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專寵
十二月,大周接連幾天都大雪紛飛。
江瑜兮外套一件紅色狐裘,,站在院子里,,伸手接住落下的雪花,,遠遠望著,竟有一股凄涼之感。
“渺萬里層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菁菁從屋檐下抬步走向江瑜兮:“主子,,蕭貴妃有請,。”
江瑜兮斂眉:“他呢,?”
菁菁自然知道自家主子口中的“他”是誰:“今日太后回宮,,陛下去了宮門?!?p> “倒是難得?!?p> 那日她答應謝懷瑾留下后,,他便下旨接太后回宮,只是一直沒有動靜,。
三個月前,,一直纏著她的謝懷瑾突然不再來找她,反而日日夜夜都宿在蕭南喬的玉芙宮內,。
現在宮中那些勢利的宮女太監(jiān)都上趕著巴結玉芙宮,,畢竟接連三個月盛寵不衰的寵妃,大周現在只蕭南喬一個,。
一開始江瑜兮也是挺懷疑的,,覺得蕭南喬是不是使了什么手段,但后來她也是無所謂了,。
畢竟她和蕭鴻煊有盟約在先,,既然結盟,,那就得互相信任,再者,,若謝懷瑾真的成為了一個沉迷美色的昏君,,于大晉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玉芙宮與鳳陽宮的不同,,鳳陽宮主華麗,到處都彰顯著宮殿主人的貴氣與驕傲,,而玉芙宮則是簡單清冷,,院子里只有一小片紫竹林和尚未開花的木槿。
“娘娘,,皇后娘娘來了,。”
小宮女帶著江瑜兮繞到偏殿后方,,蕭南喬正在……
種菜?。?p> 只見蕭南喬一副農家女的打扮,,青絲綰起,,正在用鋤頭耕地。
江瑜兮見著有趣,,雙手抱臂,,興致勃勃地看著蕭南喬。
約摸一盞茶后,,蕭南喬才放下鋤頭,,從懷中拿出手帕擦了擦汗,從地里走出,。
她對著江瑜兮福了福身:“娘娘請隨我來吧,。”
江瑜兮跟在蕭南喬身后一同走入內殿,。
蕭南喬在屏風后洗漱更衣,,江瑜兮則在屏風外打量這個宮殿。兩人隔著屏風閑聊,。
“你如今深受帝王寵愛,,怎的宮中如此冷清?”
“人多有什么好,,清凈一點,,反而安心?!?p> “既已入宮,,不論人多人少,,都是不得安心的?!?p> 沉默半晌,,蕭南喬從屏風后走出,屏退了一眾下人,。
蕭南喬沏了一杯茶,,舉起道:“玄觴樓副樓主,久仰大名,?!?p> 江瑜兮見狀沒有絲毫意外蕭南喬為何會知道她的身份,她也是舉起手中茶盞:“不敢不敢,,我這玄觴樓副樓主怎么也比不上前朝蕭氏的公主啊,。”
蕭南喬眉目間閃過一絲殺意,,此事乃是絕密,。
“不錯?!笔捘蠁谭畔率种胁璞K,,目光如炬:“臣妾不管皇后娘娘是如何知道的,還煩請娘娘,,管好自己的嘴,!若是哪日臣妾從別人口中聽見此事,別怪臣妾到時候翻臉不認人,?!?p> 江瑜兮見她如此生氣的模樣,覺得有些好笑,。
她喝下手中的那杯茶,,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子衿姐姐不必如此防備我,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所以你不必擔心這個秘密會傳出去,。再說了,,我云州可還望著你親兄長蕭燃駐守呢,。”
蕭南喬死死盯著江瑜兮,,見她面露真摯的表情,,看著所言不假,她冷哼一聲,,不疑有他,。
不過她也在不知不覺中回答了江瑜兮的問題———她的確是蕭子衿,。
江瑜兮離開后,蕭南喬獨自一人站在窗前出神,。
在大周先帝還是一個閑散王爺的時候,,這里原本是巫族蕭氏的天下,那個時候還不叫大周,,而是北麓,。
傳說北麓巫族的人,他們的血可活死人白骨,,因此招人覬覦,,但也因為他們善巫蠱之術,也沒有人敢造反,。
大周先帝和巫族圣女私定終身,,這件事傳了出去,巫族的帝王大怒,,關押二人,,并按族中規(guī)矩處圣女以絞刑。
因為在巫族,,圣女必須斷情絕愛,,遠離萬丈紅塵,更別說與一個族外之人了,。
圣女死后,,大周先帝憑空消失,時隔三年,,先帝大殺四方,,將巫族血洗。
蕭南喬永遠記得,,她和自己的兄長自出生以來,,聽得最多的話就是:“燃兒,子衿,,記住,,大周皇族謝氏是我們的仇人,等來日時機成熟,,一定要手刃他們,,復興巫族!”
江瑜兮走在宮道上,,繞進一條小路,,陸?zhàn)m已經在小路盡頭等候多時了。
江瑜兮看著陸?zhàn)m的頭發(fā):“你又該染發(fā)了,?!?p> 陸?zhàn)m撩了一把自己的頭發(fā),,他的發(fā)色遺傳于他的母親,都是銀色,。銀色的頭發(fā)再配上他這俊美的面貌,,原本是世間無雙,可偏偏要在這大周行動太過惹眼,,不得不把頭發(fā)染成黑色,。
“我知道了,回去就染,?!标?zhàn)m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封信:“你皇兄的信,?!?p> 如今戰(zhàn)翱被江瑜兮養(yǎng)在宮中,二人來往信件無人可傳達,,陸?zhàn)m只能親自出馬了,。
江瑜兮打開信,認真地閱讀,。
如今大晉的朝中奸佞已經清理干凈,,江逾明答應了江瑜兮前不久的提議————和大周走私。
當然,,走私的對象不會是謝懷瑾,,而是蕭鴻煊。
“既然江逾明答應下來了,,我現在就讓恬然,,瑕煙,安稚,,凝晚她們四個行動,。”
“不必太過著急,,我現在先去壽康宮拜訪一下回宮的太后娘娘,。”
江瑜兮踏入壽康宮,,太后李氏坐在上首,,面色紅潤,看起來心情不錯,。
而謝懷瑾則是躺在軟榻上,,遠遠望著感覺傲慢無禮,。
“大晉和親公主江瑜兮,,拜見皇上,,太后?!?p> 聽見她這自我稱呼太后李氏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原本會暴跳如雷的謝懷瑾卻是一臉淡漠。
見謝懷瑾這個樣子,,江瑜兮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
三個月不見,如今對她又是一臉不在乎的樣子,,當真不像江瑜兮認識的謝懷瑾,。
太后依著江瑜兮話中的意思,和藹地笑著:“公主不必多禮,?!?p> 江瑜兮和太后有一下沒一下地聊著,而謝懷瑾的目光從她進來到現在都沒有落在她身上過,。
謝懷瑾突然站起身道:“太后娘娘,,孤答應了貴妃陪她看折子戲的,孤先離開了,,皇后留下配太后繼續(xù)聊聊吧,。”
見著謝懷瑾遠去,,太后抿了口茶:“柔嘉公主,,你可后悔?”
后悔,?
她江瑜兮,,從來不會后悔。
謝懷瑾沉著一張臉來到玉芙宮,,他暴虐地踢開門,,殿中人都被他嚇得打了個哆嗦。
“滾出去,!”
下人們最怕這位傳說中的暴君震怒,,他們留給了蕭南喬一個憐憫的目光,迫不及待地走出了正殿,。
唉,,也不知道這位貴妃娘娘受到暴君的獨寵,究竟是好是壞,。
蕭南喬平淡地倒了杯茶:“陛下那么生氣,,可是什么人得罪陛下了?”
呵!什么人,?還不是江瑜兮,!
謝懷瑾怒視著蕭南喬,如果不是這個女人,,他何必躲著江瑜兮,,裝作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蕭南喬理了理自己的鬢發(fā):“陛下,,您別忘了,,這協(xié)議是您自愿簽下的,之前我就說過,,后果自負啊,。”
謝懷瑾緊握雙拳,,目光冷冽:“那你就做好自己該做的事,,讓你兄長夾著尾巴做人,不然……”
“陛下讓臣妾聽話,,陛下是不是也應該把戲做全了呢,?剛剛您暴怒的樣子,下人可都看見了啊,?!?p> 謝懷瑾冷哼一聲,牽著蕭南喬走出殿門,,對著大太監(jiān)招了招手:“讓戲班子進宮,,傳孤的旨意,讓后宮嬪妃前去御花園陪貴妃聽戲,?!?p> 大太監(jiān)諂媚的笑著,前去各宮宣旨,。
江瑜兮是最后一個到御花園的,。
她到的時候,各宮妃嬪皆已經就坐,,謝懷瑾坐在上首,,懷中抱著蕭南喬。
見江瑜兮到了,,妃嬪紛紛站起行禮:“臣妾參見皇后娘娘,。”
江瑜兮微微頷首:“免禮,?!?p> 蕭南喬坐在謝懷瑾身旁,,動也不動,也不說話,,既要扮演一個禍國妖妃,,自然要把這妖妃的恃寵而驕表現地淋漓盡致。
江瑜兮瞥了一眼謝懷瑾和蕭南喬,,默默走到了一個面容清秀的妃嬪身旁坐下。
那妃嬪一臉惶恐,,只聽江瑜兮道:“放心,,我不吃人?!?p> 這是美人凌氏,,她的右臉上有一塊梅花胎記,讓原本平淡無奇的長相顯得她是一個清秀佳人,。
江瑜兮打量了她一會兒,。
聽說這位美人因為胎記的緣故被家里人視為不祥,一直被人欺負,。既是不祥,,又為何會送進宮?
“你叫什么名字,?”
美人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臣妾禮部侍郎之女,,名喚凌落顏?!?p> 江瑜兮點了點頭,,凌落顏的眉眼長得竟和她的五嫂溫顏有五分相似。
戲班子在臺上開唱,,臺下看戲的人興致勃勃,。
臺下人演戲勝過臺上人,臺上唱戲要銀兩,,臺下唱戲需鮮血,。
一曲唱罷,那些戲里的愛恨情仇,,所謂的“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與“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看得一些嬪妃感動抹淚。
凌落顏也不例外,,她坐在江瑜兮旁邊哼著鼻子,,手中拿著帕子,抹去眼中打轉的淚珠。
江瑜兮疑惑地看著凌落顏,,不明白她為何落淚,,這不就是一場戲嗎?都是假的,。
謝懷瑾的目光始終落在江瑜兮的后背上,。
她有些瘦了,是那群奴才沒照顧好她嗎,?
蕭南喬坐在謝懷瑾身旁,,她看著戲臺子,輕笑一聲:“陛下,,你說,,是臺上戲演得真實呢?還是臺下戲真實,?”
謝懷瑾收回目光,,站起身:“孤還有奏折沒批?!?p> 他故作親昵地抱住蕭南喬:“你給孤安分點,。”
話音落下,,謝懷瑾揚長而去,,各宮妃嬪異口同聲道:“恭送陛下?!?p> 江瑜兮拍了拍凌落顏:“你陪我回宮吧,。”
凌落顏微愣,,見江瑜兮走遠了,,連忙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