛(wèi)銘但覺胸腔氣血翻騰,，元讓的勁力可想而知。而且這還是在其過招式過之而未用全力的情況下,，若非如此,，此刻衛(wèi)銘不殘也得重傷。
“小銘,，你這招是什么名堂,？精妙的很啊,！”元讓臉上的異色還未退去,，對著直起身來的衛(wèi)銘問道。
“這招槍法源自一奇人所創(chuàng),，并未在江湖露過,，兄長不知不足為奇?！毙l(wèi)銘想起趙云七探蛇盤槍法初成,，仍需時日鉆研方能成熟，故而未將其由來說出,。
“若是如此,，此人非北地槍王張繡或西蜀槍王張任莫屬?！?p> “兄長不必猜測,，此奇人乃一少年,，偶然創(chuàng)之,，并非此二位槍王?！?p> “這才真乃奇人??！少年天材，假以時日,，此人可趕呂布,。”
“呂布,？”衛(wèi)銘聽趙云說起門派,，未曾聽說呂布其名，此刻見元讓提及,，故而追問,。
隨之夏侯惇又將董卓上位之事講之，以及其麾下有呂布,、華雄,、郭汜等大將，猶以呂布最為勇猛,，年僅三十余歲,，其武力不下于帝師王越。
衛(wèi)銘聽后暗暗稱奇,，王越他是聽趙云聽過的,，與童淵、李彥其名,，呂布能與之媲美,，想之也差不到哪兒去。
“小銘,，適才我見你閃躲,、騰挪的身形，是否源自于五禽戲法,？”
衛(wèi)銘見元讓一語道破,，自己也無需隱瞞，便將幼時遇到華大圣人的奇遇講述了一遍,。
“小銘和那位少年均乃奇人,，再有三五年，估計為兄也不是你的敵手,，未來可期?。 ?p> “兄長過譽了,，小弟學藝不全,，更無名師導引，何來前途之說,？況且剛才若非兄長留手,，未發(fā)內(nèi)勁,，此刻估計小弟已然廢也！”
“小銘不可妄自菲薄,，古來大宗師都是歷經(jīng)磨難,，忽而通透而成。小銘如此年紀,，其際遇已是萬人難遇,，未來不可估量啊,！”
衛(wèi)銘想起與夏侯惇這一路坦誠相見,，此刻其又如此真摯，轉(zhuǎn)想告別在即,，內(nèi)心不由一陣感傷翻覆起來,。但自己重任在身，不得停留,，隨之拱手做了個告別姿勢,。
“兄長，山河雖遠,，終有相見之日,，小弟就此告別，不必相送,?！?p> 夏侯惇手拎雙戟站在路中，望著衛(wèi)銘遠去的背影,，低聲感慨道：
“希望以后不要與此人為敵,！”
與夏侯惇別后，衛(wèi)銘沿著官道繼續(xù)南下,，又過了半日,，便到了伊闕。河洛自古帝王州,，自是不假,，此時雖已是暮晚時分，但伊河兩盤依舊燈火通明,，來往行人絡繹不絕,，衛(wèi)銘找了一個偏僻的攤位要了碗湯面坐了下來。
“傳說當年伊河發(fā)難,，洪水流到此處被山阻塞,。大禹用斧將山劈開，洪水才泄走。后來中原安定,，洛陽建都，此闕口正對天子門戶,，所以伊闕又叫龍門,。”鄰座一個操著地方口音的老者正興奮地說道,。
衛(wèi)銘不禁一笑,，內(nèi)心獨白起來：“用斧劈出山闕多是后人對大禹敬仰從而演化出來，況且如此寬闊河道,，實非斧鉞所能鑿開,，即便現(xiàn)時也不可能做到，神話傳說斷不可全信,?！?p> 此時夜幕已至，衛(wèi)銘沿著伊水河畔獨自走著,，后來在西山找了一個石階坐了下來,。
伊河穿闕而過，滿月的清輝撒落其上,，水面鱗光閃閃,，在這夜色籠罩的山闕之間顯得格外鮮亮明媚，但卻沒有一絲刺眼,。階前確實另一番景象,，只見月光滿地，猶如霜雪覆蓋,，只待清掃,。
“河水長流，月光籠在上面未隨其動,，但無論居于何處,，都可視見，如影隨形,。但若是駐足觀看,，唯眼前明亮。月光隱沒無常,，但其并未移動,，皆是觀者所處環(huán)境、位置不一,，所以形成動靜變幻的視覺差異,。”
“皓月當空，清亮圓潤無輝,?；\在水面，則波光閃爍跳躍,。撒于地上,，支離猶如霜雪，不可明辨,。同一月光,，相同時間，照于水面與地面,，形態(tài)截然不同,，只因映射的對象不同，所以才會出現(xiàn)剛和柔的反差,?！?p> 想到這里，衛(wèi)銘但覺心里有所領悟,，于是便撿起身邊一根枯枝,，但舉至半空卻又不知如何而下，隨之拋去,。
衛(wèi)銘沿著河岸,，滿是愁緒地來回踱步，但覺此刻夜風清冷,，遠處宮殿里燈火也逐漸闌珊了起來,。河面上水霧朦朧，開始彌漫擴散起來,。
“嘔”的一聲從東山那側(cè)傳來,，打破了這沉寂的夜空，然后又慢慢趨于寧靜,。
衛(wèi)銘忽地想起蘆花蕩那天,，也是如此夜晚，落寞孤獨,，唯有寒風,、月光相隨，待朝霞升起,，光芒萬丈,，整個蘆花蕩瞬間充滿生機。只因太陽夜伏晝出,，蓄力而為補償,，故而才有死氣升機轉(zhuǎn)換。衛(wèi)銘覺腦中一片豁朗，瞬間頓悟,，俯身又撿起那根樹枝,，以一招猿猱起跳式騰向空中，揮了起來,。
那枯枝猶如一把長槍似的,，時而穿梭猶如流星，輝光緊緊相隨,；時而又變幻莫測,，明暗交替,，影像次第交映,；時而又轉(zhuǎn)為靜止，不見其動,，但覺其在迷離中擴張前行,。
衛(wèi)銘隨之又反復演練了幾次，到最后時,，招式與初時并無差異,，但視覺卻差之猶如云泥。
這次但見枯枝揮處金光燦燦,，點點清晰,；光影也是周遭遍布，明暗同在,；到第三式時,，但見水影俱止，槍身渦旋居于其中,，只聽“砰”的一聲,，枯枝瞬間而至，與倒影在漩渦中間撞裂而爆,，碎屑與水珠撒向河面,，星光點點，上下閃動猶如滿月光輝,。
衛(wèi)銘借勢躍回石面,，兩腳平穩(wěn)著地，雙臂猶如大鳥收翅般交疊回于腰間,。衛(wèi)銘此刻但覺內(nèi)息舒暢不比,，禁不住朝對岸一聲長嘯。
“好,，好,，妙絕！！”
衛(wèi)銘剛平復下來,，忽聽身后有人拍手稱贊,，心想莫非剛才習練時驚擾到了山上隱士，正欲前去致歉示意,，只聽那‘隱士’又接聲道來,。
“好一招‘仙鶴回翼’，好一個天才少年,?！?p> 衛(wèi)銘差異道口，那‘隱士’已走至身前,。衛(wèi)銘借著月光抬頭一看,，但見一個較自己稍長幾歲的灰衣少年正微笑著站在面前，其臉色紅潤有光,，雙眼奕奕閃亮,，似曾相識卻又記不起來。
“小娃娃,，是否還記得故人,？”說罷，那少年哈哈大笑起來,。
“小娃娃,？”衛(wèi)銘忽然欣喜跳了起來，“你是晉兒,？”
那少年含笑頻頻點頭,，示意默許。
“華大圣人呢,？他也在附近嗎,？”說罷，衛(wèi)銘便向晉兒身后探首張望,。
“師父去了熊耳山,，只有我一人在這里?！闭f罷,，晉兒便拉著衛(wèi)銘在石階上坐下，敘起往來,。
原來此人乃圣人華佗弟子吳晉,，此次同師外出采藥，到洛陽后方奉師命分開尋找,。
“我原本在山上樹林歇息,，忽見水邊光影陸離,，出于好奇才起身探之。但見一少年在此習練武術(shù),，此地本負氣含靈,，又毗天子之居，江湖高手云集本不為其,。本欲避之,，忽又見其身法似有五禽戲影，故而上前,。近之卻大為嘆息,，雖只有三招來去，但實則蘊含自然之相,，藏萬千變化于其中,，故而禁不住喝彩。而真正暴露你身份的乃是最后一式‘仙鶴回翼’,，這五禽戲法師父除了傳于門下弟子,，便只有一個放牛娃娃看過,?！?p> 說罷，兩人心照不宣地轉(zhuǎn)頭對視,，哈哈大笑起來,。
“小銘，剛才你那三招,，似槍非槍,，似棍非棍，虛實交替,，是什么來歷,？”
衛(wèi)銘聽到吳晉問起剛才演練的招式，望了望腳下靜悄的河水,，夜色已近闌珊,，月影也開始傾斜起來?；叵肫鹱约哼m才也是忽有頓悟,，隨心發(fā)出而已。若如此刻心緒平靜,，意興殆盡,，斷無創(chuàng)作可能，便對之如實說了出來,。
“我剛到此處,，心緒萬千,，明日之路更覺渺茫?；秀遍g但見月影沉璧水波之中,，浮光躍金。又見階前鋪滿銀輝,，茫茫如同霜雪,。因之所思，才創(chuàng)出前兩式‘光影’,、‘霜雪’,。圓月照于水面和地面，色與相俱不相同,。但其懸于當空,，靜而不爭，卻可以應萬千變化,，因而第三式我名之曰‘滿月’,。”
吳晉見衛(wèi)銘小小年紀竟能有如此領悟,，內(nèi)心不住暗暗稱奇,。
“當年我隨師父路過云陽，于無心之中演了一遍五禽戲法,，想不到小銘竟能學會,，真是天資聰慧啊,！”
衛(wèi)銘想起幼時偶遇華老圣人,，后遭早黃巾迫害，幾經(jīng)輾轉(zhuǎn),，流離于北方,。今雖回歸在即，但家人,、故鄉(xiāng)俱已毀滅,，心里不勝唏噓，一陣感慨,。
“小子幼時不識圣人,，胡言造次，幸得尊長心量寬廣,，示以絕技觀之,，但小子才智淺薄，記得不過十之一二而已,?！?p> “小銘不可自輕,，師父當年也是見你童心赤誠，方才應許,。想那五禽戲法,，我三月記全招式，一年獨自練之,。遇你之時,，恰好三載，師父方允我與我演之,，但時至今日,，仍不能領悟透徹。你在在短短時間學會諸多,，已是天縱之才啦,！”
聽罷吳晉所言，衛(wèi)銘更覺幼時際遇絕非偶然,，實乃天意為之,。
“師父早年游歷四方，但見世人疾病并多是氣血淤塞所致,，故而鉆研疏通之法,。有一天忽然想起‘流水不腐，戶樞不蠹’的道理,，獨自走到院中自語道‘人之軀體,，眠而不動,，氣血因而停滯,，長久必病。如若像流水戶樞那樣,，自然不腐不蠹,。’”
“這才是五禽戲創(chuàng)作的初始,，后來師父發(fā)現(xiàn)自然動物身體靈巧,，體格健壯，少有病態(tài),，因之有所啟悟,，隨而勤加觀摩學習，幾年之后方有這五禽戲法出來,?！?p> “猛虎四肢健碩，遂上山逐澗,，故虎戲可錘肢體,；麋鹿善角斗,，其力瞬間迸發(fā)，源出于頸,，所以鹿戲強健脖頸,；熊羆腰肢鈍厚，力大無窮,，可地動山搖,，以此熊戲磨煉腰椎；猿猱攀枝借力,，上下飛渡于林間,，賴其體柔靈巧，是以猴戲柔之關(guān)節(jié),；飛鳥舒翼于天空,，隨心所欲，皆因其氣度從容,，故而鳥戲可裨益胸腔肚腹,。”
“師父傳我等師兄弟五禽戲時常說‘飛禽走獸動作自然,，皆從競爭追逐中來,，攻和防也會因環(huán)境、地勢有差異,，汝等學習這戲法不可呆板,，要善于靈活運用’。小銘,，你悟性極佳,，且善于觀察，但這套戲法似乎你并未學全,，今日我再演習一遍,，希望這五禽戲在你手中能延伸出更多變化?！?p> “晉兄,，萬萬不可，此功法乃華老圣人勞心精力所創(chuàng),，且小子并非門人弟子,，豈敢擔當？”衛(wèi)銘見吳晉意欲傳授五禽戲法,，想起幼時已得幸運,，如何敢寸尺再進，故而慌忙起身相攔,。
“師父若是如此迂腐頑固之人,，當年便不會授意,。我奉師名演習，小銘當仔細觀看,，不可拒之,。”
吳晉不待衛(wèi)銘回復,，便縱身躍向一處敞地,，擺出了起式。衛(wèi)銘見此,，也不再執(zhí)言,，于是便跟著一起演習起來。
“虎式手腳并用,，攻防俱佳,，分縱、退兩路,，又演觀,、蓄、擊,、裂,、甩、回等變化于其中,，氣勢威猛,，長久練習任督二脈自通，內(nèi)息充盈,?！?p> “鹿式雙腳蓄力，發(fā)內(nèi)勁至頭頸,，以擊,、卸為主，暗含蓄,、引、御,、撥等諸多變化,，丹田、脈絡之間氣血周天循環(huán),?！?p> “熊戲氣力渾厚，分合,、圍,、甩,、黏、收,、放,、聚、御之式,，于自然防守中攻擊,。”
“猴戲需巧勁活用,，演騰,、跳、蕩,、回,、分、借之式,，無須強勁,，可借力、可攻防,?！?p> “鳥式在于氣與神，飄逸安然,，其有伸,、凌、收,、放,、吐、移等形法,，練氣韻,、合三元?！?p> 衛(wèi)銘初時方覺往昔練習毫無條理,，雜亂無章，今得吳晉引領方將之前欠缺,、生硬之彌補起來,，自然銜接。待到后面鳥戲結(jié)束之時,，但覺耳聰目明,，筋骨舒坦，內(nèi)息也順暢無比。
“小銘,，這五禽戲除了可練內(nèi)外功,，還有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作用,。今招式你已學全,，后面無比勤加練習，不可中斷,。師父曾說五禽戲法源自自然,，長期習練并加以感悟則萬物規(guī)律皆可被窺破，這也即所謂‘道法自然’的真諦,?！?p> 衛(wèi)銘至此方想起向時趙云所說自己于功夫上真知灼見之言，原來是久習這五禽戲法所致,，旋又想起此乃華大圣人無上感悟,，于是便俯身謝到：“晉兄，小弟幼時蒙圣人照顧,，今又得兄長傾授,，雖無師徒之分，但已有師徒之情......”
“小銘不可失態(tài),，你我年紀相差無幾,，仍以兄弟相稱即可，不必如此俗套,?！眳菚x見小銘情感流露，正欲俯身下跪,，急忙伸手扶起,。
“小弟謹遵兄長之命，自當砥礪前行,?！闭f罷，又是一記躬身謝拜,。,。
吳晉知衛(wèi)銘重情義且身有重托，自己亦是負有師命,，但見此時天色已漸趨微,，于是便說道：“小銘，我仍需于此盤亙幾日,。你重托在身，須行在即，不可久留,，日后自有機緣,，無需感慨?！?p> 衛(wèi)銘與吳晉別過之后,，沿著伊水繼續(xù)南下，此刻天色還早,，路上行人稀疏,。又行數(shù)里，天色方才大亮,，衛(wèi)銘驀然回首：但見遠處伊闕,，東西二山相持而立，河水猶如一把利劍般穿龍門而過,。西山那塊石階上,，隱約可看到一個身影，朝著南邊正在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