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回 一手遮天
“還不過來跪下,!”
龐青這一聲呵斥,,無異于火上澆油!
想當(dāng)初四人同為袍澤,效仿那桃園之義,,敬天敬地,,只念有福禍共當(dāng),,同生同死,,今生不棄!眼下情形,,呂紅生死未卜,,自家人又憑白蒙了冤屈,若不反抗,,只能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可龐青身為兄長非肯相助不說,,卻反來喝止,!此時王海這心中更是氣憤不過!
情急之下,,王海高聲罵道:“呸,!龐青!虧我視你如兄如父,,不想你卻是這般貪生怕死的懦弱小人!你叫我跪這閹人!便是死也不能,!哪怕是天塌了,,我王海也是頂天立地的漢子!一不做,、二不休,,我現(xiàn)在便結(jié)果了這沒卵的東西!”
說著,,頂在汪直背后的那柄鐵尺,,作勢就要抬手來捅!
凡是習(xí)武之人皆知,,那命門大穴乃人身先天精氣之門戶,,倘若重創(chuàng)此穴,輕則癱瘓,,重則喪命,!似王海這等高手,若是這全力一擊捅得實了,,必然是脊骨碎裂,,一命嗚呼!
只見龐青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大叫道:“三弟,,不可!”
男兒膝,,重比金,!龐青這一跪,只叫王海頭暈?zāi)垦?,懊惱道:“唉,!大哥欸!今日若饒了這廝性命,,他日哪里還有我等的性命能活,?今日將他除了,咱們兄弟才有這一線生機,!”
龐青一聲嘆息,,道:“三弟,你可想過妻兒老小,,你又可曾想過袁大人將是何種處境,?”
“這......”王海聞言一滯,他一向沉著,,可就是不知怎的,,自攤上這檔子事,,便積了一肚子的委屈,又聽得汪直先前那般言語,,就好像故意下得套,,讓他們往里面鉆,滿腔憤怒便入滔天洪水一般決了堤,,盛怒之下,,又豈會想得那么多!
察覺道王海雙手松動,,汪直不禁吐了一口濁氣,,換了一副誠心誠意的嘴臉,苦口婆心道:“龐大人說的極是,,咱家死了不打緊,,倘若這事捅到陛下那里,無疑坐實了你這勾結(jié)韃靼,,意圖大逆的罪名,,袁大人都有可能受到牽連,更是莫說你家妻兒,,便是九族也是要誅的,!”
見王海又松了松手,只聽汪直又道:“再者說來,,咱家向來都是秉公辦事,,眼下這挾持咱家的事,咱家可不去追究,,只當(dāng)是你王大人沖動,,你將咱家放了,咱家就當(dāng)這事沒發(fā)生過,!但,,你等私放奸細,辦事不利,,咱家該怎么辦便怎么辦,!”
王海冷哼一聲,道:“你倒是說得好聽,,當(dāng)我三歲小兒不成,?誰知你這肚子里釀著甚么壞水!且不說布防圖奪不回來會不會牽連到你,,便是那李子龍的事若是發(fā)了,,少不得治你一個欺君之罪!”
既然提及此事,,汪直反倒冷靜了下來,,他知道此時此刻,,王海絕計不敢再來動手,只見他伸出手來,,輕輕推開身前的鐵尺,,向前走了幾步,轉(zhuǎn)身笑問道:“可惜了,,誰又知道李子龍現(xiàn)在何處?”
“哈哈哈哈,!你倒是打得如意算盤,!”
王海先是一怔,隨即大笑道:“你想來一個死無對證,?卻忘了錦衣衛(wèi)聽命于誰,?這么多雙眼睛看著,你堵的住悠悠之口么,?”
龐青依舊跪在那里,,他此刻已是想得清清楚楚,這就是一個圈套,,汪直設(shè)下的圈套,,他早就留了后手!只是他想不明白的是,,汪直又如何將這一環(huán)一環(huán)算的如此精準(zhǔn),!
此時聽得聞言相問,龐青也微微抬頭,,就是想瞧著汪直有何說法,!
汪直心底不禁涌上得意,他得意自己將這些錦衣衛(wèi),,將這些平時叫人聞風(fēng)喪膽的錦衣衛(wèi)玩弄于股掌之中,,忍不住連連大笑,笑得有些放浪形骸,,待他笑得夠了,,平了平氣息,反問道:“你道這些錦衣衛(wèi)聽命于誰,?”
不待他人說話,,突然只見汪直一改往日陰柔,伸出手來,,猛的握拳一抓,,面目狠辣,高聲喝道:“誰一手遮天,,他們便聽命于誰,!我汪直,,西廠提督,雖品級不高,,卻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敢不尊!還有那些江湖草莽,,皆鼠輩爾,!殺他們......易如反掌!”
這一番話宛若晴天霹靂,,王海知道,,大勢已去!只聽“叮當(dāng)”兩聲響,,卻是兩柄鐵尺落在了地上,。
汪直冷哼一聲,道:“拿下,?!?p> 這時韋英率著四名錦衣衛(wèi)一擁而上,將王海捆了一個嚴實,!
“汪公公,!”
汪直順聲瞧去,只見龐青這時站了起來,,道,,“我等愿任憑發(fā)落,成全了公公心意,,不過,,念在袁大人的份上,在下只有兩個請求,!”
提起袁彬,,龐青無非是想給汪直提個醒,四大金剛畢竟是袁彬的人,,而袁彬畢竟三朝老臣,,雖已年邁,又不及汪直風(fēng)頭正盛,,但在陛下面前的分量卻不容輕視,。
汪直暗暗思索:“袁老大人終歸是不能得罪的太深,他那邊也須做足了戲,,而且他若是向陛下要人......即便李子龍現(xiàn)下是死無對證,,但若他要跟陛下捅上一捅到也麻煩,如此咱家也要想個對策......”
思量片刻,,只聽汪直道:“龐大人請講,?!?p> “這第一件事,眼下呂紅危在旦夕,,還請大人容許救治,,留他一命?!?p> 汪直點頭道:“這是自然,,你等放心便是。你等之罪,,可輕可重,,咱家說了秉公辦理,必然是要回京,,以待陛下發(fā)落?!?p> 龐青拱一拱手,,道:“既如此,在下替呂紅謝過汪大人,?!?p> “第二件事呢?”汪直問道,。
“在下替我等家小求個情,,妻兒爹娘皆是無辜之人,請大人網(wǎng)開一面,,饒得他們性命,。”
“咱家盡力而為,?!?p> 龐青聞言,點了點頭,,眼下能做的便只有這些了,,輕嘆一聲,沖著韋英道:“來吧,?!?p> 幾個人將龐青綁了,只聽龐青沖著王海道:“三弟,,莫怪為兄,。”
王海仰天長嘆,,道:“我又豈會怪你......”
韋英命人將二人關(guān)押在小院廂房內(nèi),,嚴加看管,。這時汪直走了出來,道:“隨咱家去看看沈淵他們,?!?p> “是,”韋英應(yīng)了一聲,,但腳下卻頓了頓,。
汪直覺察異樣,轉(zhuǎn)身問道:“怎么,,你有何事,?”
“啟稟公公,下官想問沈淵,、趙汗青,、鐘不負等人,還要不要......”說著,,朝著脖子做了一個殺頭的手勢,,“斬草除根,以防后患,?!?p> 汪直搖一搖頭,道:“暫時不必,,還是先隨咱家去探望一番,,再做定奪?!?p> 最不愿意與其撕破臉皮的,,便只有沈淵與禾南絮,每每想到他二人,,汪直總是能憶起初見那日的種種情形,,若非迫不得已,他也不愿做出那無情心狠之人,。
此刻單子胥才從蛇婆婆房內(nèi)出來,,禾南絮滿是擔(dān)心,問道:“敢問神醫(yī),,婆婆眼下如何,?”
蛇婆婆氣他先前出言相辱,方才單子胥醫(yī)治之時,,便張口來罵,,
“哼,這老瘋婆子當(dāng)真不知好歹!”單子胥臉色鐵青,,“不識抬舉,!愿意活便活,愿意死便死,,我單子胥發(fā)誓,,你這老刁婦若再這般重傷,便是下了圣旨,,舉刀迫著,,我也絕不再治!”
“那婆婆的傷勢......”
禾南絮見得罪了神醫(yī),,只怕蛇婆婆兇多吉少,,忙問道。
“天下間有我醫(yī)不好的傷,?”單子胥瞪了眼禾南絮,,轉(zhuǎn)身便去了呂紅之處。
禾南絮聞言微怔,,忽然反應(yīng)過來,,這才松了口氣。
呂紅這里,,方才單子胥已然來過一遭,瞧了幾眼,,摸了摸脈象,,刺了血出來聞了聞,然后叫人將呂紅翻了個身,,下了幾針,,只見那毒血從針眼里涌了出來,一旁趙汗青派來時候的丫鬟卻是嚇得不輕,,卻也不敢亂問,。
單子胥眼下再來,那毒血仍在流著,,不過卻是少了很多,,氣色也回來了些許。
又摸了摸脈象,,只聽單子胥自言自語的嘀咕道:“何有道這毒,,果然厲害。多虧那老刁婦以毒攻毒,,給他續(xù)了命,,否則,早就死了,,哪里還等得到我來,?!?p> 隨即,掏出紙筆,,開了方子交給丫鬟道:“按方抓藥,,內(nèi)服。煎藥所剩的藥渣,,別倒掉,,尋個大桶,每日燒滾燙的水,,用藥渣給他沐浴一個時辰,,三日后毒性盡褪。待他醒了后,,告訴他,,那毒已入了臟腑骨骼,托的還是太久,,以致他將來是再練不得武了,,也做不得重活?!?p> 那丫鬟人微言輕,,只得記下照做。
這些話,,禾南絮在外頭聽得清楚,,不禁暗暗惋惜。
這時單子胥從房內(nèi)走了出來,,看見禾南絮,,臉上一陣無奈,道:“莫催,,這便去醫(yī)治你那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