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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胡桂揚看到汪直從屋里走出來時,，五哥等人在演武堂里搜尋遺囑,，三九弟在外面還沒回來,，因此得到信任,。
可無論情況多么緊急,，懶人胡桂揚總得睡一覺,，“沒準你們都是我夢里的人物,，非得睡著之后,，我才能回到真實中去，在那里我是富貴人家的公子,，整天吃喝玩樂,、無憂無慮，消遣時看過幾本閑書,，所以夢見你們這些人,?！?p> 胡桂揚身手一般，胡桂猛,、胡桂大也不強求,，留他在前廳休息，他們?nèi)フ抑档眯湃蔚男值?，去外面布置埋伏,，準備拿人?p> 這一覺睡得深沉甜美，胡桂揚醒來的時候,，恍惚間真覺得一切都不真實,，好像被迫進入另一個夢。
叫醒他的人是胡桂大,。
胡桂揚很快清醒,，發(fā)現(xiàn)天還黑著，胡桂大沒點燈,，聲音發(fā)顫,，“三六哥，你怎么睡在棺材里??？”
“反正義父暫時用不著……抓到了？”胡桂揚坐起身,，扭扭脖子,。
胡桂大在黑暗中嗯了一聲，“剛抓到,，你肯定猜不到是誰,。”
胡桂揚雙手一撐,，從棺材里一躍而出,，“答案就在你嘴里，我干嘛要猜,？快說是誰,。”
“小牡丹,?！?p> 胡桂揚正在穿鞋，聽到這個回答,，一下子愣住了,，隨即恍然大悟，“是她殺死了小柔,！”
趙瑛當(dāng)年從斷藤峽不只帶回來四十個干兒子,，還有十幾名女童,，起名字更加隨意，全是花草名目,，前面加一個小字,。
如今女童大都出嫁，只剩三人,，因為容貌粗陋,，一直留在宅里當(dāng)粗使丫頭，其中一個就叫“小牡丹”,，小柔遇害的那晚,，她也睡在跨院里。
胡桂揚急忙套上鞋,，衣服本來就沒脫,，邁步向外面跑去，“在哪抓到的,？”
“胡同口,，我們埋伏在那里，看到有人偷偷摸摸地走出來,，一開始以為是男人,，攔下一問，才發(fā)現(xiàn)是小牡丹,?！?p> “她承認了？”胡桂揚邊跑邊問,。
胡桂大緊隨其后,，“承認了，還跟五哥吵了起來,。”
胡桂揚加快腳步,，“真沒想到……可惜小柔了,，她為什么要殺小柔啊,？”
胡桂大長得矮小,，腿腳卻快，一直跟在三六哥身邊,，“我急著回來報信,，沒聽見，三六哥,，你真應(yīng)該跟我們一塊去埋伏,?！?p> “我一犯困，躺在地上都能睡著……”
兩人跑出大門,，順著胡同狂奔,，遠遠就聽見呼喝聲，似乎發(fā)生了戰(zhàn)斗,。
“你們幾個人,？”胡桂揚驚訝地問。
“五哥又找了四個人,，加我是六個,。真奇怪，難道還沒將小牡丹抓??？”
看來真是這樣，月光之下,，胡同口幾團黑影正打成一團,。
一名平時默默無聞的粗使丫頭，竟然與趙瑛親手教出來的五名義子勢均力敵,！
“五哥,！”胡桂大遠遠地叫了一聲。
回答他的不是胡桂猛,，而是另一個蒼老洪亮的聲音,，“誰啊，大半夜不睡覺,，打打鬧鬧,，不是都問完了嗎？老五,，是你……哎呦我的媽,！”
說話的是孫龍，他家就在胡同口,，與胡桂猛家相鄰,，對面是茶館，正在熟睡中,，被外面的聲音吵醒,，開門出來查看，剛說幾句話,，就見一團黑影奔自己飛來,，暗中看不真切，只覺得身軀龐大無比,，似人非人,，似獸非獸,，不由得叫了一聲媽。
胡桂揚,、胡桂大后趕到,，離孫宅更近一些，也見到一大團黑影從天而降,，目標并不是孫龍,，落地之后直接撲向胡同口正在打斗的數(shù)人。
“妖狐,！”孫龍跌坐在地,，終于看清那東西渾身都是毛，像一條大得驚人的狗,。
胡桂大本來跑得飛快,，這時不由自主放慢腳步，“真有妖狐,！”
“笨蛋,，快去叫人，咱們要立大功啦,?！焙饟P不怕，甚至興奮起來,，跑得更快,，大聲喊道：“五哥，攔住妖人,，別放他走,！”
那一團黑影卻比預(yù)料得更厲害，揮舞兩口腰刀,，沖進戰(zhàn)團,，將胡桂猛等人逼得步步后退，原本被圍住的小牡丹,，終于脫身,。
“妖人厲害！”胡桂猛大聲道,，只覺刀風(fēng)凜冽，根本靠近不得,，但是看得清楚,，那只是一名穿著毛皮外袍的高大男子，絕不是什么妖狐,。
胡桂揚手里沒兵器,，彎腰摸了幾下,，兩只手各抓起一塊石子，“再堅持一會,，三九弟叫人去了,。”
胡桂大的確在叫人,，在胡同里一邊跑一邊大叫：“來人哪,！出來抓妖狐！”
觀音寺胡同里住著不少趙家的義子,，今晚才獲準回家,，正踏實睡覺，全被叫起來了,，紛紛提刀出來查看情況,，有些人連外衣都沒來得及穿。
孫龍明白過來,，轉(zhuǎn)身回家,，很快拎著一口刀出門，跑了幾步,，大叫幾聲,，突然止步，調(diào)轉(zhuǎn)刀頭遞給胡桂揚,，“你去,。”
胡桂揚沒時間調(diào)侃,，扔掉手中石子,，接過腰刀，也要加入戰(zhàn)團,。
老五胡桂猛大聲道：“堵住退路,，堵住退路?！?p> 敵人太兇猛,，胡桂猛不希望兄弟們有傷亡，眼看幫手越來越多,，很快就能倚多為勝,。
小牡丹與趕來救援的“妖狐”顯然也是這么想的，搶進幾步,，逼得胡桂猛等五人后退,，隨即轉(zhuǎn)身逃跑，小牡丹在前，“妖狐”斷后,。
一名義子追得太緊,，“妖狐”出其不意轉(zhuǎn)身揮出一刀，義子中招,，慘叫著倒下,。
“二六弟！”胡桂猛急忙上去查看,，發(fā)現(xiàn)二六弟胡桂剛肩膀中刀,，暫無大礙，這才放心,，可是耽誤這么一小會,，目標已經(jīng)跑遠了。
胡桂揚后加入戰(zhàn)團,，看得反而真切,，提刀緊追，可那兩人速度太快,，而且熟悉地形,，翻墻越屋，逐漸失去了蹤跡,。
“什么人,，站住,！”身后有人喝道,。
胡桂揚止步，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孤軍深入,，身后沒有兄弟,，而是一隊巡夜的官兵。
“我在追趕妖狐,，你們看到?jīng)]有,？”胡桂揚問。
妖狐去年頻頻夜出,，殺傷不少人,，官兵哪能沒聽說過，聞言都嚇一大跳,，“又出來了,？”
“對，但他不是妖,，是人,，手里有刀。”
“咦,，你別過來，先把你手里的刀放下,?！北姽俦娂娏脸霰鳌?p> “我是燕山前衛(wèi)百戶,，幫我抓住妖狐,，是你們的大功一件?！?p> “一會妖一會人的,，誰知真假？快放下刀,，束手就擒,，臨近皇城，就算你是千戶,，也不得放肆,。”
胡桂揚一愣,，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從觀音寺胡同一路追到了豹房胡同,，離皇城確實不遠，離東廠衙署更近,。
官兵有十幾人,，手中有刀有槍，胡桂揚自知寡不敵眾,，慢慢放下手中的刀,，說：“我義父是錦衣衛(wèi)南司百戶趙瑛，大哥胡桂神,、五哥胡桂猛都是錦衣衛(wèi)……”
官兵們一擁而上,，先將胡桂揚拿下。
一個時辰之后,，孫龍來巡捕廳將胡桂揚領(lǐng)走,，“早提我的名字，不就沒事了,？”
“一緊張,，把二叔給忘了?！焙饟P哪知道這隊官兵是孫龍的熟人,，“家里怎么樣？二六哥沒事吧？妖狐呢,？”
“胡桂剛輕傷,，沒事，可惜妖狐沒抓著,，但是沒關(guān)系,，總算有小牡丹這條線索，不再是無頭案了,。真是想不到,，小牡丹！竟然是小牡丹,！那孩子平時多老實,，我就沒見她說過話，竟然暗中勾結(jié)西廠,，竟然還會武功,，真是……我真是瞎了眼?！?p> 天剛亮不久,，街上還沒什么人，提到西廠的時候,，孫龍壓低了聲音,。
胡桂揚默默地走了一會，“小牡丹投靠的未必是西廠,，我看到他們往東廠去了,，而且她的武功肯定不是一天練成的，早在西廠設(shè)立之前,，她就已經(jīng)跟隨什么人暗中習(xí)武,。”
孫龍大吃一驚,，“這都什么事兒啊,，老趙不過是一名百戶，有什么寶貝值得連丫環(huán)都要背叛,？莫名其妙,，我想不通，我……我回去和老婆子商量商量,，還是先出城去住一陣兒吧,，老趙生前不安分，死后也惹事,?！?p> 觀音寺胡同已經(jīng)恢復(fù)平靜,，兩人在胡同口分開，胡桂揚說：“二叔,，我欠你一口刀,。”
“算了,，我若是真要,，巡捕廳會還給我的，你快回家吧,。”
胡桂揚心事重重地往趙宅走,，就像是無意中捅破馬蜂窩的孩子,，明明自己受傷，卻不敢回家抱怨,。
他覺得自己很可能犯了一個大錯,。
趙宅院門虛掩，胡桂揚推門進去,，繞過影壁,，發(fā)現(xiàn)前院空無一人，去前廳看了一眼,，也是沒人,，心里納悶，于是又去后院,。
東跨院門戶緊閉,，西廂的廊下站滿了趙瑛的義子。
胡桂揚迷惑不解,，突然醒悟過來,，心猛地一沉，大步跑過去,。
義子們見到他紛紛讓路,。
昨晚被胡桂揚冤枉的三哥胡桂精，就關(guān)在這里,。
胡桂揚鬧那一場,，只是為了引誘背叛者出去告密，他成功了,，結(jié)果卻不完全在他的預(yù)料之內(nèi),，事情反而更加撲朔迷離。
他站在門口,，呆住了,。
胡桂精不會武功,，被關(guān)之后房門上鎖，并沒有其他兄弟看管,，現(xiàn)在,，他更不需要看管了。
胖胖的老三躺在屋地中間,，胸前四道利爪傷口,，跨下血肉模糊。
“是妖狐殺人,，肯定是他,，我竟然……竟然讓他跑了?！崩衔搴鹈捅瘧嵅灰?。
“未必是他?！焙饟P的心沉到了底,，“那人用刀，不是獸爪,?！?p> 屋里屋外的人都看向胡桂揚，他咳了一聲,，說：“三哥的事,，我負責(z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