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天氣絲毫沒有好轉(zhuǎn)。呼呼的北風刮著,天地間的一切都帶著幾分肅殺之氣,。天還沒有亮透,,灰蒙蒙的,似白非白的天際,,還隱約可見幾顆晨星,。瞌睡朦朧的我陪著許多禮部和內(nèi)務(wù)府的同僚在宮道旁邊跪了許久,,冷硬的磚地咯得我膝蓋生疼,、發(fā)麻,,因為有了那一陣陣鉆心的涼意,我的頭腦倒是漸漸清明起來,,瞌睡蟲早去遠了,。
因為掛著禮部職銜,又有親貴的身份,,想來低調(diào)的我這回走在了離御轎較近的地方,。可是慘啰,!因為現(xiàn)在我掛著文官職銜,,馬是不能騎的,因為是陪駕出行,,祭悼各處太廟神位,,太后又特意吩咐眾人:“照祖制辦”,一句話,,轎子是沒指望了,,任憑多遠的路,累趴下也得靠走的,!
御轎是飛一般的速度,,沒心肝的載湉在轎子里頭還不忘惡作劇,用俺們聽不懂的滿洲話催著要侍衛(wèi)們加速,。(這話的意思我是憑以前的經(jīng)驗猜的,!關(guān)于我聽不懂滿洲話的事,可千萬別叫太后知道,!因為自打我被封為輔國公,,這項課程就一直為我預備著,宗人府的太學我是去了,,可我學不會?。『迷谌蔟g郡主以前曾經(jīng)告訴我,,太后基本只會說北京話而已,,看來她是不會來考我了……)
祭罷祖宗,返回的時候,,我們一行路過了西山,。
冬日的西山,景致蕭條,,蒼松翠竹是有的,,可是隱隱日光中,,青色的山巒還是顯出一些敗落之感。
路過一條極細的荒徑,,載湉忽然吩咐停了轎子,,撩開簾子,他探頭向剛剛回歸本職的沈廷玉道:“廷玉,,朕渴了,,你到前邊兒弄碗茶來喝!”
沈廷玉的臉一紅,,低聲道:“爺……”
載湉瞧了沈廷玉一瞬,,忽然明白了什么,立刻從身上取了一個精雕的楠木的香墜子,,遞給沈爺?shù)溃骸敖o這個,,不叫他吃虧!”
我看沈爺現(xiàn)在的表情是有點哭笑不得,,他想了一想道:“用這個他整個茶攤都能買下來啦,!要不……”
“哎呀,你快點,,朕還等著趕路,!就去要一碗杏仁茶,快點,、快點,!”
等到沈爺回來的時候,我隨同諸位坐公署的大人們還在原地候命,,十六位抬轎子的滿洲“健夫”也終于得以難得的歇了一歇,。
接過了沈廷玉遞上來的茶,,載湉喝得很慢,,忽然,我看見他長長的睫毛抬起,,那雙秀氣的眼盯著沈爺望了一回,,又向著前方的山色深深看了一眼,方才低聲問道:“廷玉,,那里,,好像是個墓冢。怎么如此荒涼,,這是誰家的,?”
沈廷玉想了一瞬,道:“爺,,我聽師傅說過,,這是前明景泰帝的墳塋,,好久沒人打理了,所以成了這樣,?!?p> 載湉聽罷,默默無言,,只是將那只瓷碗還在了沈爺手中,,只是,站在不遠處的我,,卻還是發(fā)現(xiàn),,一向冷肅的載湉,此刻卻在無聲地落淚,,他的眼淚落在寶藍的行服上,,不知是否洇濕了胸口那一條行龍紋的團花紋飾?
載湉很快就把簾子放下,,想必吩咐了上路,。我跟著大隊繼續(xù)啟行,卻實在想不通載湉因何要為一個古人落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