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回 朝議罷頹然灰心 聊榜首帝有所思
皇帝的話令大臣們心中一凜,,方才出列主動提議捐獻俸祿的正是左都御史王鼎,,此人素有廉名,,往日里連冰敬,、碳敬等銀子也一概不收,,皇帝知其日子清苦反倒常常賜銀給他,。
而王鼎也只是收下,但轉(zhuǎn)手就以皇帝的名義捐回關(guān)中老家,,興辦義莊救濟貧苦,。
此時眾大臣聞言,個個都打起了小算盤,,莫非皇帝是話里有話,,這兩人其實是在唱雙簧?
如今聽皇帝談起俸祿,,他們才恍然大悟,,想起眼前這位繼位前后一貫對貪官污吏的手段,又想到那無孔不入的繡衣衛(wèi),,他們一個個冒起了冷汗,,紛紛出班表示原意捐出三月俸祿,在神京設(shè)置粥棚救濟難民,。
一旁的戶部尚書差點就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原本也在打著百官們俸祿這個主意,只是一下子他又不想當(dāng)這個惡人,。
京城居大不易,,許多京官的俸祿,除去交租賃房屋的花費,生活上的嚼用就顯得很拮據(jù)了,。
加上這幾年國庫收入每況愈下,,若不是自己腆著臉磨著皇帝動用內(nèi)庫,連京中百官的俸祿差點也湊不起了,。
一番商議大臣們也無非只議出個捐獻賑災(zāi)的法子,,除了百官,朝廷還發(fā)文動員勛貴以及各地鄉(xiāng)紳出糧賑災(zāi),,連皇帝也表示每天只食一頓,,節(jié)約糧食救濟災(zāi)民。
“唉……”大臣們退出之后,,皇帝看著空蕩蕩的養(yǎng)心殿嘆了一口氣,,揉了揉眉心,看著臺下的朱思道,,一陣苦笑,。
“想我國朝立國到如今,尚不足百年,,卻已有末世之相,,也不知朕有生之年會不會親自敲響那景陽喪鐘!”
朱思道連忙上前:“陛下切莫說出如此頹氣之言,!”
景陽鐘在皇城景陽樓上,,非國難當(dāng)頭之日,景陽鐘不會隨便敲響,,前明末京師被困,,崇禎皇帝親自敲鐘,等了半天都沒有大臣上朝,,真是一片末世之相,。
“朕繼位十?dāng)?shù)年以來從無一日懈怠,內(nèi)閣雖有更迭也是正常輪替,,不像前明思宗十?dāng)?shù)年間換相五十任,而且太祖圣明,,除了遠封肅,、涼二為守邊塞王,我朝從建基之日起便不像前明那般有宗室之禍,。朕卻不知為何不過百年光景,,國庫竟然空虛到如此地步!”
皇帝頹然靠坐在御座之上,,往日里從來是強硬示人,,便是面對太上也是如此,唯有在朱思道這位老師面前才稍稍顯露內(nèi)心,。
“朕每每讀史,,前宋雖有弱名,,終宋一世養(yǎng)軍數(shù)以百萬,宋仁宗時僅禁軍就有八十余萬,,但貨用始終絡(luò)繹不絕,,尚未見歲用不足。
我朝克服幽燕,,憑居庸天險,,又無西夏之患,便是四王九邊加上京營各軍,,天下諸多衛(wèi)所,,也不過百萬之兵,而我朝無宗室之禍,,無冗兵之費,,朕克勤克儉,歲入數(shù)倍于太祖太宗時,,卻成積貧之相,,朕大不解。
首輔教我,,為何致于如此田地,?”
皇帝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走到朱思道面前,。
朱思道拱手道:“陛下,,這天下稅籍有常,今則歲入倍多者,,祖宗世輸稅只納本色,,自后每從折變之故。
太祖時,,吏治清明,,各省官員不過萬人,如今卻到了兩萬之?dāng)?shù),,如是不免官吏日多,,而供給日繁,加上太上一心掃平北疆,,數(shù)次加征,,夏秋兩稅之?dāng)?shù)視漢唐已增數(shù)倍,是以民生困頓,,亟待恢復(fù),,是以老臣才一力主張陛下與民休息。”
“首輔說的這些朕都懂,,朕自問節(jié)儉不如文景,,但也不是好大喜功之人,可如今也不是漢初,,這十幾年的休養(yǎng)生息也并非沒有成效,,但國庫的問題總是要解決的?!?p> 朱思道沉默了,,皇帝說的也是十分現(xiàn)實,國庫如今只剩下不到一百萬兩的儲備,,一旦天下有變,,頃刻便成大禍。
只是茲事體大,,有些事也不是他一個人就能強行推進的,。
皇帝見首輔不出聲,也多少猜到些什么,,他知道這位老師的顧慮,,有些意興闌珊地坐了回去。
忽然他的目光看到御案一邊擺著的一封奏折,,眉頭一挑問:“今天沒記錯的話,,應(yīng)是順天府秋闈放榜之日了,是吧,?”
“回皇上,,正是今日,算算時辰應(yīng)該已經(jīng)放榜了,?!币慌缘拇鳈?quán)應(yīng)道。
皇帝目光越過堂前飛到殿外,,仿佛在俯視著神京,。
半晌,他讓戴權(quán)將御案上的一份奏折遞給朱思道:“這次的順天府的解元確實出乎朕之所料,?!?p> 朱思道他自己雖然不是鄉(xiāng)試解元出身,卻是殿試二甲第一的傳臚,,一身文學(xué)功力不遜于一甲。他疑惑地接過奏折,,想著不過是一個解元,,有什么好讓皇帝稱奇的?
只不過讀過奏折里的文章后,他長嘆了口氣,,喃喃自語:“好一個天即我心,,我心即天……?!?p> 愣了片刻的他很快回過神來,,笑著拱手:“十二歲的解元郎,足以與前朝名相楊文忠媲美,,真是一大喜事,,足見我朝教化之功,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皇帝笑了笑:“這數(shù)日以來,也唯有這件事能讓朕稍稍感覺高興一點,,本以為那賈家的稚子不過有些聰慧,,讀了此文才知道此子通透,頗有些灼見真知,?!?p> 朱思道捋須笑道:“榮國府武勛之后居然也出了這么一個讀書的種子,單憑此文便能斷定此子絕非濫竽充數(shù)之人,,想來那《聲律啟蒙》的確是此子所寫不假,。”
“嗯……這片文章可是順天府尹當(dāng)眾擬定讓賈蘭作答的,,斷然不可能有假,。”
“不錯,,盛宏此人雖與武勛有舊,,卻從不牽涉其中,而且多年來一直遠在東南任官,,不可能與賈府有什么牽扯,,也正是因此陛下才簡拔其為順天府尹。
這次黃河大災(zāi),,流民來神京也是此人早早做下布置,,秋闈結(jié)束便立即回府衙安排后續(xù)事宜,足見此人干練,,皇上慧眼,。”
聽著朱思道的贊揚,,皇帝心中隱隱有些高興,,少時這位師傅對諸皇子一直嚴厲,,自己沒少在他面前吃癟。
想起小時候,,皇帝不由得又回憶起另外一位師傅,,眼里隱隱有些懷念之色。
【榮國,,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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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年從頭再來
趕上了,,能更就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