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老板難,，他說打工累,；
你說坐轎美，他說是遭罪,；
你說權(quán)勢好，他說仁義貴,；
雞難同鴨講,，只能拔拳對。
鄭恩雖坐在遠(yuǎn)處一聲沒吭,，卻一直注視著盧興的舉動,。
剛開始他看盧興言行雖覺得不是好人,，認(rèn)為不過是富家小妾與主子鬧翻的糗事，懶得搭理,，坐在一邊看稀罕,。
直到肖聰兒寧死不從，聰兒娘被制淚流滿面,，盧興又要當(dāng)眾凌辱肖聰兒,，他方才看透盧興是個把要臉掛在嘴上的不要臉畜牲，肖聰兒母女一定有冤,，出手管起了閑事,。
他抓起身邊地上的小石子，第一粒彈向了盧興手肘天井穴,，讓匕首改變了方向,；第二粒擊打了盧興左膝委中穴，使盧興失重后倒,；第三粒石子,，彈打了盧興腳踝申脈穴，使盧興身子側(cè)翻,。
三粒石子不過蠶豆子大小,，鄭恩以內(nèi)氣催動，擊打穴位,，表面上只不過手指頭彈了一下,，無聲無息，外行人自然不易察覺,。
盧興所請武師雖然個個掛著“祖?zhèn)鳌?、“?dú)傳”、“秘傳”的招牌,，自詡一方名人,、當(dāng)?shù)亍按笸蟆保瑢?shí)際上全是些江湖上混吃混喝的騙子一流,，教的不過是些沖拳踢腿,、攻防進(jìn)退的外門打人技術(shù)。盧興只不過懂得一些恃勇斗狠的招數(shù),，根本沒進(jìn)入武學(xué)境界,，其本能反應(yīng)靈敏度等同常人，豈能察覺到鄭恩的出手,？
鄭恩坐在遠(yuǎn)處一聲沒吭,，盧興還當(dāng)是個癡呆的乞丐，壓根就沒放在心上,。此刻見鄭恩站起身來,，亮出手中石子,，說是“絆他的東西”，還以為是為自己的跌倒掩飾,，向自己獻(xiàn)媚討好呢,！
正在尷尬之中，有人出面解圍圓場,，給梯子下臺,，盧興自是感激：“嗬！你這小子眼力還真不錯呢,，離那么遠(yuǎn)還能看清我踩了石子滑了腳哩,。俗話說，小石子也能絆倒人,，這話還真不假呢,！”
鄭恩生性寬厚，雖知他故意裝逼,，并不直白揭破,，只是緩緩走到近前，問道：“有些問題我不明白,，能問問嗎,？”
好為人師是國人的特性，盧興更甚,。他經(jīng)常把手下人的對字,、錯字都糾正為錯別字，手下人不管對錯都認(rèn)錯,，還夸他學(xué)問深,、識字多，“大小多少”沒讀錯,。也是習(xí)慣使然,，他情不自禁又端起學(xué)識淵博的“精英”架子，做作著高雅和尊貴：“你說,！你說,！你不懂就問，這種學(xué)習(xí)態(tài)度很好嘛,！”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鄭恩問道,。
中國古代為了強(qiáng)調(diào)尊卑上下，特講“禮儀”,，視為治國之本,。人們都作秀高雅,，就連農(nóng)夫、商販與人說話也多用敬詞,，最起碼也要加個“貴”,、“高”、“大”之類字來修飾,，否則就會被視為“粗俗”,。如：“貴姓”、“大名”,、“貴庚”,、“高就”等。鄭恩不懂這些,，直白相問,，再加上他穿得又臟又破，明擺著是個流浪漢,、叫花子的身份,，自然顯得粗俗無禮，有些托大,。
面對主動為自己圓場,、解除尷尬的人，盧興不好爭競,，只得別人不敬自己補(bǔ),，裝逼抬高自己：“吾姓出自漢朝時期官吏當(dāng)盧令丞，屬于以官職稱謂為氏,。吾等后裔子孫以先祖官職稱謂為姓,，謂當(dāng)盧氏，后簡化為單姓‘盧’字也,！”
當(dāng)盧令丞為專職掌管釀酒,、煮酒的官吏，隸屬于少府管轄,。少府掌宮中御衣,、寶貨、珍膳,，級別相當(dāng)于后世的司,；當(dāng)盧令丞“掌管釀酒、煮酒”,，往高處靠,，也不過是宮中糟坊的坊長，相當(dāng)后世的一個處級,。
將官職為姓,，相當(dāng)于后世當(dāng)了幾年園長,，就將姓“方”改姓“圓”；當(dāng)了幾年司長,，就把姓“活”改姓“死”,；當(dāng)了幾年村長，就把姓“尺”改姓“寸”,；當(dāng)了幾年股長,，就將姓“廉”改為屁股的“股”……是一件十分可悲可嘆且十分荒唐可笑的事，盧興卻當(dāng)作光榮來炫耀,，鄭恩和懶蟲當(dāng)然都莫名其妙,。
鄭恩認(rèn)字少，見識少,，反應(yīng)慢,，還在迷糊：“你說了半天，到底姓什么,？是綠豆的‘綠’,，還是鹵肉的‘鹵’？”
“‘當(dāng)盧令丞’的‘盧’,！”盧興強(qiáng)調(diào)道,。
“問你什么‘鹵’，與你應(yīng)‘當(dāng)鹵’不應(yīng)‘當(dāng)鹵’,，零稱’還是‘整稱’有什么關(guān)系,？我又不是你的廚子，又不買你的鹵肉,！”鄭恩不滿地回道,。
“‘當(dāng)盧令丞’是個官職，是宮中‘掌管釀酒,、煮酒’的官吏,，這懂不懂？”盧興有些氣急敗壞,，聲音禁不住高了幾度,。
“已經(jīng)說了不買你‘鹵肉’，你還要搭配什么‘老板娘的酒’,，這不是強(qiáng)賣嗎,？”懶蟲只恐事小不熱鬧，在一旁端著大師架子訓(xùn)道,。
盧興見雞同鴨講,，說不明白，小蛤蟆墊桌腿，氣鼓氣脹,，憋得氣也喘不勻了,。
“還沒說名呢,！”鄭恩催問道,。
“姓盧名‘興’！”
“姓‘鹵’名‘腥’,，‘腥臭’的‘鹵肉’還想強(qiáng)賣,！看你這名字起得多難聽，回去叫你爹改改,！”懶蟲插話奚落道,。
不管是真的無知，還是有意裝迷戲耍,，鄭恩和懶蟲的無禮都早已沖破了盧興的底線,。
遇上對手，先研究探討對方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有沒有權(quán)勢靠山，這是盧興的處世經(jīng)驗(yàn),。
他見鄭恩,、懶蟲穿戴一身破爛，腳上鞋前露腳趾頭,，后露腳后跟,；言行卻大大咧咧，居高臨下,，像比自己高幾級似的,，怎么也猜不透是什么身份，便強(qiáng)按怒火,，皮笑肉不笑地試探著問道：“請問二位高姓大名,？”
鄭恩說：“我叫鄭恩，他叫黃毛,！”
“在何處高就,？”
懶蟲怕鄭恩再露了底，搶著答道：“老子娘是獨(dú)生女,，沒‘舅’,！”
“二位是干什么的？”盧興還是笑著,，改用通俗話再問道,。
“睡不掏錢房，吃不掏錢飯，專管扯球蛋事,，你說我們是干什么的,？”懶蟲不客氣地訓(xùn)道。
盧興以為二人是綠林好漢,，慶幸自己有涵養(yǎng),，沒有先動手：“請問是哪個山頭的？”
“老子想去哪個山頭去哪個山頭,！鞋兒破,，帽兒破，身上的衣服破,，天南海北任意走,，到哪都有住有吃喝！”
懶蟲說的是流浪乞討的面子話,，盧興卻根據(jù)此話猜測,，以為二人是丐幫或其它什么大幫派的巡察特使之類人物。
強(qiáng)的怯,，軟的捏,，對上孫，對下爺,，這是一切小人遇事遵循的基本原則,。盧興摸不透鄭恩和懶蟲的底，更不敢輕易發(fā)作：“這地兒二位過去沒來過吧,？初來乍到,，難免生疏，有什么難處只管說,，我該幫的是一定要幫的,。以后若到鎮(zhèn)上，給我打個招呼,，別的不說,，最起碼，吃住不叫埋單,，我全包,！”邊說邊向手下示意，準(zhǔn)備離開,。
“真大方,，怪不得長得有鼻子有眼，跟個人似的,！”懶蟲看出盧興想溜,，挑釁道,。
盧興聽見假裝沒聽見，向手下一揮手,，叫道：“帶人走,！”
眾隨從一擁上前，正要挾持肖聰兒母女,，鄭恩與懶蟲橫身攔住,。
盧興笑問道：“二位還有什么要求？”
“我話還沒問完呢,？”鄭恩說,。
“還有什么問題,，你說,！”盧興不想再節(jié)外生枝，強(qiáng)抑不耐煩,，停住了腳步,。
鄭恩指指一邊的肖聰兒，“她是你什么人,？”
“新買的小妾,！”
“什么是小妾？”
盧興見問的是自己特別熟悉的知識,，炫耀道：“像我們這種有身份的男人,，家中老婆是很多的。第一個娶回來的是正室,，再娶回來的都是小妾,。說這你不懂，給你舉個例子吧,！辟如縣衙,，大老婆是正職，好比縣太爺,；第一房小妾好比縣丞,、主簿什么的，相當(dāng)副職,；往下排,，三房是三把手，四房是四把手,；雖然級別不同,，都是朝廷官員。這明白了吧,？”
“哈哈,，原來你是個兔兒爺呀,！”懶蟲向盧興奚落道。
妓女叫“雞”,，男妓叫“兔”,，“兔兒爺”也就是后世說的同性戀，盧興當(dāng)然懂得：“你說誰是‘兔兒爺’,？”
“你不是‘兔兒爺’,，怎么妻了妾了全都是男的？”懶蟲耍賴胡纏說,。
盧興見鄭恩,、懶蟲一對傻瓜，憋得脖子上青筋脹得蚯蚓似的,，還只能怨自己所說太過深奧：“我用的是比喻,，說的是正妻、小妾的排位順序,！正妻,、小妾都是鄉(xiāng)里人說的老婆、婆娘,、屋里人,、做飯的、孩他媽,，這你該懂吧,？”
“這我懂了！既然是你老婆,，死了進(jìn)祖墳嗎,？”懶蟲追問道。
“這還用說,！”
“生的孩子算誰的,？”
“當(dāng)然是我的！這明白了吧,？”
“我更不明白了,！她既然是你的老婆，你就應(yīng)該愛護(hù)她,。你當(dāng)眾要剝她衣服,，拿她慰勞別人，這是哪里的規(guī)矩,？我怎么從來沒聽說過呢,？是不是你家祖?zhèn)鞯模磕悴慌履恪u’家鹵湯變潲水,，后代變雜種,，不怕后人指戳你家祖奶奶是破鞋嗎,？”
懶蟲是有意搗蛋，鄭恩單純正直,，心底善良,，不理解人性丑惡，是真轉(zhuǎn)不出這個怪圈,，說的也完全是實(shí)理,，盧興一時也弄不清鄭恩和懶蟲都是什么也不懂的傻瓜，還是在裝傻戲弄他,，只得辯解道：“她是給我抵債的別宅婦,，我說是我‘小妾’不過抬舉她的奚落之詞?！?p> “什么是‘鱉宅’,，是老鱉住的房子嗎？”懶蟲問,。
“有身份的男人給妻妾之外的女人買房,、租房，或在酒樓客棧包房包養(yǎng),，叫別宅安置，簡稱‘別宅婦’,，懂不懂,？”盧興的厭煩情緒已經(jīng)溢于言表。
“你越說我越糊涂了,！你給她安置住房,，包吃包住，她為什么要跑,？”鄭恩問道,。
“別宅婦是妻妾之外的女人，也就是農(nóng)村人說的‘相好’,，這懂了嗎,？”盧興只得進(jìn)一步解釋。
“不懂,！你既然同她相好,，就是喜歡她，喜歡她就該善待她,；不喜歡她就該放她走,。她跑了，就是你對她不好,；你對她不好就是不喜歡她,。你不喜歡她又不放她走,，還要找她，找到了又畜牲一樣侮辱禍害她,。你這是人干的事嗎,？我想來想去，你這理也不順??！”鄭恩一根筋，見識淺,，又沒讀過書,，對善惡的評判很簡單，腦子里確實(shí)怎么也轉(zhuǎn)不過彎來,。
鄭恩是憑自己理解如實(shí)評說,，盧興聽著卻是肆意的奚落辱罵。他腦羞成怒,，哪還管二人是不是綠林好漢還是江湖幫派的重要人物,，當(dāng)即臉紅脖子粗地回道：“掏錢買的馬，想騎就騎,，想打就打,，礙你什么事？別給臉不要臉!走開,，哪涼快哪呆著去!”
“路不平,，眾人踩，理不公,，大家擺,！”鄭恩沒有走開，而是邊說邊抱著膀子向盧興近了一步,。
“帶人,，走！看他那的誰敢阻攔,！”盧興再也忍不下去,，邊罵邊向手下?lián)]手令道。
眾隨從聽令一齊上前,，便要對肖聰兒母女動手,。
懶蟲跳過去攔住，針尖對麥芒地回罵道：“你以為天下到處是你媽啊,，處處都得讓著你,。別張口閉口的就帶著你爹你媽，你那么孝順爬出來得瑟什么,？”
“你們想怎么著,？”盧興窩在心中的火氣鼓蕩著,，呼吸急促起來。
“閑得蛋疼,，想跟你扯扯,；坐得腿酸，想跟你練練,！爺們看你不順眼,，就是要管管！你說怎么著,？”懶蟲揮手指點(diǎn)著盧興及隨從,，肆意地挑釁著。
盧興財(cái)大氣粗,，交結(jié)黑白兩道,，在盧家店說誰行誰就行行也不行，說誰不行就是不行行也是不行,。方圓百里雖沒有大名,，但也是黑白兩道都不招惹的。如今遇上鄭恩和懶蟲,，盧興不摸底細(xì),，見二人面對人多勢眾的自己一點(diǎn)不懼，且二人穿戴的破爛與言行的狂傲高度不合,，覺得蹊蹺,，不想節(jié)外生枝，在江湖添一仇家,，方才一忍再忍，一退再退,。沒料到兩個叫花子得寸進(jìn)尺,，不依不饒，不僅對他肆意羞辱,，且干涉他將人帶走,，面對敬他為爺?shù)谋娛窒拢荒茉偃?，也再也忍不下去了?p> “別給臉不要臉,，惹爺發(fā)火，滾開,！”
盧興強(qiáng)抑的怒火瞬間爆發(fā),，口中罵著，已經(jīng)跳退一步,，從腰間拉出鏈子稱砣,，甩手向懶蟲砸去,。
欲知后事，請看下回：強(qiáng)者不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