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散開!”金暮黎唰的一鞭將安沁非的身體連同雙臂纏縛,厲聲道,“這個人被鬼附身了,!”
嘩啦,!
所有人都恨不得跳離八丈遠,,隨后想起這是客棧,空間有限,,便呼啦啦爭先恐后往外跑,。
連文若霞都拉起少年,母子倆半抱互攙著驚步旁避,。
眼角有細紋的“鄰家女孩”臉色煞白,,她不愿相信站在文若霞那邊的金暮黎,可剛才那聲所有人都聽見的非人慘叫,,又令她恐懼不已,。
雙腿不由自主地后退,直到背部撞在客棧酒柜上,。
人們嚇得跑個精光,,用來結賬和用餐的一樓大堂瞬間空曠。
金暮黎手腕微動,,被長鞭捆綁的安沁非便騰空而起,,摔跌在二樓木廊。
“死胖子,,驅(qū)逐閑雜人等,,關門去后院,護好你妻兒,!”金暮黎厲聲吩咐,,冒充正兒八經(jīng)的殺鬼大佬。
胖掌柜哪顧得稱呼難聽不難聽,,慌慌張張將人往外趕,,只剩兩女一男沒被推搡出去關在門外。
文若霞的身體細細發(fā)著抖,,少年從肩側抱住她,,明明自己也害怕,還反過來安慰她:“娘,,別怕,,屏兒保護你!”
文若霞看向自己一手拉扯大,、猶如親生的兒子,,眼淚終于崩潰,轉(zhuǎn)身正面抱住他:“屏兒,!”
這個孩子,,是她從尺把長慢慢養(yǎng)大的,等于落地到人間不久,就入了她的懷抱,。
那肉墩墩藕節(jié)般的小胳膊小腿兒,,她到現(xiàn)在都記得。
她抱他,,親他,,哄他,逗他玩,,到處走到處晃,,告訴他這是什么花,那是什么樹,,給他講故事,。
為小屏兒的身體素質(zhì)著想,她一個從未生過孩子的姑娘,,楞是紅著臉求尋哺乳期婦女幫忙喂奶,。
別家的奶,自然不夠孩子吃,,她便請教娘家人,,用精心熬制的稀粥米湯輔喂,將小屏兒養(yǎng)得白白胖胖,,嬰兒肥的小臉兒稚嫩可愛,。
因每天半夜都要起身為小屏兒加熱粥湯喂食、更換尿布,,她沒有睡過一天好覺,。
那幾年,因每天都吃不好睡不好,,她竟憔悴蒼老了許多,,直到小屏兒長到五六歲,才慢慢緩過來,。
用常人的話說,那真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感情深得比親母子絲毫不差,。
小屏兒幼時跟別的孩子玩耍被石頭誤傷,頭部流血,,她魂都快沒了,,抱著他飛跑醫(yī)堂,心疼得無以復加,,恨不得將肇事者痛打一頓,。
可終究還是因?qū)Ψ揭彩遣欢碌膸讱q幼童,而選擇了原諒。
“娘,,不要再說你不是我娘,,”少年紅著眼睛,緊緊抱著她,,“你就是我娘,,最疼屏兒、待屏兒最好的娘,!”
他已經(jīng)十四歲了,,誰待他好,誰把他當掌中寶,,他豈能不知,?
“娘,你別怪爹,,即便他做錯事,,也是因為被鬼附了身,”少年生怕這個家散掉,、因為被竹木護衛(wèi)選中而當場暈過去的女人突然不要他了,,“娘,你原諒爹好不好,?”
文若霞鼻腔發(fā)酸,,沒說話。
之前為了屏兒,,她一直忍著,。
黑箭令射到家門上時,她眼前直發(fā)黑,,昏倒在地,。
兒子被帶走后,她沒了支撐,,再也不想跟安沁非過下去,。
可還沒開口提出和離,便傳來兒子被救的消息,。
她驚喜得心臟狂跳,,怎料,丈夫竟已急不可耐地先將這份喜悅分享給了隔壁女人,,還帶著她一起過來找兒子,、謝恩人,自己倒像個多余的,。
她忍了一路,,可還是爆發(fā)了,。
積壓的怨氣像野火一樣燃燒,火舌風卷狂浪般燎灼她的心原五臟,,痛得她失去理智,,徹底失控。
可當失而復得的兒子抱著她,、求她不要離開時,,她的眼睛又濕潤了,心腸在兒子和丈夫之間忽軟忽硬,,變換反復,。
而此時的精雅客房里,鳳棲城的除害英雄正在用力勒緊鞭繩,,拷問安沁非的靈魂:“說,,你有沒有跟隔壁那個女人做過茍且之事?”
安沁非疼得冷汗直冒,,牙齒打磕:“我,、我……”
“你要硬扛著不說實話,我今天就抽散你的一魂兩魄,,讓你變成癡癡呆呆,、記憶不全的傻子!”
金暮黎隨嘴恐嚇,,“但若跟我說真話,,我倒可以考慮替你保密,并以鬼附身之名,,幫你求得原諒,。”
安沁非的眼中閃過一絲亮光,。
可還是有些猶豫,,仿佛在掙扎。
金暮黎沒耐心哄這不知好歹,、忘恩負義的老王八,,松開鞭子又是一個鞭梢猛力抽打:“還不快說!”
安沁非啊的一聲慘叫,,聲音尖利如鼠:“有,!有!”
金暮黎的眸光瞬間沉冷:“什么時候開始的,?”
“屏兒七、七歲時,!”安沁非神情痛苦,,喘息著道。
“你們竟已私通了七八年!”金暮黎怒不可遏,,一把掐住他的喉嚨,,“若霞姑娘比你小了整整十歲,還對你那么好,,你他媽沒長心嗎,?”
憤聲喝道,“良心被狗吃了,?”
安沁非被掐得呼吸困難,,眼看就要窒息。
夜夢天連忙上前握住她手腕:“暮黎,!”
金暮黎緩緩松手,,漸漸冷靜。
“即便是妾,,也沒有不想上位當正夫人的,,一個連妾都不是的女人,除了圖錢,,還能圖什么,?我可不信她僅僅是為了解決身體上的需求?!?p> 金暮黎捏他下巴,,“說,一共在她身上花了多少錢,?”
安沁非忍痛道:“七,、七八萬兩銀子?!?p> “你可真舍得,,”金暮黎目光微寒,“在你妻子身上可花有這么多,?”
安沁非目光閃躲:“她……她都是從娘家拿錢幫我堵漏,,填補借債窟窿……”
金暮黎一巴掌搧到他臉上,想罵,,卻已怒得說不出話來,。
隨后便是一陣拳打腳踢,將安沁非揍得鼻青臉腫,,渾身青紫,。
夜夢天和易錦站在旁邊靜靜看著,不幫,,也不阻止,。
直到見她拳拳到肉,、心中怒火發(fā)泄得差不多了,夜夢天才溫聲勸道:“暮黎,,再打下去就廢了,。”
安沁非蜷縮在地,,捂著襠部苦臉告饒:“別,、別打了,我錯了,?!?p> 似乎是為了減輕罪責,他斷斷續(xù)續(xù)解釋道,,“其實開始時我只是把她當作傾訴對象,,紅顏知己,有什么煩惱,,跟她說說,,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互相了解,,互相信任,。”
“男人劈腿出軌找小三兒,,左右逃不過好色,、同情、傾訴這些爛借口,,”金暮黎冷笑,,“和傾訴對象滾到同一張床上,不過是時間問題,?!?p> 她踢出一腳,再次將他踹得翻個滾,,“你明知道會有這么一天,,卻故意揣著明白裝糊涂,不就是為了彌補未曾得到的遺憾,?趁著人家丈夫不在家,,一對狗男女寡廉鮮恥!”
安沁非見她怒氣上涌,,怕挨更多拳腳,,不敢開口辯駁。
“錦兒,,去把若霞姑娘叫上來,,”金暮黎轉(zhuǎn)臉道,,“我有話問她,?!?p> 易錦便打開房門,站在廊欄里招手喊人,。
少年屏兒想跟著,,易錦卻阻止道:“沒叫你,樓下等吧,?!?p> 文若霞上樓進房。
見安沁非被打得那樣慘,,竟未替他說半句話,,表情很冷淡。
金暮黎不讓少年上來,,就是免得文若霞受他影響,,下不了決心。
金暮黎看著她:“如果我說你丈夫真的是被鬼迷了心竅,,你信嗎,?”
文若霞搖搖頭:“不信?!?p> “為何,?”金暮黎心里滿意,面容卻淡淡,,“我可是驅(qū)鬼大師,。”
“因為……”文若霞自打進門后,,瞟了眼安沁非便已移開目光,,“我心里其實都知道,什么都知道,?!?p> 金暮黎坐到桌邊,倒杯已涼掉的茶,,抿上一口:“知道什么,?”
文若霞垂眸沉默片刻,才忍著回憶帶出來的一絲情緒道:“他的青梅竹馬喜歡玩四人木骨牌,,他便陪她一起玩,,哄她開心,順便在牌桌上給她送錢,。我找了他幾次,,關起門來吵了幾架,,之后他便改變策略,慫恿我學打木骨牌,。我對木骨牌本就沒興趣,,心里又對他倆有憎惡,怎么可能答應,。他幾次慫恿未成,,便放棄,換作背著我偷偷玩,?!?p> 安沁非不想在自家女人面前太狼狽,忍著疼痛站起身:“我沒有偷偷陪她,,更沒有給她送錢,!”
“別否認了,我什么都知道,,”文若霞眼都未抬,,根本不愿瞧他,“你們跑到離家最遠的北城郊外租賃馬匹騎行游玩,,以為不會有人看到,,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連上天都看不慣你,,讓熟人瞧個正著,回來后悄悄告訴了我,?!?p> “她環(huán)著你的腰,你一手執(zhí)韁,,一手抓握她的手,,兩人濃情蜜意,前腹后臀貼得很緊,,密不可分,。”
“安沁非,,我一直想問你一句,,”文若霞終于直視他,“爽嗎,?”
安沁非無言以對,,閉口不語。
“你以為我成天在家什么都不知道,其實我什么都知道,,”文若霞面冷聲淡,,“要我一件件扒出來說給你聽嗎?”
“我看不用了,,”金暮黎放下茶盞,,“什么紅顏知己,什么傾訴苦惱,,其實是敢做不敢認,,騎了根老竹馬還別有用心裝糊涂?!?p> 她此刻已懶得再動手,只陰陰冷笑,,“你妻子什么都知道,,你卻自以為隱藏得很好,往她頭上澆油點火,,生怕她生不起弄死你的心,。”
安沁非唇線緊抿,,不敢接她的話,。
就在這時,樓下忽然傳來幾聲尖叫,,易錦沖出一看,,是少年正含怒痛毆那個長臉女人,不由朝屋里樂道:“你兒子打你心肝兒了,!”
金暮黎好笑地看他一眼,,起身出去教導少年:“男人怎么能打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呢?真想打,,就把她拖上來,,讓你娘打,懂嗎,?”
安平對救命恩人言聽計從,。
“這女人春夏秋冬無人陪,孤單寂寞空虛冷,,”金暮黎一擺下巴,,“若霞姑娘你去幫她熱熱身?!?p> 文若霞本想著好聚好散,,可兒子既已把人拖了上來,恩人又開了口,,稍作遲疑,,也就邁了步,。
安沁非忍不住叫道:“若霞!”
“怎么,,還沒打呢,,你就心疼了?”金暮黎又是一陣心頭火起,,“若霞,,那就先打他!你貼給他的嫁妝和娘家錢,,他都花在了那個女人身上,!”
文若霞雖然不管家中錢賬,心里也多少有些數(shù),,見恩人如此說,,便知必是剛才盤問出來的。
她走過去抬手就是一巴掌,。
安沁非怒目瞪視她:“你,!”
“你什么?”金暮黎冷冷道,,“你今天要是敢還手,,我就讓你橫著出這個客棧!”
文若霞卻未繼續(xù)打,,只盯著他道:“把我的錢一筆一筆還回來,,否則我就將你二人告上官府,你即便想和離,,也沒那么容易,!”
“那多麻煩,”金暮黎道,,“不僅要耗時間搜集證據(jù),,還容易被人花錢找關系,讓你什么都落不著,?!?p> 她斜斜靠在門框旁,“你是個有骨氣的女人,,所以今天這閑事,,我便愿意花心思管上一管,幫你討點公道,?!?p> 夜夢天主動請纓:“我去吧。”
金暮黎笑了笑:“正有此意,?!?p> 夜夢天一把抓住安沁非的手腕:“走,去你家一趟,?!?p> 然后看向文若霞,“文姑娘,,一起吧,,有些手續(xù)需要你簽字畫押?!?p> 文若霞點點頭,。
安屏哀聲叫道:“娘!”
文若霞看著他,,眼圈漸紅,。
易錦突然擾亂氣氛:“不是說打人么?怎么不打了,?”
金暮黎一腳踹在長臉女人肚子上:“誰說不打?”
她用的力道并不重,,甚至可以說很輕了,。
可她畢竟是宗師級別的紫靈士,即便沒用力,,對普通人來說,,也夠重。
長臉女人痛叫一聲,,當即脫離安屏鉗制,,趔趄后退十幾步,撞在廊欄上,。
只聽嘩啦一聲,,廊欄斷塌。
長臉女人尖叫著往樓下跌去,。
一根長鞭嗖地伸過來,,將人卷住,再嘭的一聲砸在走廊地板上,。
那女人差點摔岔氣,,好不容易緩過勁兒,撐膝杵腰地爬起來,,便立即張口開罵:“你們這些挨千刀的,,仗著有武功,就欺負我們這些平民百姓。你們以后生下的孩子男盜女娼,,老老少少統(tǒng)統(tǒng)不得好死,!”
正要走的夜夢天回身就是狠狠一巴掌,打得女人眼冒金星,,牙落半口,,嘴角血沫子直冒。
一向以溫和面容示人的修雅男人,,此刻竟?jié)M臉陰鷙:“你是活膩了,!”
易錦也寒了臉:“打爛她的嘴!”
安沁非似沒想到自己心上人竟能罵出這般惡毒之語,,一時呆住,。
“我說了,女人,,要由女人來打,,不勞你們動手,”金暮黎的聲音如同來自幽冥,,冰得似附著颯颯陰風,,“閃開,做你該做的事,?!?p> 夜夢天死死盯了女人一眼,才目帶熊熊火光,,拖起安沁非就走,。
手上已儼然施了力道。
安沁非終于反應過來,,驚恐叫道:“不要殺她,!不要殺她!”
夜夢天冷聲道:“放心,,我們只是給她一點教訓而已,,不會要她的命?!?p>