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著遠(yuǎn)去的扈三娘,,趙不凡久久沒有動彈,,直到對方已經(jīng)消失在視線,他才緩緩收回目光,,他知道自己喜歡人家,,可想到時下的處境,又只能壓下不該有的念頭,,轉(zhuǎn)而將那道倩影暗暗藏到內(nèi)心深處,。
魯智深雖然性子粗毫,但內(nèi)心精細(xì),,看到趙不凡此刻的模樣,,哪會不明白他的心思,當(dāng)下便抬起粗大的手掌拍拍他的肩,。
“不凡既然看上那小娘子,?咋不將她喚住,?”
趙不凡黯然地?fù)u搖頭,,聲音透著濃濃的苦澀:“喚住能怎樣,她叫扈三娘,,騎著高頭大馬,,便是扈家莊的人,有權(quán)有勢,,而我連立足地都沒有,,能做什么……難道我還能去扈家莊做奴仆,聽從使喚,,天天絞盡腦汁想著討好扈家人么……等我將來功成名就,,若我心里還有她,定然還會再來,?!?p> “若她已經(jīng)嫁作人婦,你又怎么辦,?”魯智深問說,。
趙不凡悶悶地低下了頭,但很快就握緊拳頭道:“大丈夫何患無妻,,好女何患無夫,,倘若她與我無緣,便祝福她,,如今的我理當(dāng)奮發(fā)圖強,,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丈夫處事理當(dāng)有始有終,如今決意奔赴疆場,,便要以殺敵立功為先,,若瞻前顧后,豈非一無所得,?”
魯智深頓時爽朗大笑,,粗大的手掌狠狠拍在趙不凡的肩膀:“兄弟倒真是一條好漢!”
趙不凡深深吸口氣,,堅定地邁出了腳步,,直到走出很遠(yuǎn),他才握緊鑌鐵棍回首眺望,。
“扈家莊,!我會回來的,!”
瑟瑟的秋風(fēng)帶起了他眉角的發(fā)梢,,仿似在輕輕訴說,仿似在溫言撫慰,。
飄零的落葉輕柔地在他身周盤繞,,仿似在偏偏起舞,仿似在悄然陪伴,。
趙不凡和魯智深漫步在金黃色的山崗,,一高一矮,一壯一瘦,,扛著兵器,、踏著枯草、迎著秋風(fēng),,默默走向了未知的前路,,而高高的瞭望塔上,少女遙遙眺望,,明亮的眼眸充斥著迷惑,,也飽含著好奇。
輕風(fēng)掀起了她火紅的霓裳,,也吹起了她黑亮的發(fā)絲,。
一片紅葉徐徐飄落在她婀娜的嬌軀,似乎正在探索那不為人知的少女心事,。
…………
滄州府東臨渤海灣中部,,北達(dá)契丹遼國,南接古黃河,,地域南北狹長,,治所則在中部的清池縣,。
初冬時節(jié),趙不凡和魯智深來到了清池縣南方幾十里外的一處山村,,眼看天色漸黑,,趙不凡不由說道:“智深哥哥,前方有村子,,不如去尋個人家投宿,。”
魯智深連連搖頭:“灑家長相兇惡,,又?jǐn)y帶兵器,,未必有人肯借地留宿,再走十里地就是柴大官人的莊子,,那柴大官人本是大周皇室的后人,,其祖上因讓位給太祖皇帝而頗受恩寵,得賜丹書鐵卷,,能豁免罪責(zé)……他仗義疏財,,向來喜好結(jié)交好漢,我們便去那里借宿,?!?p> “便是聞名天下的小旋風(fēng)柴進(jìn)么?”
“正是他,!”
“好,!那就去見識見識!”
柴莊確實富麗堂皇,,且不說那些鮮亮的磚瓦和屋檐裝飾,,單是朱紅漆的大門就有一丈多高,至少能供八人并排而入,,門前還有兩座栩栩如生的石獅子,,端是神駿氣派。
趙不凡尚且在感嘆,,魯智深已走過去甩著膀子敲門,。
“砰!砰,!砰,!”
“砰!砰,!砰,!”
大門很快打開了一條細(xì)縫,一個小管事探出頭來打量,或許是見多了這種事,,他迅速把門開得更大了些,,還學(xué)著江湖人士的做派笑著拱手:“兩位好漢可是來投奔柴大官人?”
魯智深粗著嗓子笑說:“灑家與兄弟路過此地,,便順道來拜見柴大官人,。”
“兩位好漢來得正是時候,,柴大官人就在府中,。”
小管事笑著讓開一條道,,熱情地把他們帶了進(jìn)去,。
柴莊非常大,花園假山和長廊樓閣應(yīng)有盡有,,趙不凡走著走著便覺得有些疑惑,,不由出聲詢問。
“小哥,!你不問姓名,,也不問出身,又不稟報,,如此直接引我們進(jìn)來就不怕柴大官人責(zé)罰么,?”
小管事笑了笑,,語氣頗有些自豪:“好漢說笑了,,以我家柴大官人的名號,誰會來惹事,,小人在柴府多年,,深知大官人的秉性,你們大可放心,,他必然接待,。”
這話說得輕巧,,但趙不凡卻聽出些味道來,,心里暗暗感嘆:看來柴進(jìn)真是名不虛傳,果真是黑白通吃,。
趙不凡被小管事引到大堂的時候,,柴進(jìn)正坐在太師椅看書,他頭戴皂紗巾,,身穿繡花金絲綿衫,,腰系鑲玉寬銀帶,再加披著一條貂毛斗篷,著實儒雅貴氣,,而且柴進(jìn)的鼻梁很高,,眼睛炯炯有神,尤其是斜飛入鬢的眉毛令他很有威勢,。
一番客套之后,,趙不凡和魯智深各自報出了名號,柴進(jìn)沒有聽說過趙不凡,,便只是禮節(jié)性地保持尊敬,,直到聽見魯智深的名號,他的態(tài)度才陡然變得熱情,。
“兄臺是否就是在渭州打抱不平,,三拳打死鎮(zhèn)關(guān)西的魯達(dá)、魯提轄,?”
魯智深略有些不好意思,,急促地抱拳回說:“正是灑家?!?p> 柴進(jìn)猛拍大腿,,一臉驚喜莫名的樣子:“誒呀!久聞其名,,沒想終于得見,,來!來,!來,!兩位請這邊高坐!”
他熱情地拉著趙不凡和魯智深走到方桌落座,,而后又對著侍立在旁的管事吩咐道:“你們趕緊去宰雞殺羊,,另外再篩十角好酒,今晚我與兩位好漢不醉不歸,?!?p> 魯智深嗜酒如命,陡然聽到酒字,,瞬時覺得酒蟲襲身,,渾身都不自在,眼見柴進(jìn)熱情好客,,直性子的他便沒有客氣,,徑自扯開嗓門大喊:“灑家與兄弟今日得見柴大官人,著實是緣分,,十角酒怎夠,,篩上兩桶過來便是。”
柴進(jìn)聽得哈哈大笑:“魯提轄說的是,,便直接篩四桶酒來,,兩位好漢遠(yuǎn)來造訪,幾桶酒值甚么,?!?p> “對!對,!對,!灑家能吃下兩桶,不凡兄弟也要吃兩桶,,正好四桶,!”魯智深大笑著接口。
此時的酒是發(fā)酵酒,,需要在吃前篩除雜質(zhì),,不是蒸餾酒,因而酒精度不高,,但趙不凡仍是驚得瞪大了眼睛,,他根本沒法與魯智深這個酒桶比,不要說兩桶,,便是半桶也夠嗆,,正要出聲解釋,柴進(jìn)已搶先揮手道:“那就直接篩六桶,,務(wù)必令兩位兄弟盡興,。”
“六桶,?”
小管事驚得呆住,,久久都說不出話,。
柴進(jìn)眉頭微皺,,聲音也略微拔高:“怎的還不去篩酒,莫要打攪兩位兄弟的興致,?!?p> “這就去!這就去,!”
小管事再不多話,,一邊喋喋念叨,一邊快步走出房門,,待來到廚房吩咐下去,,仆從們都很驚訝,負(fù)責(zé)篩酒的漢子忍不住抱怨:“兩三人吃六桶酒,怎么吃得完,?”
小管事同樣有些不滿,,嘀咕著說:“哪能吃那么多,肯定又是假裝英雄好漢的渾人,,看模樣就是騙吃騙喝的家伙,,也就是欺負(fù)咱大官人心胸寬闊,若換做別人,,哪能容得客人喧賓奪主,?”
篩酒的漢子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突然接話道:“不如戲耍他們一番,?!?p> 眾人瞬時來了興趣。
“怎么個戲耍法,?”小管事急聲詢問,。
“等會兒我們就一起過去,然后……”
廚房里的人小聲商量時,,卻不知門外有人經(jīng)過,,他聽到廚房里傳來賊笑聲,便側(cè)耳傾聽,,待得知前因后果,,心里非常憤慨:
柴大官人雖然仗義,但府中的狹隘小人著實不少,,這些仆從整日刁難我不說,,還時常在柴大官人面前說我的不是,導(dǎo)致柴大官人對我漸漸不滿,,如今這些渾人又想暗地里坑人,,正好令他們也出出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