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理完入住,由服務生領著,,我們沿著小石子路,,在郁郁蔥蔥的大樹間曲折穿行,走到種滿各種奇異花草中的最深處,,進了一棟竹樓,。
樓被周圍一人多高的植物圈住,自成一統(tǒng),。樓內(nèi)分兩層,,樓下三面竹墻,一面大落地窗,。簡單幾件木頭家具,,一個放滿酒的酒柜,一個榻榻米放著長條茶桌,,茶具齊全,。挨著落地窗,一個大溫泉池子微微冒著熱氣,。這種把用戶體驗做到極致的設計用心明顯,,你想要什么都給你,奢華,、舒適,、溫馨、浪漫,。泡著溫泉可以看星星,,伸手就能拿到酒,泡累了還可以上去喝茶,,或坐或臥隨你。衛(wèi)生間旁邊又有小門,,出去是石板路,,一條通向公共區(qū)域的各種溫泉池,一條通向后山,。樓梯依墻而上,,樓上又有一個帶大浴缸的衛(wèi)生間,一個大得可以打滾的大床,。
兩人稍事休息,,順著小路上山。山不大,,走馬觀花到山頂用了一個小時,,在山頂坐到黃昏,才慢悠悠地下山。我一路興致很高,,他卻興趣了了,。
依我這兩年跟他一起生活對他的了解,他不喜歡旅游,,不喜歡出差,,也從不覺得陌生的環(huán)境和人能給他帶來新鮮感,反倒陌生環(huán)境造成的安全感缺失會令他坐立不安,。他開幾個小時車,,帶我來度假,不過了為了踐諾,,想修復一下我們有裂痕的感情,。
他這種修復方式,有些潦草,,有些心不在焉,。
回到房間,他坐去茶桌喝茶,,我三兩下扔了衣服,,準備往溫泉池里跳,他一臉驚恐地舉著茶杯問:“你干什么,?”
我被他問愣:“當然是泡溫泉呀,。”并騷首弄姿向他招手,,“一起泡么,。”
他連忙示意:“先穿上,,先穿上,。”
房門被敲響,,我以為是送餐的服務生到了,,隨手披了件浴袍去開門,吳建國想阻止已經(jīng)來不及了,,我一打開門,,與門外幾個衣著整齊的男人面面相覷好幾秒。面色凝重的人中有老胡,,他的目光在我胸口掃了一秒,,連忙像被燙著了似地迅速別開。吳老頭正打電話,,打著電話也不忘抬手跟我打招呼:“嗨,?!编藗€屁!我叫一聲,,捂緊浴袍連滾帶爬地奔上樓去,。
這些人都是被吳建國招來談事情的。
他們真的很變態(tài),。神色如常進屋,,好像沒有看到我一樣,對冒著熱氣的清澈湯池也視而不見,,只圍著榻榻米落坐,,連寒喧也沒有,迅速進入會議模式,,四方空間里原來還有一點的旎旖的氣氛一掃而空,。他們刻意壓低了聲線,在樓上聽,,只聽到嗡嗡聲和咳嗽聲,,煙味也越來越濃地順著樓梯飄了上來。
服務生過來送餐,,我借著大家亂哄哄分餐的時機,,溜出了房間。
我先去餐廳要了些東西吃,,又拿著水果,,在公共區(qū)域亂轉。公共區(qū)域的池子有大有小,,有玫瑰池,,有牛奶池,有各種中藥池,。燈光被刻意得很暗,,被綠植掩飾的小湯池都有各色情侶,我想找一個人少的的池子而不得,,只得去大池游泳,。
游得累了,披著濕搭搭的浴袍,,坐在躺椅上,,看著男男女女輕笑著走過,,孩子大呼小叫地奔走,,我不禁氣悶。
吳建國說帶我來度假,,什么只和我一個人,,鬼話!狗屁!他分明是來團建來了,。
我以為我們一路暢聊只是個開始,,我們終于可以有一個很長的單獨相處時間,終于可以坦誠相待,,可以從他出生聊到他后來的成功路上的各種經(jīng)歷,。我想跟他分享一切,開心的痛苦的,,隱秘的深藏的,,我的朋友們見沒見過他都神交過了,但從我們結婚到現(xiàn)在,,我連他老家門朝哪開,,家族里究竟有幾口人都不知道,他兩個弟弟建軍和建民我勉強分清,,兩弟媳我卻常常張冠李戴,,更別說他的眾多子侄和遠遠近近的親戚了。
從小到大,,正統(tǒng)教育給每孩子灌輸?shù)亩际且貞汛笾?,要奮斗進取,通過自己的努力,,成為那個最了不起的人,。很多人都信了,比爾蓋茨,、喬布斯,、馬云們是他們的目標,偉人事跡和勵志故事是他們奮進路上的養(yǎng)料,。但那些躊躇滿志的少年終究會在現(xiàn)實的挫折消磨里成為普通人,。
我就是那個曾經(jīng)自戀到以為自己那么特別,那么與眾不同,,而今要強迫自己承認自己只是個普通人的普通女人,。長相普通,才華普通,,能力普通,,在吳建國眼里與別的女人沒有什么不同且不會為此做出什么改變的普通女人。
我不但普通,,我還賤,,撞到他與別的女人幽會不但不上前斥責反而選擇逃跑,看到別的女人送他花卻裝作視而不見,,人家上門挑釁我只敢砍桌子,,聽他講與別的女人的交往經(jīng)歷再氣悶也只選擇隱忍不發(fā),,并調(diào)侃,甚至自我檢討挖空心思討好他......
我只是他的一點小憐憫,,適配他身份的一個小配飾,,他要團建卻并不需知會我的一個小由頭。
承認自己普通,,承認自己賤,,接受這個現(xiàn)實真他媽的痛苦。
藏在路邊綠植里的音箱放著輕柔的音樂,,來來往往的人臉上笑容蕩漾,,住處被一幫工作狂霸占無處可去,新仇舊恨涌上心頭,,我決定找地方喝酒,。
我轉了一圈,沒有找到賣酒的地方,,卻碰到穿著泳褲趿拉著人字拖,,一個手里拎著一瓶啤酒的老胡。他原本是想裝看不見我的,,低頭把搭在手臂上的浴袍展開,,欲披上身,被我扯?。骸澳銈冮_完會了,?”
“嗯,剛開完,?!?p> 旁邊一個中藥池里的一對情侶起身走掉,他一腳踏進去,,我奪過他手里的酒,,也跟著他踏進去。
兩人相對著坐下,,我對著酒瓶噸噸噸一氣喝了半瓶,,說:“最近我們都生份了?!闭f著,,我劃拉著水,往前挪了挪,。
他一捂脖子:“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