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桐翻身下床，視線往未開的窗外探去,，能感覺到日頭已大,，陽光暖暖地透過窗扉灑進內(nèi)室。

　　“不是說要早起嗎,？”她問道,。

　　看她睡得正香，不忍吵醒,，白攸之回答：“無妨,，現(xiàn)在起也不遲,。”

　　疏桐斂起架子上的衣物,，匆匆到屏風(fēng)后更衣,。

　　此時的陽光正好打在屏風(fēng)上，瞞著疏桐在屏風(fēng)上投下了一塊剪影,。

　　那剪影先是攏了攏及腰的長發(fā),，低頭解胸前的扣子，然后由肩至腰身褪下第一層衣物,，衣物緩慢滑落,，那剪影抬起修長的腿從衣衫中邁出……

　　他扭過頭，去看另一側(cè)窗扉,，素來平穩(wěn)的心跳一時有些亂了方寸,。

　　疏桐自屏風(fēng)后走出，一邊調(diào)整衣襟一邊問：“你在看什么,，還不快去更衣,。”

　　“你先去用早膳,?！卑棕p咳一聲，恢復(fù)了鎮(zhèn)定：“我隨后便去,?！?p>　　“好?！笔柰┎幻魉缘狞c頭,。

　　用罷早膳，二人出府,，見曉龍坐在門口石柱旁,，那模樣像是已經(jīng)等了許久，見到白攸之,，他彎腰行禮,，繼而開始稟報情況：“大人，具備塑造神像條件的幾所窯廠均和購買金粉的四大家沒有任何往來,，登造在冊的成品均在窯廠現(xiàn)場,，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之處?！?p>　　“知道了,。”白攸之正要交代些什么,，一頭戴方帽,，唇紅齒白的年輕公公遠(yuǎn)遠(yuǎn)走了過來,。

　　疏桐認(rèn)出他是前些時日跟在聶大公公身后的那位。

　　“白院首,、白夫人好,，今兒個下午皇后在御花園承旨設(shè)宴，慶賀宸妃有孕,。陛下想見見你們這對新婚燕爾,，便邀你們一同入宮，你們快梳洗梳洗,，更衣入宮吧,。”

　　“謝公公通報,?！笔柰┖拓畬σ暳艘谎郏患s而同說道,。

　　送別了公公,，白攸之吩咐曉龍追查陳府馬車在出事前后的動向，曉龍領(lǐng)命而出,。

　　疏桐沒有聽見白攸之和曉龍說了些什么,，在原地愣愣的，公公的口諭聲久久在耳畔環(huán)繞,，她的手腳有些發(fā)麻,，面見圣上這樣的大事，多少人在御前緊張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況且她還心中有鬼,，這白夫人當(dāng)?shù)妹徽圆豁槨?p>　　徐娘聽說陛下有召，差人送來了一套時新裝束,，后又來了一鶴發(fā)老嫗,，據(jù)說是攸之乳母，徐娘有時受召入宮,，皆是她打理梳洗,，那老婦名叫珍華，在府里有一定年數(shù)了,，大家都叫她珍姨。

　　疏桐在珍姨的指導(dǎo)下沐浴更衣,，焚香敷面,，她從未穿過如此錦衣華服，和那南小街上提著菜籃四處游蕩的野丫頭看上去判若兩人,。

　　坐在馬車上,，白攸之問她：“你很緊張,？”

　　疏桐抬眼看他，點了點頭：“從前只在相府呆著,，身邊都是熟悉之人,，比較自在?！?p>　　“有我在,，不要緊?！卑棕钤谙ドw上的手抬了起來,，靠在疏桐的手背上，寬大的手掌讓疏桐安心許多,。

　　馬車自宣武門駛?cè)胴烦瘜m城,，疏桐掀開簾子的一角，放眼望去宮門高大威嚴(yán),，何等氣派,，一排值班守衛(wèi)握著配劍立在門口，再往里走是說不清的寢宮別院,，御花園在整座宮城的最北端,。

　　距離宴會還有一個時辰，但到會者已來了大半,，他們?nèi)齼蓢梢蝗?，各自說著什么。

　　疏桐見到了薛克,，他正和一年紀(jì)相仿者笑談風(fēng)聲,。

　　她帶著攸之走上前去，行禮問安：“爹爹好,?！?p>　　薛克從談話中抽出身來，看了一眼疏桐,，先是微有吃驚之色,，隨后道：“寶扇，你怎么來了,？”

　　疏桐回答道：“承蒙陛下邀請,，小女才有機會來這御花園赴宴，見見世面,?！?p>　　薛克對面那位皮膚黝黑，劍眉高鼻，八字胡的男子發(fā)話了：“想必這位就是令千金寶扇小姐吧,，薛丞相真是好福氣,，我兒沒能娶到薛小姐真是太可惜了！”說罷有意識地收縮臉部肌肉,、咧開嘴,、抬高嘴角，露出一個似真似假的微笑,。

　　薛克同樣應(yīng)酬似的哈哈一笑,，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道：“哪里哪里,，是我女兒沒有福分,。可惜我只有一個女兒,，否則說什么都要和你結(jié)成親家啊,。”隨后又對疏桐說：“這是你張闿伯伯,，快問好,。”

　　疏桐行禮問安,，又拉著白攸之道：“這是白攸之,。”

　　白攸之拱手作揖,，向薛克,、張闿問好。

　　四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聶公公不知何時已到場,，自春江庭的帷幕后走出，揚長了聲音向眾人道：“皇上,、皇后駕到——”

　　眾人立刻放下手中的事項,，按品級高低、文武官職自動分成了左右兩排,，立在兩側(cè),。

　　皇上剛到不惑之年，中等身材,，四方臉龐,，穿著金色禮服，上繡蟠龍,，精神體態(tài)很好,，頗有天子威儀,。他身側(cè)立著皇后,，皇后年長皇帝四歲,，臉上留下了歲月的痕跡，不再緊致的皮膚有些下垂,，但此次宴會精心施就了胭脂,，因而遠(yuǎn)遠(yuǎn)望去也很有氣色。

　　皇上只道：“眾愛卿落座吧,?！庇謱砸荒贻p貴妃道：“宸妃，快上來與朕同坐,?！?p>　　年輕的宸妃身著水藍色廣袖群，四肢纖瘦,，腹部隆起,，她喜形于色，謝過陛下恩典,，款款走上龍椅,，在一旁坐了下來。

　　皇后臉色有些不好,，但顧全大局地隱忍著,，依舊強撐著笑臉同眾臣說笑。

　　“攸之,，你身旁那位姑娘,，是否就是薛克家的小女薛寶扇啊,？”攸之恭恭敬敬地站立著回答,，疏桐也慌忙一同起身，給陛下行禮：“回陛下,，小女正是薛寶扇,。”

　　“當(dāng)年你娘親徐娘也是朕賜的婚,，你和你娘親年輕之時有幾分相似,。”皇帝夾了一只蟹腿到宸妃碗中,，一面繼續(xù)道：“聽聞大婚那日都察院御史離奇死在了現(xiàn)場,，案件可有結(jié)果？”

　　“回陛下,，已經(jīng)有些眉目了,，相信不日便能水落石出。”

　　“好,，那賊子如此猖狂,，朕便等你的水落石出了?！卑棕怯樵豪镉忻摹吧袼阕印?，經(jīng)由他手中不知多少疑難雜案，故而皇帝對他很是重用,，年紀(jì)輕輕便擔(dān)任院首之職,。

　　“皇上，”宸妃嗔怪道,，“今日不是慶賀臣妾身孕的嗎,？說這些多不吉利！”

　　“是,，是,。”皇帝拍了拍宸妃嬌嫩的手背,，順從地說道,。

　　聶公公見此情此景，知道是時候推進下一個環(huán)節(jié)了,，便喊道：“奏樂,，上歌舞——”

　　一排舞女著水袖舞裙，婷婷裊裊地邁著小碎步上了春江庭中心的圓心舞臺,。古箏音色清脆,，琵琶點綴和諧，舞女們扭動著身子,，邁著整齊的舞步,，獻著舞曲。

　　歌舞間隙,，白攸之湊近疏桐對她說：“看到那個羽扇綸巾的男子了嗎,？”

　　“看到了，”疏桐打量著那人,，“看著很儒雅,。”

　　“那便是劉知州,?！卑棕馈?p>　　“就是那個去過吳道金器店,，也在婚宴當(dāng)日搭乘過陳府馬車的那位劉知州,？”

　　“正是,。”說話間,，劉知州左右顧盼,，然后起身離席。

　　“欸,，你看,，他要去做什么？”疏桐扯扯白攸之的袖子,，說道。

　　“你在這呆著,，我跟去看看,。”白攸之環(huán)顧四周,，視線掃過每個人的面部,，對疏桐說道。

　　約莫一刻鐘后,，白攸之回來了,，疏桐急不可耐地正準(zhǔn)備追問他發(fā)生了什么，遠(yuǎn)處傳來呼救聲：

　　“救命,！救命啊——”一宮女失態(tài)地邊跑邊穿過長廊,，大聲疾呼，“夢如公主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