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佛頭進(jìn)京
胡天胡地,在這片世界的中原起初并不是形容荒唐放肆的詞語,,而是形容高城大邑中胡人太多,,簡直成了胡人的城池,而那些遠(yuǎn)來的胡人商賈又大多不懂中原禮數(shù),,其行為做派在中原這些淳樸卻自恃居于中國,、看不起那些卑賤胡人的百姓眼中,自然就是荒唐放肆,,慢慢的再說起這個詞,,就成了說人荒唐放肆的話了。
原本中原胡人最多的地方是咸陽,、虞陽兩座大城,,二者分別是秦國與虞朝的國都,可虞朝為秦所滅,,秦又為晉所滅,,這兩處城池中的豪伐大姓紛紛遷居晉都鳳京,這些大多要賺富人錢的胡人便尾隨而至,,如今的鳳京城里,,凡市、集與行人眾多的坊間,,皆有胡人商賈的叫賣之聲,,城中百姓早已見怪不怪。
鳳京城西的叩秦門早先叫洛陽門,,但因秦國多次由此門沖入城中燒殺搶掠,,百姓們便將此門稱為“入寇門”,蕭衍揮師滅秦,專挑此門領(lǐng)兵出城,,凱旋回師亦從此門而入,,于是這處城門又改叫了“叩秦門”,今日下午的叩秦門下,,一隊(duì)胡人僧侶進(jìn)來,,竟引得無數(shù)早已不把胡人當(dāng)稀罕事物的京城百姓駐足圍觀,蓋因這隊(duì)胡人僧侶除衣著外皆與中原相類,,與其他深眉廣目的胡人大為不同,,反倒成了稀罕事。
駝鈴叮當(dāng)作響,,一行僧侶面帶土色,,衣衫上早已結(jié)了一層沙漬,一看就是風(fēng)塵仆仆遠(yuǎn)道而來,,還沒來得及休憩,。為首的僧侶看上去年紀(jì)不大,只有七八歲的樣子,,還是個幼童,,乘坐于六名壯漢所抬的寶輦之上,周遭有許多作金剛怒目狀的青年僧侶拱衛(wèi),,好像這個幼童才是這行僧侶的頭目,,更讓人嘖嘖稱奇。
那童子身邊還有一個面容清秀的僧衣女子在給他扇著蒲扇,,也不知道是他的母親還是姐姐,,又或者單純只是他的仆役。
“若云姐,,再到鳳京,是不是有些興奮,?”那童子說著,,回頭看了一眼已經(jīng)有些泛紅的蒼穹,打了個哈欠,,他本意是想看看夕陽的,,可惜此時的夕陽已經(jīng)被叩秦門遮掩住了。
被童子稱作“若云姐”的女僧依舊為他扇著蒲扇,,見他問話,,笑答道:“是有點(diǎn)呢,畢竟又可以看見那個姓白的了,?!?p> 童子嘟起了嘴,好像有些生氣。
“白大哥肯定在京城玩得不亦樂乎,,這么多天,,從來沒有主動聯(lián)系個我,哪怕傳個‘安好’二字也成啊,,估摸著他早把我們從小玩到大的交情都忘了,。”
若云在童子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說得好像你已經(jīng)長大了一樣,?!?p> 童子撇了撇嘴,道:“老子本來就是個大人了,?!?p> 若云嘿嘿一笑:“敢不敢脫下褲子,讓姐姐檢閱一番,?”
童子道:“成何體統(tǒng),?現(xiàn)在我們是出家人好不啦?”
若云無所謂的一手抓住了童子的命脈:“出家人也是可以修歡喜禪的,,不是么,?”
那童子只好連連求饒,甚至奪過蒲扇為若云扇了起來,,若云這才作罷,,收起了咸豬手,把童子拽到一旁,,反客為主,,自己坐在寶輦中間,閉目養(yǎng)神起來,。這時,,忽然有一個青年僧侶走過來,向童子雙手合十行了一禮,,道:“佛爺,,東勝神州的中心到了,我們直接去大皇帝的宮殿還是先找個地方休憩一下,?”
童子懶洋洋的道:“此地乃是東方諸佛所掌管之世界,,到了這里,只須稱我為尊者,。見了大皇帝,,稱一聲菩薩便是?!?p> 那青年僧侶又合十一禮,,道:“是,。”
“按本地禮節(jié),,我們是該等皇帝宣見才能入宮的,,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嗯……我的法身曾經(jīng)在此周游,,知道此地何處適于居住,,你們跟路人打聽打聽倚醉樓在何處,本尊就不行指引了,?!?p> “我佛……尊者真如神也!小僧這便去問路,?!?p> 那位青年僧侶說罷,便退到一旁,,在周遭旁觀的百姓中找人問路了,,他問路的地點(diǎn)引得百姓們紛紛感嘆,西方來的大佛,,果真與中原不同……倚醉樓,,那哪兒是和尚能去得的?
許若云也皺眉道:“倚醉樓,?真的要帶這些初陽未泄的和尚們?nèi)ツ欠N地方,?”
童子雙手合十,垂眉吟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yùn)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fù)如是……我這是在考驗(yàn)他們?!?p> 許若云捂嘴輕笑:“你跟那個姓白的一樣,,啥都不會,就是會說,?!?p> “非也,!他會得多了,你不知道而已,。你說我只會說,,這倒是真的?!?p> 順著百姓們帶著戲謔的指引,,這一隊(duì)胡人僧侶果然順著大路直接去了太瀾江畔的倚醉樓,這個陣仗,,直教倚醉樓中的大小姑娘們花容失色,,之后便躍躍欲試起來,竟開始私下里分配一人接幾個光頭……
在童子身后侍立的幾個老僧不停的交頭接耳,,還沒商量出個所以然來,,只聽那童子對這一群年輕的和尚道:“我曰:不動是禪心,動了也是禪心,。爾等禪心何在,?就在此關(guān)?!?p> 和尚們瞧著這一堆對他們搔首弄姿的風(fēng)塵女子,,咽了口唾沫,異口同聲道:“請佛爺指點(diǎn)迷津,!”
童子微微一笑:“去吧,。”
——
白墨離開赫府時,,身后多了一個人,。
這人身形瘦弱,神情猥瑣,,鬢角生了些白發(fā),,估摸著已經(jīng)四十來歲,而白墨打扮得像個小廝,,臉上涂得很臟,,與這人走在一塊,竟然宛若一雙吊兒郎當(dāng)?shù)母缸印?p> “孫大哥,,如何,?”
孫獾張了張嘴,竟然沒有說出話來,。白墨也沒有催促,,只等孫獾平復(fù)心情,顫聲道:“我干了這么多年,,高門大戶不知去了何幾,,還是頭一次看見這么多錢……簡直跟縣里的糧倉一樣,。”
白墨輕笑道:“今天開始,,有一倉是你的了,。”
孫獾趕緊搖頭:“絕無此事,!我只是代你保管而已,。”
“不要跟人說你認(rèn)得我,?!?p> 孫獾搖頭變點(diǎn)頭,如小雞啄米一般:“是是是,,這是一定,!估摸著當(dāng)年的那幫兄弟也認(rèn)不出你了,除了你那位師尊,,絕對再沒有人知道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
白墨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多長時間能幫我洗干凈,?”
孫獾低聲道:“六個月之內(nèi)?!?p> 白墨道:“不著急,,但四個月之內(nèi)要有一部分可以動用?!?p> “那是一定,。這回我去丞相府再把你的劍搞出來,就可以金盆洗手了,。白兄弟的大恩大德,,孫某沒齒難忘!”
“咱們老哥倆不說那些虛的,,這些錢是底錢,,交給你是因?yàn)槲倚拍悖滥阌斜臼履茏屗兊酶?,變得更干凈,,賺了算你的,賠了算我的,,我只要我的錢該動的時候可以動,。”
孫獾激動的舉起了手,,好像要說個什么對天發(fā)誓之類的話,,不了還沒出口,那只伸出去的手就被白墨拽了下去,。
“別鬧了,,有事我會再來找你,就這樣吧,?!?p> “好嘞?!?p> “你想要黃鸝,,我會還你一個?!?p> 孫獾本來都想就此別過了,,聽了白墨這話,不禁有些納悶,。人死還能復(fù)生不成,?可白墨的師尊那般神通廣大,這個徒弟說不定還真的有兩把刷子,,雖然心里好奇的很,,孫獾還是沒敢問出來,對白墨低頭說了聲“拜謝”,,二人就此別過,。
白墨看著孫獾的背影,長舒了一口氣,。
既然欠了人情,,不如再多欠一點(diǎn)。
有了經(jīng)濟(jì)基礎(chǔ),,心里到底踏實(shí)了不少,。
回到住處后,還沒來得及跟妻妾溫存幾句,,便拽著冷玉煙離開了家,,向國雅派走去,有空的時候,,他都會去國雅派給呂歸塵和大爐子兩個老家伙授課,。大爐子畢竟原本就很單純,在白墨看來,,就是有一顆純潔無暇的道心,,點(diǎn)撥好了,透徹很容易,,呂歸塵生在中原,,為了領(lǐng)會劍宗招術(shù)的意境,,也學(xué)了很多東西,反倒不好洗,,但經(jīng)過這些天的全方位思維轟炸,,他跟以前也有了很大的不同,白墨也是煞費(fèi)苦心,,除了正常的審美情趣提升的課程外,,還用上了許多心理暗示之類的法門。
至少,,下次殺伐品公布出來時,,呂歸塵恢復(fù)之前第三名的地位,還是把握很大的,。
可這回還沒進(jìn)國雅派,,便在門口遇到了一跟熟人。
此人是位女子,,卻剃了光頭,,穿著一身大紅色的僧袍,像極了白墨前世所熟知的喇嘛,,臉色也比之前相識的時候紅了很多,,透著股喜氣。
她沒有背負(fù)長弓,。
白墨也沒有忘了她的臉,。
“許若云?你怎么在這里,?”
許若云瞧見白墨跟冷玉煙,,也有些驚訝:“我還想問,你們倆怎么在這里,?”
白墨道:“你不是被弄回村子關(guān)起來了么,?我還說要去救你呢?!?p> 冷玉煙也有些不解,,但瞧見了她的裝束,也就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了,。
秦戈,、白墨等人到鳳京之前,巨子就已經(jīng)到了西天,。
今日,,應(yīng)該已經(jīng)功德圓滿了。
冷玉煙喃喃道:“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