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溫柔地灑落,趙不凡坐在破廟外墻的墻角,,眼睛盯著身前的一小團篝火,,無意識地摩挲著手里的秘籍。
“師傅究竟是在哪里得到的九轉(zhuǎn)金陽神功……為了這部功法連命都不要,,真的值得么……如果我能用它換回師傅的命,,我肯定把它交出去?!?p> 趙不凡或許確實承受了很多苦難,,但也得到不少恩賜,超凡的記憶力和悟性便是其中之一,,當他專心去記的時候,,僅僅只用幾個夜晚便把秘籍倒背如流,,而后他毫不猶豫便把秘籍燒成灰燼,避免它給自己引來更多災(zāi)禍,。
平靜的生活沒能持續(xù)太久,,喜動不喜靜的魯智深很快就受不住這種清苦且枯燥的日子。
“不凡小哥,,這般長久住在破廟,,什么時候是個頭,我們總要有容身的地方……灑家覺得不如進山落草,,依我們的本事,,總能尋到落腳地?!?p> 趙不凡本是清白身,,哪里愿意落草,立時就出聲勸說:“哥哥怎會有這等想法,,若是落草,,可就真的再也沒有退路了?!?p> 魯智深本就不想落草,,聽得趙不凡勸說,更是有些煩躁:“那能怎么辦,,難道就這般枯坐等死,?”
自從拜師盧俊義之后,趙不凡確實沒有想過去路問題,,原本他打算給師傅報完仇之后就返回大名府幫盧俊義經(jīng)營商隊,,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怎料會跟魯智深發(fā)生交集,,他是一個非常記恩的人,,魯智深救過他的命,,他覺得自己不能不管,。
“智深哥哥便再熬幾天,給我些時日好好想想,?!?p> “不凡小哥可要快些想,灑家真是受不了這破廟了,?!?p> “嗯!”
年輕的趙不凡確實很迷茫,,他看不到前路,,也不知道從哪里入手解決問題,,只是知道自己有兩件事要做,一是給師傅報仇,,二是幫魯智深找到落腳地,,而多日的思考又令他想起了師傅的訓(xùn)誡:年輕人要有志向,不論成敗如何,,都應(yīng)該去闖蕩和經(jīng)歷,。
這天。
趙不凡陪著魯智深到鎮(zhèn)子里買酒,,偶然看到朝廷張貼的榜文,,上面寫著:契丹人寇掠北疆,特張榜募兵,,倘若有意建功立業(yè),、封侯拜將、封妻蔭子,,可速到官府報名從軍,,不限出生,不論過往,,不糾罪責,。
這張極具誘惑力的征兵榜文瞬間令他升起一個想法:若能封侯拜將、封妻蔭子,、整頓朝綱,,博得千古英名,不就什么都解決了,,既能為大師傅報仇,,又能還上魯智深的恩情,還能為自己謀條出路,。
與此同時,,大師傅的音容笑貌也出現(xiàn)在趙不凡的腦海。
他一身青衫,,背負雙手,,孤獨地佇立在山頂。
“不凡,!你有俠義之心,,所以為師很少要求你什么,只希望你記住,,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無論你武功高低,,無論你富貴貧窮,,只要多做利國利民的事,,便是大俠……俠是一種精神,俠是流淌在我們?nèi)A夏兒女心里的熱血,,為師曾去過一個叫羅馬的帝國,,知道很多古老的文明,但他們都沒有這種精神,,這是我們?nèi)A夏兒女獨有的精神,,莫要忘了你流著的血!”
以前的趙不凡從不在意師傅的話,,向來是嘴里滿口答應(yīng),,實則左耳進、右耳出,,他心里最大的愿望就是在長大之后多賺些錢,,然后娶一個娘子過安穩(wěn)日子,甚至都不敢奢望納妾之類的事,,誰曾想世事多變,,越來越多的苦難和艱險壓得他喘不過氣,甚至連大俠夢都碎了一地,。
魯智深的遭遇已經(jīng)明明白白地告訴他,,縱然武功再好,也只能任人拿捏,。
他不想再忍受了,,也不想再迷茫了。
眼前這張頗具誘惑的征兵榜文便像是一團微弱的火焰,,徐徐照亮了他漆黑的內(nèi)心,,年輕的他突然很想成為一個掌權(quán)者,突然很想重振朝綱,,突然想改變腐朽的大宋,,而且越來越無法抑制。
他激動地拉著魯智深離開了人群,。
“智深哥哥,!我們不如到北疆從軍,力爭殺敵建功,!”
“從軍,?”
魯智深苦笑著看向他,。
“兄弟倒是可去,,但灑家可咋去,從軍要驗證名籍,,灑家的名籍已是罪人,,怎么從軍……莫非那榜文就是征兵榜文么,?”
“嗯!上面寫的是契丹人寇掠北疆,,朝廷募兵御敵,,而且不限出生,不論過往,,不糾罪責,,我們直接到北疆從軍便是,雖然打仗很危險,,但落草又何嘗不危險,,依我們的本事,若能殺敵立功,,說不得也能封侯拜將,、封妻蔭子!”
走投無路的魯智深本就是軍旅出身,,想都不想便應(yīng)道:“好,!灑家就去從軍,縱然戰(zhàn)死疆場,,也是保家衛(wèi)國,,總比冤死街頭要好!”
“那我們盡快出發(fā),!”
“你不幫你師傅報仇了么,?”
“報仇的事不急,如今連仇人是誰都沒弄明白,,急也沒用,,待我到北疆闖出名堂再尋仇人便是?!?p> “也好,!”
一人是走投無路,選擇破罐子破摔,,一人是想改變命運,,試圖躍登廟堂,彼此都孤苦伶仃,、了無牽掛,,自是很快就啟行北上,而升起斗志的趙不凡也更為勤奮,,每天都會在朝陽初升的時候習練九轉(zhuǎn)金陽神功,。
天資絕佳的他僅用短短半月便順利突破第一轉(zhuǎn),運功時已經(jīng)隱隱覺得丹田暖熱,、神清目明,,雖然真氣沒什么增長,,但遠比之前精純。
此番趕赴北疆,,趙不凡沒有走大名府方向,,因為他擔心路過大名府會動搖自己的決心,所以刻意避開,,轉(zhuǎn)而沿黃河北上,。
這般又是耽擱,又是繞路,,自然走得很慢,,他耗費了大半月才抵達“京東西路”的鄆州。
鄆州的西北邊是黃河,,臨近大名府和博州,,東北則接齊州,東部接兗州,,南邊接濟州,,西南方接濮州,而鄆州和濟州的交界處就是大名鼎鼎的梁山水泊,。
途經(jīng)鄆州的時候,,坊間傳聞?wù)f一個外號白衣秀士的賊頭王倫帶著眾多匪寇占據(jù)了梁山,他們時常搶掠往來客商,,不但殺人,,還把死人做成人肉包子,用人油點燈,,手段無所不用,,兇殘到令人發(fā)指。
趙不凡擔心橫生事端,,便改走張縣和陽谷縣之間的官道大路,。
這日正午。
他行至一處山崗,,發(fā)現(xiàn)這里的農(nóng)戶個個紅頭花色,,身體強健,勞作時還帶著笑容,,不似別處百姓那般苦大仇深,,心里不由暗暗稱奇。
“智深哥哥,,這里的農(nóng)戶看起來富足安穩(wěn),,莫非是有好官?”
“灑家去問問?!?p> 魯智深大咧咧地走到田地里打探,,不多時就笑著跑回來說:“那些個農(nóng)戶都說沒有好官,,富足是因為這一帶的土地是扈家莊的,,那扈家莊的莊主扈太公號令嚴明,從不盤剝,,善待佃戶和莊客,,加之這里土地肥沃,因而生活無憂,?!?p> 宋朝的莊園經(jīng)濟很發(fā)達,莊主就是大地主,,佃戶和莊客就是租種土地的民戶,,依附莊主生存,既要遵守大宋的律法,,也要負責保護莊園,,但大宋已經(jīng)爛透了,如今的莊園主便像是土皇帝,,逼得好多佃戶吃不飽,、穿不暖,若出了事,,便向官府使些銀子,,采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態(tài)度,,好多良民都是因此而被逼成盜匪,。
擁有一座莊園是趙不凡曾經(jīng)的夢想,看著眼前的富足和喜氣,,他不由臆想自己牽著漂亮的娘子巡查莊園,,尤其是想到再有一兩位美妾跟在旁邊時,他情不自禁地泛起了笑容,。
突然,。
急促的馬蹄聲從身后傳來,緊跟著又是一個清脆的女聲,。
“快閃開,!快閃開!馬兒受驚了,,莫要踩著你倆,!”
驚醒的趙不凡回頭打量,立時看到遠處有匹駿馬猶如發(fā)瘋了一般竄來,馬上還騎著一個長相秀美的少女,。
那少女發(fā)絲黑亮,,頭插兩根純金鳳釵,身穿紅色刺繡霓裳,,腳踩繡花青玉靴,,腰拴青色繡帶,肌膚白嫩似雪,,眉毛如同彎月,,雙眼又有秋波蕩漾,端是清純可愛,。
趙不凡僅僅只看了一眼,,內(nèi)心就“砰砰”直跳,緊張到呆站在原地,,而魯智深看到他沒動,,便也沒有動。
少女見兩人異常遲鈍,,俊秀少年還傻愣愣地盯著自己,,瞬時急得大聲叱罵。
“你們不要命了嗎,?”
趙不凡的武功或許說不上特別好,,但騎術(shù)已登峰造極,因位他的師傅很擅長騎術(shù),,曾經(jīng)也養(yǎng)過一匹馬,,時常教他各種馭馬術(shù),其中甚至有金人和遼人的方法,。
眼見馬兒即將撞到自己,,趙不凡猛然醒轉(zhuǎn),他條件反射地側(cè)身避開馬頭,,然后一把抓住馬韁縱身跳上馬背,,也就是坐到了少女身后。
少女瞬時驚得大喊:“你想干什么,?”
此時趙不凡已恢復(fù)冷靜,,他發(fā)現(xiàn)駿馬不聽使喚,頓時厲聲喝斥,。
“莫要亂動,!這馬應(yīng)是受了驚嚇,待我馴服它,!”
趙不凡伸出雙手從少女腰間穿過,,有節(jié)奏地拉扯馬韁,嘴里也打著怪異的呼哨,雙腿還不時夾一下馬腹,,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馬兒便漸漸安靜,不多時就停下來打了好幾個響鼻,。
少女驚訝地笑說:“你真是厲害,,竟然能制服我的愛馬,它可是從不讓別人近身,?!?p> “小事,,不足掛齒,。”趙不凡嘴里這么說,,心里卻頗為自豪,,只是鼻尖嗅到的淡淡香味令他有些心猿意馬。
少女注意到到彼此過分親密的姿勢,,頓時羞紅著臉責怪:“你還不下去,?”
“嗯???!對不起!”
趙不凡急急跳下馬背,,慌張地抱拳說:“情急之下多有失禮,,還望見諒?!?p> 少女盯著他打量半晌,,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睛,臉上的紅暈也更濃三分,。
“你盯著我做什么,?”
“嗯?啊,,那個……那個……你很好看,!”趙不凡緊張地說。
“哪有這般盯著人家看的,?”
少女的俏臉已然紅透,,她瞥眼看看趙不凡的眼睛,又看了看他俊逸的臉龐,,突地拔馬飛馳而去,。
“我叫扈三娘,謝謝你幫我制服馬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