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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行

33 滅族仇人

中原行 長云子 3788 2022-05-10 22:10:39

  一時間屋子里沒有人說話,,只聽見寫字時的沙沙聲,。

  我沉默了片刻,,忽然察覺到一個奇怪的地方:“方才先生說……如今要找到加蘭族人幾乎無望……”我假定他們不清楚加蘭鶴之和哥哥的所在,,問出了我的疑問:“我聽聞,,莫寅公子的母親亦是來自加蘭族,。”

  倘若白莫寅如今不在,,可他娘在呀,,要找到解毒的秘方有什么難的?他們方才扯了那么多,,為什么這個最簡單的辦法提都不提一下,。

  四周明顯沉默了下來。

  我看不明白這沉默究竟為何,,遂厚起臉皮繼續(xù)試探道:“難道莫寅公子的母親如今不在白家,?亦或是茉兒人微言輕,不方便麻煩那位夫人,?”

  可自從來到中原,,我只聽聞過白景楓的生母,那位譚夫人才是個不好相處的主,。

  倘如紅芙姐姐所言為真,,白莫寅的生母應(yīng)是個低調(diào)之人才是。

  這究竟有什么好避諱的呢,?

  小心翼翼問出口,,發(fā)現(xiàn)果真觸到了禁忌。

  那梁先生又裝聾作啞,,寫著自己的藥方,。我轉(zhuǎn)頭看向白景楓,白景楓亦是半天不吱聲,。直被我看得不耐煩了,,才道:“她不方便?!?p>  “不方便,?”我疑惑地重復(fù)了一句。

  是殘疾了不方便,?殘疾了也不至于給不出一個藥方啊,。難道是走遠(yuǎn)了?她既已嫁給了白莊主,,能走多遠(yuǎn)去,?

  還是說……她已經(jīng)死了?

  看著白景楓和梁淮之臉上的神色,,我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看起來……

  好像真的已經(jīng)死了,,我萬不該隨便問的。

  這一日最終還是以重新寫了個藥方子罷休,,只新加了幾味藥,,據(jù)說是白景楓過去帶上山的,也不知有用沒用,。

  我倒是不怕這個,,只有個地方一直覺得奇怪。

  忍了半天,,起身要走時,,終于忍不住問道:“我只是有些好奇,那加蘭族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才會所剩無人,。是天災(zāi)人禍,?還是流離失所?難不成就沒人知道,?!?p>  一言落地,又是該死的沉默,。

  我今天究竟是犯了什么沖,,問的問題似乎一直在踩雷,一直被回避,。

  這個該死的加蘭族,,怎么就那么多秘密呢。

  梁淮之不吭聲,,再次看向了白景楓,。

  真是奇怪了,這靈山的大夫,,怎處處看白景楓的臉色,。

  白景楓冷冰冰道:“你問那么多干嘛?!闭f罷喝了口茶,,神色不悅。

  “問問怎么了,,我就是好奇,。”我氣呼呼道,,“此事關(guān)乎我的性命,,問再多我都不嫌麻煩?!?p>  “真是敗給你了,?!卑拙皸鲊@息一聲,沉吟片刻后,,似是沖梁先生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不明所以,,回頭才見那梁淮之說道:“你也別怪我們沉默,。若非為了解毒,哪里有人愿意提起那樁遙遠(yuǎn)的往事呢,?”

  聽到這里,,我心里咯噔一跳,隱約有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

  耳朵里卻清晰地聽著梁淮之繼續(xù)說道:“早在多年前,,加蘭族便遭遇了一場滅族之禍,此后幾乎無人幸存,,這是江湖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事情,。”

  “滅族之災(zāi),?”我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說,他們幾乎全被人……殺了,?”

  梁淮之點(diǎn)點(diǎn)頭,。

  我心頭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悲涼,仿佛一下子被人敲了一下,,腦子里嗡嗡作響,。

  “誰……誰干的這件事”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干澀而沙啞,“下手之人……究竟是誰,?”

  誰這么狠毒,,又這么厲害,能一夜之間,,毀滅一個神秘而古老的族群……

  “這件事亦是江湖皆知的,。”梁淮之看看我,,又看看白景楓,,這才慢吞吞說道:“下手之人不是旁人,正是三公子的父親,,白莊主所為,。”說完后,,他搖著頭,,起身繼續(xù)為我抓藥去了,。

  看著他宛若回避的背影,我瞬間失言,,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

  原來梁先生頻頻看白景楓,是為了斟酌是否該說,,原來我的家族,,早已經(jīng)毀在了一方霸主的手上。

  我苦苦尋找的親人,,也許早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

  我飛快瞥了一眼白景楓。

  他眼中也有些動容,,我猜想,,他大抵知道一些,卻又知之不詳,。我有太多的疑問,,腦子里來來去去,攪得我心煩意亂,。

  直到梁淮之撿了藥回來坐下,,我再顧不得許多,忙問道:“可方才三公子分明說,,加蘭族乃是莫寅公子母族,,白莊主怎會……”

  梁淮之道:“若非是娶了族中之人,向他泄露了祖?zhèn)鞫舅幍慕夥?,旁人又怎能闖入加蘭族呢,?”

  “你的意思是說……是白莫寅的母親,背叛了加蘭族,?她為了自己的夫君,,拋棄了姓氏和家族,做了屠殺者的幫兇,?難道加蘭鶴之也是幫兇之一,?”

  “可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我越想越不對,,繼續(xù)問道,,“他與加蘭族無冤無仇,還娶了族內(nèi)的女子,,說起來算是有姻親關(guān)系,,何至于使出這等手段?”

  我抓緊梁淮之的衣袖,,焦急地看向他,,又回頭看白景楓,,想要尋求一個答案。

  梁淮之的回答讓我我又是一驚,,“老夫聽聞,,是為了把二公子帶回來?!?p>  二公子,?那就是白莫寅了。

  把他帶回來,,這又是什么意思,。

  白景楓竟難得的開口向我解釋道:“聽聞加蘭族有血脈不可外傳的規(guī)矩,,我二哥留著加蘭族的血脈,,因此自小就被送到了苗疆撫養(yǎng)。父親一直想將二哥接回來,,想了許多法子,,亦多次前去交涉,始終未果,?!?p>  原來是為了搶那位聞名天下的二公子。

  這位風(fēng)華絕代的人物,,該不會與我也有親戚關(guān)系吧,?

  白景楓繼續(xù)說道:“直到二哥十二歲那年,父親耐心耗盡,,這才下定決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強(qiáng)行把二哥接回來。許是那些人誓死不從,,最終……”

  “那你二哥他……不會怪你爹爹嗎,?畢竟那也是他的親人啊,還是陪伴了他十二年的親人,,最后鬧成這般血腥境地,,他心里如何平復(fù)?”

  我試著站在白莫寅的角度去想象這件事,,發(fā)現(xiàn)無論如何也很難接受和釋懷,。

  “二哥的心思,旁人如何知曉,?!卑拙皸魃裆降氐溃皼r且,,他一心修行,,極少在意世俗之事,。”

  他的嘴上說得淡淡的,,我卻分明從他的表情和眼神里,,看出了一絲落寞。

  也許,,那位聞名天下的莫寅公子之所以久久不歸家,,也與這些恩怨有關(guān)。

  倘若就這么橫沖直撞的,,開口向他索要加蘭族的東西,,便好似在提醒這一樁陳年舊事。更如結(jié)痂的傷口,,重新撕開了那道疤,。

  也難怪白景楓不愿意拿這件事,去打擾他的二哥了,。

  解毒的事情到加蘭族這里止步,。

  我再無法詢問分毫,只能試著去服用梁先生配的藥,,祈禱自己能多支撐一些時日,。

  同時,多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其間,,梁淮之多次明里暗里告訴我,要解決此事最好還是拿到漢譯本的加蘭密毒方子,,可事半功倍,。

  我自然只能表示無能為力,以及昔日偶然相遇后,,與加蘭鶴之再無交集,,不知生死。

  白景楓知曉這些后,,勸我道:“你還不明白么,,那老家伙就是想要利用你拿到解毒的秘方,未必沒有法子治好你,?!?p>  我道:“你在說什么,那日還敲我頭,,讓我叫先生,,嫌我不夠尊重他來著。如今開口閉口老家伙?”

  白景楓輕哼一聲,,沒理會我,。

  那天回去的路上,林少禎一副什么都不曾發(fā)生的模樣,,竟同我介紹起許多林家風(fēng)景來,。

  我因為受到了太大的刺激,一路上魂不守舍,,興致缺缺,,他卻一絲不茍。

  聽到后來,,我漸漸來了興致,,連問了他好些事情,山下有哪些好完的地方,,哪些好吃的鋪子,,他挨個兒給我介紹了一遍。

  林少主倒是個不錯的好人,。我暗自贊道,。

  家世好,武功好,,容貌好。最緊要的一點(diǎn)是,,性格好,。

  也不枉費(fèi)我昔日胡言亂語,在紅芙姐姐面前夸口說,,曾經(jīng)那般傾慕于他,。

  林少禎的那個丫頭,亦步亦趨跟在身后,,安安靜靜的,。我不自覺回頭,總能發(fā)現(xiàn)她笑吟吟看著我,,似是有什么新鮮話兒也想跟我說似的,。

  難不成她還挺想跟我交個朋友?

  倒是白景楓一改往日,,顯得沉默了許多,。待林少禎走后,我問他:“你今天怎的了,?”

  他一直漂浮不定的眼神終于回來了,,黑漆漆的眼睛看著我,平靜地道:“什么怎么了?”

  神游太虛,,心思不定,。

  我哼了一聲,道:“你跟你二哥關(guān)系不好,?”

  他這下子不大樂意了,,道:“瞎說什么,我與二哥情同手足,?!?p>  我忍不住笑了:“哈哈,你這是什么話,,你們本就是親生的手足兄弟,。景楓少爺?shù)臅甲x到哪兒去啦?”

  “你難不成讀了許多書,?”他還將我一軍,。

  我哼了一聲。

  我是讀的少,,那是因為小時候窮,,請不起先生教,你白家少爺能跟我比么,?

  他沉默片刻,,安靜時的模樣,倒像足了兩分世家公子哥的氣度,,只是……他竟說起了自己家中的事情,。

  “少時,家中曾請了不少名師教我讀書和練武,。但我卻只愛跟著二哥學(xué),,無論騎馬射箭還是棋藝,都跟著二哥學(xué)了不少,,他可以算是我的師父,。”

  我原本還想與他說笑的,,他卻說起這些,。

  興許是這夜色過于就靜謐,云端的月過于明亮,,眼前人的面容過于寂寥,,他說起少時,我竟怦然心動,。

  腦中闖入了十三歲時,,初見他的樣子。

  白景楓原本是那樣的桀驁不馴,帶著恣意和鋒利,,便似一柄無鞘之劍,,令人心顫。

  “這樣乖戾難馴的性子,,也不知究竟是誰縱容出來的,?”這是我在山下時偶聽李玉蘭如此諷刺過。

  當(dāng)時我暗暗想著,,若真是刻意縱容,,究竟是他那個傳言中心狠手辣的霸主父親,還是他那個武學(xué)高深風(fēng)采卓然的二哥,?

  我曾經(jīng)理所當(dāng)然的以為是前者,。如今看來,怕恰恰是后者了,。

  “這些是跟著你二哥學(xué)的,?你爹呢,他沒教過你,?”

  白景楓道:“父親嚴(yán)厲,,又一向繁忙,哪有時間親自教我這些,?!?p>  我點(diǎn)點(diǎn)頭,多少明白他的意思,。又道:“他沒教過你,,那有沒有教過你二哥?”

  白景楓沉默了一下,。

  我分明看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失落,他是個不愛隱藏情緒的人,。

  我忙道:“你不想說也沒關(guān)系,。”

  想來我又錯估了他,,他坦白地道:“這有什么不能說的,。二哥天分驚人,父親自然很是喜歡二哥,,勝過我們其他幾個兄妹太多,。”

  也就是說,,他那個爹從沒親自教過他什么,,卻沒少親自指導(dǎo)過白莫寅來著。

  父母偏心這事……我沒爹沒娘的,實難感同身受,。

  白景楓繼續(xù)道:“但二哥他不知為何,,始終對父親很是……”他似乎一時想不到合適的詞,片刻后才道:“很是疏離冷淡,?!?p>  說直白點(diǎn),也就是沒有感情罷,。我心里如此想,。

  “是因為加蘭族的事情?他懷恨在心,,不能釋懷,?”我小心問道,心想也許這個人未必真就偏愛白莫寅,,只是心存愧疚罷了,。

  就像哥哥對我。

  我常常覺得,,他對我的不加束縛,,便是想要補(bǔ)償什么,也許是想補(bǔ)償我這個妹妹,,也許是想借我來補(bǔ)償?shù)?。也許……是想補(bǔ)償慘死的族人。

  是以,,我以自己的經(jīng)歷嘗試解釋道:“興許你爹只是想補(bǔ)償他,。”

  白景楓難得的沉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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