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湖列島位于大員海峽東側(cè),,共有大大小小五六十座島嶼,,其主體部分為本島、西嶼,、白沙島,,三座島嶼呈環(huán)狀相連,,圍出一個天然海灣來,這就是澎湖灣,。眼下李彥直所新筑的澎湖水寨就位于本島面向澎湖灣的那一側(cè),,“破風(fēng)”也停靠于此,。
何九的出現(xiàn)帶來了一個消息,,就是澎湖水寨可能有來自北面的威脅。要從北面進入澎湖灣,,最大的水道是位于白沙島與西嶼之間的吼門水道,,而位于最北面的白沙島則是澎湖灣最大的屏障。
李彥直在何九到達的當天,,就派出三撥信使,,分別去通知王牧民、吳平和陳羽霆,,同時停下澎湖水寨的增筑工作,,將二百多名民夫并數(shù)百婦女組織起來,砍了數(shù)千叢竹子,,每三五根綁成一堆,,環(huán)著白沙島北側(cè),按照地形立了一排竹墻,。竹墻本身并沒有防御能力,,只是能讓人遠遠望來覺得這是一排的人工建筑,卻弄不清楚是什么,。竹堆又以草繩系著,,可以躲在后面拉動,或任風(fēng)吹,,或由人拉,,再派人在竹墻空隙穿插出沒,海上若有敵人,,遠遠望見,更難測此島有多少人馬,,這一計,,叫做草木皆兵。
信使派出去沒多久,陳羽霆就帶了二百余人趕了過來助防,,李彥直見到他后道:“你來干什么,!我不是讓你不要妄動么?”
陳羽霆道:“我擔心這邊啊,。就算我不擔心,,你看看他們!”他往背后一指,,那兩百多條漢子個個聳著頭,,面帶憂色,這些都是從澎湖出發(fā)前往大員的人,,他們?nèi)巳チ舜髥T,,親人還在澎湖呢。陳羽霆說:“消息一在安平村傳開,,大家就都慌了,。若不帶他們來,怕都要偷了船自己過來,,那時候反而亂了,。”
李彥直輕嘆了一口氣,,道:“那也沒辦法,。”就對從大員趕回來的眾男兒道:“我理解大家的擔心,,不過現(xiàn)在還沒事,,大家就先回家看看親人吧。就當放假,?!?p> 眾男兒齊聲答應(yīng),個個都面帶喜色,,紛紛去了,。
李彥直微一沉吟后對陳羽霆道:“要不趁著這機會,把散居在澎湖各島的男女居民都拉到安平村去?,F(xiàn)在大員一切草創(chuàng),,人集中一些好辦事。反正他們在這邊也沒什么家產(chǎn),,要遷徙很容易,。”
陳羽霆道:“那我去看看船夠不夠,?!?p> 李彥直道:“澎湖的居民家家有船,又都是赤貧,不需要帶什么東西,,要遷徙時,,帶著兩條腿就夠了。我料沒什么問題,?!?p> 正商議間,忽有一個水手指著北邊叫道:“看,,看,!”
但見北部一股濃煙沖天而起,李彥直見到了驚道:“不好,!”
原來這幾日里他除了布置竹墻之外,,還在北面的幾座島嶼安排了瞭望手,布置了七堆狼煙,,一個老水手根據(jù)此刻那股狼煙冒起的位置推算了一下,,道:“是墨斗嶼!”
那墨斗嶼是澎湖列島最北邊的一座小島,,若那伙佛郎機人自北而來,,墨斗嶼是首當其沖!
李彥直更不遲疑,,馬上發(fā)出幾道命令,,讓路延達馬上去召集機兵并安排破風(fēng)準備啟航迎敵,讓蔡大路馬上去召集民夫并準備小船準備隨破風(fēng)助戰(zhàn),,讓陳羽霆設(shè)法安定民心,,他自己卻已帶著盧復(fù)禮等十個近衛(wèi),看看何九剛好在附近,,也將他叫過來帶上,,跳上了碼頭邊一艘海滄舟——這海滄舟剛剛從大員駛來,水手們正在搬運東西,,李彥直便命停止搬運,,即刻起錨,立即出發(fā)前往吉貝嶼,。吉貝嶼是主體三島北面最大的一座離島,。
蔡大路的小兒子蔡三水操舵,且先開船,,又問:“怎么不是去墨斗嶼嗎,?”
李彥直道:“若真的有警,這會墨斗嶼怕已經(jīng)失陷了,,去吉貝嶼,!只希望那里沒事,。”
蔡三水應(yīng)好,,便操舟直沖吼門。
李彥直看了看去向,,叫道:“不是走錯了吧,。”從澎湖灣往吉貝嶼有兩條水路,,一是位于澎湖灣東邊澎湖本島與白沙島之間的水道,,這條水道中間還有一座島嶼將水道分成兩截,故較狹隘,,但船只仍能通過,,另外一條路是位于澎湖灣西北白沙島和西嶼之間的吼門水道,這條水道較大,,但暗礁甚多,,水流湍急,非極熟本地地形之船工不能過,。當初蔡大路曾想在這里伏擊王牧民,,哪料王牧民在海上日久,對這等事情最是注意,,在出發(fā)之前早向船工打聽清楚,,便不從吼門水道進入澎湖灣,卻繞道從西嶼南邊進入澎湖灣,,直撲龍門港寨,,讓蔡大路在吼門水道的伏擊變成無用功。
但這時蔡三水卻直接走吼門水道,,聽見李彥直問他,,哈哈一笑說:“路沒錯!這條是近路,!有我操舵,,不怕!孝廉老爺你坐好就是,!”
蔡三水對澎湖灣的水路極熟,,又擅操舟,沒多久便到達吼門水道,,李彥直曾派學(xué)生隨本地漁民勘探過澎湖列島的地形,,知道此處是澎湖列島的一處險要所在,自己卻只是從西嶼邊上望見,,坐船經(jīng)過卻是第一次,。這時在船頭俯視,,但見底下濁流滾滾,心中駭異,,指著一處水面較平靜處問蔡三水:“怎么不走那里,?”蔡三水哈哈一笑,道:“別看那里平靜,,底下全是暗礁,!比這邊更危險!”
片刻間海滄舟已越過吼門水道,,這時吉貝嶼上也燃氣了狼煙,,李彥直頓足道:“還是遲了!”因下令:“準備好鳥銃,!”再走一段水路,,吉貝嶼已然在望,但同時進入眼簾的卻還有一支船隊,!李彥直從何九所提供的消息中預(yù)計這支船隊應(yīng)該是一艘佛郎機海盜船,,一艘四桅廣式帆船和一艘三桅福式帆船,不想此時望去,,卻足足有六七艘大型船只,!單以目測,便見有兩艘佛郎機式船只,,長都有七八丈,,此外尚有四桅廣船一艘,三桅福船四艘,!就規(guī)模而論,,足足比何九所說多了一倍!
李彥直猛地目視何九,,喝道:“怎么回事,!怎么和你說的不一樣!”
何九啊了一聲,,又急又無奈,,指著其中一艘海盜船道:“就是那艘船攻擊了我們?!庇种钢撬宜奈V船和其中一艘三桅帆船道:“那兩艘是我們的船,,被俘虜?shù)摹5硗獾拇揖筒恢涝趺椿厥铝?。真的不知道,!”說著竟然哭出聲來。
李彥直見他如此,,臉上神色稍緩,,這時海滄舟又走近了一些,,盧復(fù)禮眼尖,極目眺望后叫道:“三公子,,你看那幾艘船的旗幟,,好像不一樣!”李彥直登高而望,,果見那幾艘船都掛著旗幟,,旗幟上都是動物,何九指出來的那三艘掛著的是怪魚圖案,,余下四艘掛的卻是飛鳥和色紋圖案,心道:“看來是兩三伙人烏合在一起,!何九沒說謊,。”
就在這時,,那支船隊上轟轟轟響了起來,,海滄舟上眾水手都吃了一驚,叫道:“他們也有炮,!”
李彥直心想:“他們當然有炮,!”而聽那炮聲,推測著對方的火力,,心道:“不妙,!這兩艘海盜船的火力都與王牧民的鯊牙差不多!破風(fēng)也不是對手,!何況他們的大船多,!我們現(xiàn)在只有一艘破風(fēng)和一些小船,海戰(zhàn)不是他們的對手,!除非是王牧民和吳平都回來,,否則斗不過他們!”
盧復(fù)禮道:“三公子,,看他們所在的位置,,多半是在炮轟吉貝嶼的寨子!寨里的人一定是在抗拒,,所以被打擊——咱們快去增援吧,!”吉貝嶼上有一個漁村,約有三十幾戶人家,,是澎湖九寨中最小的寨子,,因人丁少,又是離島,,所以未來應(yīng)李彥直之征召雇傭,,依舊是在吉貝嶼附近打魚過活,,李彥直只派人去查點了一下島上的戶口人丁,送了他們一些禮物,,便不去騷擾他們了,。
這時聽了盧復(fù)禮的建議后,李彥直鼻孔嗯了一下,,卻道:“走,,回去!”
盧復(fù)禮叫道:“那吉貝嶼的漁民……”
李彥直怒道:“你在止戈館學(xué)的東西都丟茅坑了去了,!我們一艘海滄舟,,對方七艘和破風(fēng)差不多的大船,怎么增援,!這叫送死,!走!”
炮聲轟響當中,,盧復(fù)禮隱隱覺得有慘叫聲傳來,,也不知那慘叫聲是隨風(fēng)而至,還是盧復(fù)禮的幻聽,!總之每一聲炮響起盧復(fù)禮的心臟都跳了一跳,,對自己見死不救的行為十分不安。
李彥直看見,,緩和下語氣來,,左手抓住他的手,右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了兩拍,,道:“不是我不救人,,只是現(xiàn)在過去,不過是白白搭上十幾條性命,,于事何補,?我們一失陷,本島那邊非混亂不可,!到時候就整個澎湖都完了,!”望著吉貝嶼的方向,用低沉卻沉定的聲音道:“希望那邊傷亡不重,,那樣我們還可以設(shè)法救他們出來,!”隨即語氣又轉(zhuǎn)得更加沉郁:“這批佛郎機狗賊,竟然在我們家門口如此放肆,!只要我不死,,這筆血債,遲早要他們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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