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往昔(五)
鬼淵,無燼海,。
景煜目光冷冽地看著無燼海內(nèi)多出來的怨氣,。他本來是來找重痕討要一個說法的,奈何重痕卻不在,。
華清池內(nèi),,水汽氤氳,鳳梧全身浸泡在池水中,,催動靈力,,將那八十一根蝕骨釘從體內(nèi)取出。
蝕骨釘一旦進入體內(nèi),,就會連接血肉,,如果想要取出,就要受到噬心刺骨之痛,一個不小心,,還會使得修為盡散,,嚴重一點的,魂飛魄散也不是不可能,。
但如果不取出,,每隔一段時間靈力就會外溢,日日夜夜都要承受噬心之痛,。
以往受蝕骨釘之刑的罪仙都是因為受不得這樣的痛苦而自戕的,。
原本清澈的華清池已然變成了血池。
鳳梧緊閉雙眼,,大汗淋漓,。手中還在不斷催動靈力。她的胸前一道血痕出現(xiàn),,蝕骨釘慢慢浮現(xiàn),。
整整十天十夜,神夢宮蔓延著血腥氣,,猩紅的池水映入眼簾,,血水上還漂浮著八十一根蝕骨釘。
鳳梧清理干凈華清池,,換好衣裳后,,她廣袖一揮,神夢宮內(nèi)的那股血腥氣瞬間消失地無影無蹤,。
鳳梧離開神夢宮,,一路來到紫虹殿找玉淵。
玉淵見鳳梧氣息虛弱,,一張小臉慘白的模樣,,一顆心被揪了起來。
他扶著鳳梧進入內(nèi)殿,,開始為她渡靈力療傷,。
“鳳梧?!庇駵Y一臉嚴肅:“敢獨自一人取蝕骨釘,,你這一身修為是不是不要了!”
也不怪玉淵生氣,,從體內(nèi)取出蝕骨釘實在是太過危險,,即使鳳梧修為深厚,也難保不會……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一想到那些可能會發(fā)生的意外,,玉淵就感到一陣后怕,。
他生氣,,他氣鳳梧不把這件事的嚴重性放在心上,但他更氣自己沒有保護好鳳梧,。
他暗暗發(fā)誓,,他一定要變得更加強大,他要保護好鳳梧,。
鳳梧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一陣暖流涌過,,她開始入定,周身靈力匯聚,。
一個已經(jīng)入定,,一個聚精會神療傷,他們都沒有注意到,,一個黑影潛入了紫虹殿,。
這是景煜第二次掩蓋氣息潛入仙界。
第一次是為了鳳梧,,這一次還是為了鳳梧,。
在景煜還在蒼山派做首徒的時候,他曾聽別人說起過,,所謂的“一見鐘情”往往都是“見色起意”而已,。
可景煜自認為自己不是一個沉迷美色之人,但偏偏見到鳳梧的第一眼,,他就喜歡上了,,沒有任何理由的喜歡。
景煜站在暗處,,雙手合十,,化為一縷靈息,進入了鳳梧的神識海,。
神識海內(nèi),,鳳凰樹開得正盛,火紅的鳳凰花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
雖然開得正盛,,但景煜卻能感覺得到,這鳳凰樹在枯萎,。
鳳凰樹在枯萎……
意識到這個問題,,景煜心中一驚————鳳梧受傷了!
而且這傷還不小,。
“什么人,!”
景煜轉(zhuǎn)過身,,后面站著的,是鳳梧的元神,。
前有元神,,后有原身。
“一介魔物竟敢闖入吾的神識海,!”
話音落下,,耳邊就傳來了雷聲。
紫紅色的雷電劈開天空,,猙獰又恐怖,,直朝鳳凰樹而去。
鳳梧揮手,,在鳳凰樹周邊設(shè)下屏障,,她轉(zhuǎn)頭看向景煜:“吾不管汝是來做什么的,馬上離開,!”
鳳梧說著,放出全身威壓震懾景煜,。
景煜依言讓出路,,但并沒有離開,。
鳳梧也不管他,,來到鳳凰樹下,盤腿而坐,。
一道天雷劈下,,這時候景煜才知道,原來鳳梧是要渡劫,。
神識海外,被迷暈的玉淵緩緩睜開眼睛,,他晃了晃腦袋,,看向鳳梧。
外面雷聲陣陣,,鳳梧周身靈氣四溢,,玉淵暗道一聲不好,,開始為她護法,。
剛剛承受過銷魂蝕骨之痛,,靈力去了大半,,如今又要遭受雷劫,,若是無人為她護法,,那面臨的就會是法力盡失,魂飛魄散,。
四道天雷接連落下,鳳梧的面色漸漸發(fā)白,,汗如雨下。
背后的鳳凰樹枯萎的跡象越來越明顯,。
景煜顧不得三七二十一,,將全身魔氣聚在一處,,為鳳梧抵擋一二,。
在外護法的玉淵見鳳梧周身突然多出了魔氣,,眉頭皺起,卻絲毫不敢分心,。
三十六道天雷過后,鳳梧已經(jīng)是精疲力盡,,嘴角有鮮血流出,。
雷劫度過,,鳳凰樹的一些根枝變成了焦炭。
鳳梧站起,,小心翼翼地將那些“焦炭”折下,,并注入靈力,重新賦予它生機,。
景煜深情注視著鳳梧的背影,,哪知自己背后一道掌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他襲去。
景煜來不及躲避,,直接被打出了鳳梧的神識海,。
他從地上爬起,玉淵的劍橫在他的脖頸上,,鳳梧已經(jīng)醒來,,用看陌生人的目光看著景煜。
“魔君景煜,,你闖入小鳳凰的神識海,,是想干什么,!”
玉淵放下劍,,兇巴巴地問景煜。
鳳梧臉色不是很好,,她戒備地看著景煜。
“我只是想看看師父怎么樣,,好不好?”
“吾沒有一個魔族徒弟,?!?p> “師父,你聽我說,,我不是……唔……”
景煜捂住自己的腹部,,那里,,刺入了一把劍,。
是問世,。
鳳梧手一揮,,將問世收回,與此同時,,赤魂落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碎裂聲,。
景煜彎腰,,撿起碎成兩半的赤魂,這是鳳梧收他為徒時贈予他的,。
景煜失魂落魄地回到魅宮,他坐在自己的魔君位置上,,手中一直握著赤魂,。
那日過后,,三界平靜了一段時間。
六個月后,,仙界收到消息:妖魔在人間橫行無忌,肆意作祟,,人們苦不堪言,如今的人間成了尸山血海,,怨念滔天。
連續(xù)失魂落魄了幾個月的景煜突然對仙界下戰(zhàn)書,,邀兩位主神之后在鬼淵一戰(zhàn),。
還在閉關(guān)修煉的鳳梧接帝君長璆旨意,,帶著三萬天兵與玉淵前去鬼淵,。
見到景煜的時候,,玉淵著實一驚,。
景煜原本黑眸已然變成了紫色的魔瞳,臉上布滿了魔紋,,一直延伸到脖頸處。
鳳梧倒是沒什么表情,,一臉淡漠,,毫不關(guān)心,。
身后站立的天兵竊竊私語,,膽大點的還在公然挑釁叫囂:“大膽妖魔,還不速速投降,,還三界一個安寧,!”
而景煜不理,目光所至,,皆是鳳梧。
有些天兵注意到了景煜的目光,,冷嘲熱諷:“一介妖魔,竟敢肖想鳳梧仙子!”
“就算成了鳳梧仙子的徒弟又如何,?魔就是魔,,永遠改不了嗜殺的性子!”
“殺了他,!殺了他!”
討伐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響亮,。
景煜突然出招攻擊,,步步緊逼,,魔瞳中的紫色越來越深。
暗處,,青色身影正用著窺世鏡窺探著他們這里的一舉一動,。他的手指被無形的絲線纏繞著,,若有若無地動著,。
玉淵額頭開始出虛汗,,他看著正在和鳳梧斗法的景煜,喃喃自語:“不是說喜歡小鳳凰嗎,?這招招致命,,也不……”
不等玉淵思考,,就有幾個冤魂纏上了他,皆被鳳梧手中的問世一劍斬下,。
“別分神,!”
玉淵回過神來,,點點頭。
只可憐那些被鳳梧斬下的冤魂,,再無投胎轉(zhuǎn)世的機會了,。不過仔細想想,,入了鬼淵無燼海,,就等于放棄了自己的輪回,和如今被鳳梧一劍斬下,,沒什么不同,。
鳳梧和玉淵布下劍陣,用劍陣先抵擋景煜一二,,他們現(xiàn)在感覺自己身上的靈力越來越少,,反觀景煜,愈戰(zhàn)愈勇,,身體還在不斷吸收來自無燼海的怨氣。
就在剛才那些罵景煜罵得正歡的天兵被冤魂纏上,,拖入無燼海,,浪潮打在鬼淵之上,發(fā)出哀嚎,。
鳳梧本就重傷未愈,玉淵也是為了鳳梧損耗了一些修為,,二人被景煜一掌打出。
“怎么會這樣,?他怎么突然變得這么強?”
玉淵持劍站起,,疑惑地看著景煜,。
鳳梧不語,,目光轉(zhuǎn)向無燼海。
“不是,。”鳳梧眸光深邃:“不是他的力量變強了,而是這無燼海的怨氣多了,?!?p> 景煜吸取怨氣轉(zhuǎn)為魔氣,為己所用,,而這無燼海中有無窮無盡的怨氣供他吸食,,猶如一個無底洞一樣。
“那我們豈不是就算全身靈力衰竭,,也無法……”
“不一定,?!兵P梧打斷玉淵的話:“我們可以用那招,?!?p> 那招……
玉淵知道她在說什么,看向景煜:“也只能如此了,?!?p> 鳳梧站在原地,玉淵則是上前繼續(xù)和景煜戰(zhàn)斗,。
鳳梧原地設(shè)下法陣,,這法陣自主神隕落以來再也沒有用過,,鳳梧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成功,。
見玉淵漸漸抵擋不住,,鳳梧加大靈力,,最終成功,。
鳳梧飛身上前協(xié)助玉淵,,一步步將景煜引入法陣內(nèi)。
鳳梧與玉淵二人各站在法陣的陰陽角,。
二人手中結(jié)印,,異口同聲道:“天生陰陽,,萬物有靈,以吾心脈為引,,神魂為祭,,封?。 ?p> 使用窺世鏡的男子捏碎了手中的茶盞,,指尖那無形的絲線開始消失:“可惡!”
但很快,,他又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至少他的目的————達成了,。
整個鬼淵發(fā)出了紅色光芒,,直沖云霄,。
整個仙界被這紅色光芒驚地一震,眾仙家紛紛走出自己的宮殿,,一看究竟。
鳳梧看著景煜慢慢冰凍消失的身形,,她緩緩開口道:“魔尊景煜,,吾愿渡汝下凡歷劫,,愿汝消除業(yè)障,汝可愿,?”
景煜的魔瞳消失,,眼神多了一絲清明:“鳳梧……我愿意?!?p> 三人消失于法陣的同時,,輪回道開啟于九幽。
鳳梧仙子和玉淵仙君以身殉道,,封印魔尊的這事很快傳遍了三界,。
鴻蒙宮。
長璆望著封印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直到菁霜踏入殿內(nèi),作揖:“帝君,?!?p> “她走了?!?p> “鳳梧仙子和玉淵仙君入了輪回道,,去凡間幫魔君渡劫了,?!?p> 魔君景煜……又是他!
長璆的眸中閃過一抹狠戾,,自那日他們初見后,,似乎鳳梧的每件事都和魔君景煜有關(guān)。
剝?nèi)チ怂那榻z,,還是不能改變她和景煜的情緣嗎,?
他曾去姻緣樹上看過鳳梧的天定情緣,長璆曾想過可能會是玉淵,,但沒有,,上面的名字,是鳳梧和景煜,。
所以自景煜出世直到今日,,長璆對他一直充滿敵意,小心提防,。他也曾查遍典籍,,如何改變這情緣。
“菁霜,,你替本座去一趟人間,,護她一世安寧吧,。”
“是,?!?p> 菁霜領(lǐng)命,直朝著輪回道而去,。
菁霜走后,,長璆瞬移來到一處地方。
這里漫山遍野長滿了鳳凰樹,,整座山如熊熊火海,。
山中有間竹屋,長璆推門而入,。屋中掛滿了畫卷,,畫中人乃是“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的鳳梧,。
坐著的,、站著的、躺著的,;生氣的,、高興的、冷漠的……
長璆的手撫上畫中人:“等你回來,,我娶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