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公主持兵
幾日后,阿笙等人正在繁忙,又聽守院人那里傳來喧鬧之聲,,不久便見到一襲紅裝的茉莉大步走了進(jìn)來,,一旁的袁成杰心下道不好,裴鈺不在,,誰降得住這姑奶奶,?
茉莉見眾人皆停下手里的活看向自己,方才發(fā)覺自己打擾了大家,,而后垂首以東境之禮與眾人道了一句抱歉,。
袁成杰等人面面相覷,茉莉公主何時以東境之禮待過人,?
茉莉卻并未理會旁人,,大步走向阿笙,阿笙見她過來下意識將自己面前的文冊拿了起來,,怕她再抽風(fēng)給撕了,。
茉莉見到她的反應(yīng),心下也有愧疚,,她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對著阿笙道:“這是賞你的?!?p> 說著,,她身后便有一名侍女手持一個巨大的紅木盒子走上前來,打開一看,,里面放著的是一塊潤白如脂的玉錘,,一頭用紅色的穗墜裝點(diǎn)。
阿笙一臉疑惑拿了起來,,而后看了看茉莉,。
茉莉輕咳一聲,道:“你們這些做學(xué)問的,,常年埋頭俯身,,定然容易腰背酸痛,,這個正好適合你用?!?p> “你是說,,這個,是個捶背的,?”
茉莉聽字面意思大概也差不多,,所以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一旁的易瀾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但在茉莉一記眼刀下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阿笙倒是沒想到自己這個年紀(jì)就能收到這種茶樓那些大爺們愛用之物,但公主賜她也拒絕不了,,便也就莫名收下了,。
“但是公主為何要賜我這個?”
聞此,,茉莉看向阿笙,,眼中第一次沒有從前的敵意,她笑得自信而張揚(yáng),,道:“謝你那日酒樓中的仗義,。還有,你說的那些話,?!?p> 自從哲多出事之后,茉莉心中有坎,,她將哲多的罪背到了自己與母親身上,,多有卑微。
但那日阿笙所說的話,,不僅說給賀多,,也說到了茉莉的心里,一席話便點(diǎn)醒了她,。
哲多的外孫女只是其次,,首先她是西州王的女兒。
那日之后,,茉莉主動上報賀蘭倬,,讓賀蘭倬重罰了賀多。
她告訴賀蘭倬,,她要有能夠保護(hù)自己和母親的能力,。
王庭女人眾多,后庭風(fēng)云不比前朝少,賀蘭倬見女兒提振了精神,,便允了她這話,,給茉莉派了一隊親兵護(hù)衛(wèi),許她有持兵之權(quán),,并可隨王的親衛(wèi)隊一同訓(xùn)練,。
這一則王令便是在向眾人表示,,茉莉是西州王的女兒,,這才是最重要的。
茉莉心結(jié)開了,,對東境這一行人也沒了從前固有的印象,。
但她并不習(xí)慣與人示好,輾轉(zhuǎn)了幾日,,還是覺得應(yīng)該道謝,,原本她想賜些衣物,但見阿笙成日里多是素服,,也不知她到底喜歡什么,,方才著人做了這么個東西。
未過許久,,茉莉公主贈阿笙大禮之事便傳到了繁花殿,,彼時裴妙音正在著墨繪畫。
畫中有高山流水,、亭臺樓閣,,一人撐傘于橋上,望連天云海,,白日虹光,。
今日繁花殿有客來,來人一雙丹鳳桃花眼,,身著西州喜旋服,,眉目一凝便是風(fēng)流。
此人是望月樓的老板云塵,。
嬤嬤進(jìn)殿,,見云塵在,欲言又止,。裴妙音連眼都不抬,,道:“無妨?!?p> 聞此,,嬤嬤方道茉莉送了阿笙一塊玉做的背錘。
裴妙音的筆觸頓了頓,,而后抬首,,微微有些疑惑地看向那嬤嬤,,嬤嬤故又講了一遍。
倒是那云塵率先笑出聲來,。
“這公主殿下當(dāng)真有趣,。”
裴妙音倒是想到了什么,,問那嬤嬤,,“可是公主十歲那年北邊來的賀貢?”
“正是那塊,?!?p> 西州以北,尚未抵達(dá)雍國的地方有一片山脈,,臨水而立,,盛產(chǎn)玉石,如脂凝白,,當(dāng)年有幾個搬山工挖出來后便獻(xiàn)給了雍國國君,,后來幾經(jīng)輾轉(zhuǎn)被使臣帶到了西州,獻(xiàn)給了賀蘭倬,。
整個西州就只有這一塊,,又正值茉莉生日,便賜給了她,。
這樣名貴之物,,茉莉手里不少,因此她出手一向大方,。
云塵看了看裴妙音,,道:“前幾日樓內(nèi)的事,我聽說了,,這丫頭倒是有膽量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哪個武將世家養(yǎng)出來的女兒,?!?p> 裴妙音聞此無奈地笑了笑。
“不過這樣好么,?”云塵那一雙風(fēng)流的眼中露出一抹精明的光,,“央國有位貴比東宮的公主,西州若再出一個,,對你可不太有利呀,。”
聞此,裴妙音依舊端著溫和的笑,,道:“茉莉能靠自己的能力說服王上,,那是她的本事,也是眾女娘該學(xué)習(xí)的,?!?p> 這話說的好聽,但云塵又豈是不了解裴妙音的,。
她說話想來得體,,一如她做事從不留余地。
茉莉若只是做一個跋扈的公主沒人會在意,,但她如今卻被賜予了持兵之權(quán)……
“鈺兒那邊可有消息,?”
云塵正思慮著,,卻被這話打斷,。
聽裴妙音提起裴鈺,云塵道:“小家主的講學(xué)就要結(jié)束了,,不過他中途去了一趟央國,,也不知是去做了什么?!?p> 裴妙音笑了笑,,并未接此話,繼續(xù)提筆欲畫,。
但兩三筆后,,卻是微皺著眉看著自己此時再下的兩筆,怎么都不如此前的流暢,,畫意已斷,,故今日就此停筆。
“這孩子自小以他父親為榜樣……”說著又嘆了口氣,,“但我倒但愿他別像臨安,。”
裴妙音提起往事,,云塵不由跟著垂了眉眼,。
二十多年前,裴氏的裴臨安也曾是名動天下的人物,,最后卻在人聲鼎沸處,,憑欄依靠,意外跌落,,被街道之上進(jìn)京為天家表演的象隊踐踏而亡,。
這玩笑般的死法對于裴氏家主而言,如何不讓人唏噓。
“若家主還在,,你也早就該回去了,。”云塵道,。
裴妙音聞此,,眼中的動容悉數(shù)不見,她斂了眉目,,道:“這話莫要再說了,。”
云塵聽出她的不高興,,而后垂首稱錯,。
云塵離開的時候,與來的阿笙正好打了個照面,,阿笙略微有些驚訝,,王后的宮中竟然出現(xiàn)陌生的男子。
剛轉(zhuǎn)眼便與裴妙音的目光對上,,阿笙立刻收了神色,,為免唐突。
裴妙音知她在想什么,,道:“云塵是閹人,。”
阿笙驚訝地看向裴妙音,,卻見她如常般吩咐嬤嬤給阿笙沏花茶,。
“云塵曾是我的暗仆,自我入宮之后,,為方便時常進(jìn)出繁花殿,,他自愿凈身。如今替我打理一些鋪?zhàn)??!?p> 裴鈺曾提過裴氏對西州的投入和撤離,他的話語是輕巧的,,但其中的付出定然沉重,。
“今日來可是有事?”
阿笙自回來后便在甘蘭園跟著一同繁忙,,已經(jīng)幾日不見了,。
“哦,家主那邊來信,,他不日就要返回……”阿笙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裴妙音,。
“怎么了,?”
阿笙方才繼續(xù)道:“譯注的工作已經(jīng)快到結(jié)尾了?!?p> 換言之,,這次裴鈺歸來后,他們可能不久就要離開西州了,。
這下,,又要留下裴妙音一人了。
聞此,,裴妙音神色淡了幾分,,而后又端持著溫和的笑,道:“這是好事,?!?p> 的確是好事,經(jīng)典東傳,,裴氏聲望會再上云霄,。
阿笙看懂了裴妙音眼中一閃即逝的落寞,問道:“殿下為何不干脆跟我們一同回央國呢,?”
裴妙音仿似知道她會說出這話,,只是淺笑著搖了搖頭,,道:“如今西州才是我的家,。”
“可你想回去,?!?p> 阿笙的眼中印出裴妙音眸光似水,那么柔,,也那么冷,,“我想回的是十八年前的家,不是現(xiàn)在的裴氏,?!?p> 十八年不聞不問,家宅高門依舊,,卻物是人非,,即便回去,也只是陌生,。
見阿笙眼中有著幾分悲憫看著自己,,裴妙音笑了笑。
“我知鈺兒定然是與你說了什么,,但如今我也好,,他也好,,我們身上都有各自的使命,裴氏子弟可以撤離西州,,但我卻撤離不得,。”
“為何,?”
裴妙音微微斂了眉目,,她腦海中印出的是出嫁那日,父親慎重的話,。
“因為我相信我父親的選擇,,我也會完成他的囑咐?!?p> 此時鳥鳴之聲凌空而起,,顫亂了紛繁的枝椏。
阿笙看著裴妙音靜靜地看著自己,,用溫軟的語言說著堅定的話,。
“西州會是裴氏后退的路,我一定會做到,?!?p> 阿笙被裴妙音眼中的堅定所攝,那種眼神她無比熟悉,,亦如自己想要查清當(dāng)年父親的案子,。
有些事他人看著何必為之,但卻是自己給自己的一個交代,。
一個能將國策倒背如流的女子,,又怎么會沉溺于情愛之中。
阿笙起身,,拱手拜服,,道:“我明白了?!?p> 裴妙音知她一點(diǎn)就透,,淺笑著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